是他?
谢泥理着课本的手顿了顿,那张逆着光、优越的面部轮廓浮现在眼前……
不过一晃神的怔愣,男生便已经走了过来。
谢寄青淡淡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带着冷意:“你走还是我走?”
淡淡的雪松香萦绕鼻尖,谢泥坐着,平视的视线正巧落在男生手腕的kt猫创可贴上,一时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正无措间,却见谢寄青不再废话,俯身拎起椅子往桌上一搁,然后拉着课桌往后走。
桌腿摩擦着地面发出“轰隆隆”一阵响,惹得几乎全班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谢寄青把自己的座位和谢泥错开,自成一排。
“什么情况!”
“果然,谢神还是熟悉的冷酷与残忍。”
“我就说坐那儿不行!”
“本来想提醒她的可那会儿蓝莓在!”
“碰见谢神算她倒霉……”
“新同学惨惨,默哀两秒……”
李蓝莓不在,班里说小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近一点的都传进了谢泥的耳朵。
谢寄青的举动,无异于把嫌弃俩字写到脸上。
……
一股莫名的情绪势不可挡地涌上心头,少女顷刻间红了眼,她站起身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推开谢寄青,把他的桌椅又“轰隆隆”地推了回去。
“我刚没看错吧,她……推了谢神一把?”
“握草?”
“是个人才!
“牛币……”
一整个班都是同款看热闹脸。
谢寄青的眉也小幅度轻挑了下,眼中诧异一闪而过,而后又恢复了习惯的臭脸。
他双手环胸一言不发,斜靠在窗台上,看着谢泥推完他的课桌,又把自己的座位往右挪了一米半,一个人坐到了中间排。
围观的同学一个比一个目瞪口呆。
“……”
“……”
短暂的寂静之后,不知谁开了个头,教室里突然又响起一阵掌声。
“六六六!”
“精彩精彩,太精彩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残暴的谢神……”
“……”
“在吵什么呢,上课了!”
这时候正式上课的铃声打响,一个年轻男老师走进来扣了扣讲桌。
不同于班主任李蓝莓,在别的科任老师面前,班里气氛都很活跃的,尤其是在年轻老师面前。
看热闹的纷纷回了座位:“老师我们欢迎新同学呢!”
“有新同学啊……”男老师说着扫了眼后排的生面孔,又看见黑板上的名字。
“谢泥同学是吧……好,既然有新同学,那我也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姓梁,是咱班的物理老师,以后物理上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泥眼中的红还未完全消下去,她没有出声,半低着的头也没有抬起来,只是简单点了下。
梁群没再多说:“行了,现在上课,上节课咱们讲到……”
……
冲突被打断,没了下文。
谢泥的心还在突突跳,其实她也有点意外,刚才自己不知是哪股情绪上头就……就还挺冲动的。
左边余光里,男生从桌洞里随便摸出一本书,又随意地将书翻了个页,然后倒头往桌上一趴,睡了。
半晌,谢泥偏头看去的时候,只看见个枕在臂弯的后脑勺。
十八班的教室在四楼,窗外是棵凤凰木,正到了开花的时候。
一阵风吹过,树枝摇曳。
谢泥的视线从谢寄青的后脑勺挪开,隔着玻璃落在艳红的、已经开了一半的花簇上,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四中的教学进度和谢泥原先的学校相差不多,跟上课程几乎不用费什么力。
课间的时候,谢泥翻了翻李蓝莓给的试卷,大概规划了一下写每套题的时间。
座位旁路过来来往往的同学,一个个莫名地冲她竖大拇指。
一开始不明所以,渐渐地,谢泥反应过来,应该是因为她那会儿和谢寄青正面硬刚了……
谢泥正神游着,桌上突然被放了一盒水果。
她抬头,坐在前面的女生冲她笑了下:“给你拿的!”
“谢谢,这是……”谢泥有些不解。
“下午茶啊。”女生一边将自己手上的果切打开,一边给她解释道,“咱学校每天下午第一个课间是下午茶时间,吃什么随机,看学校,不过夏天就到了嘛,基本都是果切。”
女生说着,朝谢泥身后扬了扬下巴,谢泥扭头看去,果然教室后面大家都在排队领水果。
谢泥轻笑:“谢谢你呀,我知道了。”
“不用客气!谢泥同学,认识一下吧,我叫骆雪雪,白雪的雪。”
“你好。”
骆雪雪叉了块水果送进嘴里,同时催促谢泥:“你也快点吃呀,这天气热得,水果很容易坏掉。”
谢泥打开果切,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喜欢吃芒果吗?”
“喜欢啊,怎么了?”
“那你要不要把我这里的芒果也吃了……我过敏,吃不了。”
“啊芒果那么好吃你竟然过敏,可惜……便宜我喽!”
骆雪雪笑嘻嘻的,把谢泥盒里的芒果都扒拉走。
“那下午我们一起去食堂吧,你刚来不熟悉,我带你。”
“好。”
谢泥把理好的试卷收起来,上课铃也正好响了。
嬉闹的众人纷纷往座位上走的时候,谢寄青从睡梦中醒来,搓了把脸,起身往后门走去。
化学课,李蓝莓正好从前门进来:“谢寄青!你干嘛去!”
男生脚步一顿,正好停在谢泥身后,懒懒的语气从谢泥头顶传来:“不是下课了吗。”
“下什么课,上课铃都响了,你上节课睡过头了是吧!滚回去!”
“我去上厕所。”谢寄青说。
“憋着!滚回去接着睡,有本事梦里解决!”
“……”
班里有忍不住偷笑出声的,换来李蓝莓一记眼刀,登时又没了动静。
谢寄青在李蓝莓的死亡注视下返回座位上。
谢泥的余光里,男生坐下,往椅背上直挺挺一靠。
他始终一动不动,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谢泥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人闭着眼睛……
这是换个姿势接着睡了。
谢泥:“……”
她忍不住想,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看老师的态度,他大约是个刺儿头。
看同学们的反应,他人缘也不怎么好。
可精品店里那个黄毛,似乎又很崇拜他……
下午的太阳又落了些,阳光从谢寄青的方向一寸寸往教室里面钻,不多时,攀上了谢泥的桌角……
晚餐时间,骆雪雪拉着谢泥往食堂走,路上聊起八卦。
“你也太牛了,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来第一天,就敢跟谢寄青叫板!”
谢泥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他可是咱学校出了名的……头号混子。”
“混?”
“是啊,别看他长得帅,这是他唯一的优点……据说他从初中开始就跟社会上的人混了,经常翘课、逃学、打架……不仅和同学打,好像还打过老师和家长,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那个xyy基因……哎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大家叫做谢神吗?”
谢泥摇摇头。
“他的这个‘神’字可不是褒义!”骆雪雪讲起八卦来兴致勃勃:“咱们四中一共有两位‘神’级人物,一是学神陆砚白,二就是瘟神——谢寄青。”
“陆砚白?”谢泥听见这个名字,微微皱起了眉。
骆雪雪没有察觉她的异样,顺着话茬继续说着:“学神嘛好理解,陆砚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自从高一开学以来,咱们年级大大小小的考试都是他第一,无一例外,哦……好像上学期那次理科竞赛他拿了个第二,不过那种竞赛都是神仙打架,第二也非常非常厉害了!”
“至于瘟神谢寄青,就是我跟你讲的那些喽,一个不学好的混子,谁沾上他都会很倒霉的!他做事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全凭他爽不爽,看谁不顺眼就揍谁……或者说一些很难听的话羞辱你!”
谢泥语气幽幽的:“是吗?”
“当然啦,你今天不是也见到了吗,平白无故摆张臭脸好像谁欠他的。”骆雪雪说完沉默须臾,转而叹了口气,“不过即便这样,也有不少人喜欢他。”
“为什么?”
骆雪雪露出鄙夷神色:“因为脸啊!他可是有一群小迷妹呢,三观跟着五官走,脑残得要死……”
正说着,两人面前忽然投来一片阴影。
骆雪雪的声音戛然而止。
人群中,谢寄青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十分突然地站在了两人面前。
谢泥抬头,视线第二次落在他的下颌痣上。
男生皮肤偏白,棱角分明,此刻没什么表情,本就偏狭长的眼半眯起来,尽显冷意。
这人,确实……帅的呢。
谢泥的脑子不合时宜地下了这个定论。
一旁的骆雪雪由于说坏话被当场抓包,脸涨得通红,一时结巴起来:“我……我不是说你……”
谢寄青在谢泥面前微微躬身,盯着谢泥的目光里带着些警告意味。
谢泥和他对视,瞳孔不由得放大了些。
“你,你要干什么!”骆雪雪见状,抬手将谢泥往身后挡了挡,忍着尴尬同谢寄青对峙。
谢寄青眼仁一动,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一眼,又看回谢泥,薄唇轻启,声音和脸色一样冷:“你,最好不是太蠢。”
谢泥:“……”
谢寄青的话没头没尾,谢泥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人朝校门外的方向走了。
谢泥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他……什么意思?”
是威胁吗?
“谁知道呢,我就说他有病!”骆雪雪松了一口气,捂着红成猴屁股的脸跺了几下脚,“莫名其妙……”
谢泥平复了下,让自己不再多想:“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走走走走走……”
四中的食堂上下两层,供住校生和家远的走读生吃饭。
骆雪雪带着谢泥办完饭卡,问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倒是有很多不能吃,不能吃调料重的,辛辣刺激的,海鲜也吃不了……会过敏。”
“啊?”骆雪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也太可怜了。”
谢泥讪讪一笑:“这没什么,我习惯了。”
两人各自打好了饭,坐下正要吃,一个女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坐在骆雪雪旁边:“雪雪,你今天吃饭怎么没等我……”
女生个子不高,扎一对低麻花辫,戴副厚厚的眼镜,说话声音小小的,看起来有十二分的内向腼腆。
“哎呀我忘记了,今天不是有新同学来吗……”骆雪雪看见她,哈哈一笑,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向谢泥介绍道,“这是叶思,也是咱班同学,人太多了你可能没记下……你们现在认识一下吧。”
“嗨。”谢泥记忆力好,想起下午刚进教室自我介绍时的场景,“我记得你,你坐在第一排的是吧?”
叶思闻言,眼睛亮了亮,点点头:“嗯嗯,你好。”
“欧克欧克现在都认识了,吃饭吧!”骆雪雪招呼着。
下午下课到晚自习开始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三人吃完饭又去操场溜达了几圈,就差不多到点了。
四中走读生的晚自习是从七点上到九点半,一共两节,第一节一小时二十分钟,第二节一小时,中间休十分钟。
住校生的话还要多上半小时,十点下课。
谢泥课间没有休息,连着两个半小时把李蓝莓给的理综卷给写了,还有一套数学,留着晚上回家写。
九点半下课铃声响起,谢泥收拾着书包:“我先走了,明天见。”
住校生骆雪雪一副困得不行的表情,趴在桌上哀嚎:“上不下去了,把我也带走吧嘤嘤嘤……”
谢泥笑笑:“坚持,明天就是周五了。”
她说着,随意地瞥了眼左边,那位“神”刚从睡梦中醒来,也准备放学。
谢寄青没有带书包,摸出桌洞里的手机,拎件外套就走了。
谢泥将最后的笔袋放进书包,拉好拉链起身。
夜里的气温稍降了些,风吹在身上轻轻凉凉的,很舒服,很解压。
谢泥吹着风走出学校,在校门口又碰到了谢寄青,男生正低着头站在路边打电话。
谢泥环顾了一圈周边,没有多逗留,朝着谢家的车子走去。
“你要是不回来就别认我这个爹!”
听着电话那头的骂声,谢寄青将脚边一颗石子踢远,开口语气中带着些戏谑:“我回去干嘛?给你打一顿出气吗?”
“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不孝的东西!你……”
“翻来覆去的就这两句,能不能来点新词儿?”
电话那头被气得不轻,喘了片刻才继续:“谢寄青,你爷爷他没几天可活了,你也该懂点事了!”
“哦,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作为长孙,你不回来在老人床前尽尽孝,像什么样子……”
“这周末我会回去的。”谢寄青沉冷的声线陡然打断了对面的话音,“不过不是为了尽什么孝,谢正焜,后天什么日子,你不会忘了吧?”
“……”
沉默片刻,对面压着盛怒的声音传来:“畜生,再敢提那件事,我打断你的腿!”
谢寄青冷嗤一声:“好啊,试试。”
挂断电话。
抬头的时候,视线扫过一辆眼熟的车,谢寄青定睛一看,正是谢家老宅的车牌。
以为是谢正焜派来接他回去的车,男生脸上闪过嘲讽,正要视而不见转身离开,却意外看见一个少女身影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是谢泥。
夜风在脚边打了个旋儿,衣袂翻飞。
谢寄青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走远,须臾间,眼底已然铺满不知名的厌恶。
片刻后,他扭头朝另一边,走向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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