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坝！快动手啊！阿袅正在蜕变，非常、非常需要高纯度的能量！我感觉到他们身上有......那种力量，只要一点点，说不定就够了！”少年卡蒙的手指已经扣在了生锈的能量枪扳机上，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老拾荒者干瘦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按下了他的枪管。老人混浊的眼睛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目睹山崩海啸后的恐惧与清醒。
“闭嘴，小子。”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想死，别拖着整个部落陪葬。我没亲眼见他咽气，他就是活的‘死神’。”
“为什么？为什么啊！”卡蒙不甘低吼，眼中是年轻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老坝布满皱纹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没有回答那个“为什么”。他只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近乎耳语却能让对方清晰听见的声音。
“有些虫子，你看着他流血，那血也是烫的，能烧死你。”
说罢，他不再给少年任何争辩的机会，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卡蒙的腕骨，强拽着满心不甘的他，迅速消失在了垃圾山的阴影里。
仿佛慢一步，就会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
伊维斯收回视线，秦赟发间的奶壳兽也安静下来，不再叩击。
辗转几个陨落点，伊维斯扛着一个大麻袋，秦赟拎着两大包“战利品”匆匆赶回地穴。
眼含淡淡笑意地瞧着秦赟费劲巴拉将一只只甲壳兽拖出地穴，伊维斯挑出一件还算体面的衬衫给自己套上。
“‘清道夫’甲壳兽可是垃圾星上的活宝，它们的代谢液是唯一安全的饮用水，怎么偏偏...喜欢往你身边钻。”
听到伊维斯的戏谑声，秦赟思索着，一把抓住藏在自己发间的小虫，递到他面前。
“...怯语兽。”伊维斯难掩惊讶，瞳孔因诧异而微微放大，不得不再次被这只雄虫那诡异到逆天的运气所折服。
“这是甲壳兽中万中无一的‘王’，是族群精神感知高度凝聚后才可能诞生的奇迹，甚至鲜少有甲壳兽群能孕育出来。”
‘怯语？’秦赟盯着这只在自己掌心装死的小家伙，这个命名与他感知到的‘预警’功能，在逻辑上存在冲突。
‘怯语兽是感知绝对敏锐的生物，它对恶意和精神污秽如同置身于绝对零度。能被它主动标记并寻求庇护，说明了你的精神力...纯粹得可怕。’
伊维斯深深凝视秦赟，没有说出这话。
他当然知道秦赟的精神力多么冰冷、寂静，像宇宙背景辐射般均匀而纯粹。
这只雄虫，太过特殊了。
而这边，秦赟总算把这些不情愿的甲壳兽拽出来，把伊维斯和自己塞回地穴。
不用再填废料堆，因为那些甲壳兽会想方设法挤上来，堵住洞口。
秦赟开始整理“战利品”，伊维斯趴着咀嚼起紫晶钸。
咔嚓咔嚓，那令人牙酸的碾石音，让秦赟想起了怯语兽的排泄物。
伊维斯研究了一下秦赟递来的“甜石子”，又递了回去：“这是怯语兽产出的吧，能起到镇静和舒缓作用，是天然的‘精神稳定剂’。你多备些，等我们离开，恐怕就没有机会得到了。”
说着，他敲敲自己腕处的骨骼，底下植入着已经失去信号的通讯器，好在仍具备读取芯片的功能。
“我们必须离开垃圾星，去附近星域隐藏。这里太危险，不适合生存。”
于是，伊维斯啃着紫晶钸，拿着秦赟挑出的那堆芯片开始“插卡”破解加密日志、读取电子数据。
芯片信息中有份追杀令，这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暴露。
兀得，伊维斯停止进食，指节发白间竟攥碎了剩下的紫晶钸。
紫色水晶砂倾泻一地。
秦赟也停止整理动作，看向面容肃穆的伊维斯。
“哑巴先生，我们时间不多了。肃清者小队效率极高，可能已经在大气层外了。”
强压下所有情绪，伊维斯冷静下达指令：“第一，修复‘锋刃’；第二，搜集高能量物资；第三，找到任何可用的星图。”
秦赟黑眸闪动，没有丝毫多余情绪，仅是一种任务列表被刷新后的专注感。
目光扫过地上物资，他的大脑飞速计算。
第一，修复“锋刃” -> 需要大量能量（紫晶钸）及精密精神力引导 -> 当前资源不足，高风险；
第二，搜集高能量物资 -> 进行中，但效率不足以满足第一项需求；
第三，获取星图 （星际地图？） -> 最高效路径：信息交易。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块从晶化蠕虫体内取出的 “废能结晶” 上。伊维斯曾透露，这是“货币”。
拿起那块结晶，递到伊维斯眼前，然后指向地穴之外，最后做了一个交换的手势。
伊维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赏神色。这只雄虫的思维直接得可怕，也有效得可怕。
秦赟的判断精准得像手术刀，直接切中了问题的核心。
交易，确实是打破当前僵局的最快方法，但也正如伊维斯所想，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伊维斯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他不能否决这个最高效的方案，但必须为这只对垃圾星的残酷一无所知的雄虫，打好预防针。
“交易是唯一的捷径。”
伊维斯的声音低沉而迅速，带着战场指挥官的决断，“但不能去普通的拾荒者聚集点。我们去暗流集市，找‘锉刀’。那家伙只认钱，但讲最基本的规矩，在他的地盘禁止动武——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他话锋一转，琥珀金瞳死死锁住秦赟：“但规矩之外，满是陷阱。一旦露怯，他们会像鬣狗一样试探你的底线。”
“我们必须一起去。”
此话一出，伊维斯便能解读出秦赟漆黑眼眸中的否决意味。
是的，一起去目标太大，路途遥远，太容易暴露。但伊维斯绝不会让秦赟孤身犯险。无论在哪里，雄虫都是珍宝，高阶星如此，垃圾星亦如此。
“等等。”
伊维斯眯眼，脑海中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眸子骤然亮起。他看向秦赟，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狠厉与兴奋的弧度，那是在绝境中看到一线生机时，属于“战神”的本能反应。
“我犯了个思维定式的错误。”伊维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撕裂迷雾般的锐利，“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见他们？凭什么不是他们来见我们？”
秦赟的黑眸注视着他。
“锉刀是情报商人，他最大的**不是钱，是信息，是资源。我们手上，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我，我啊，可是帝国的前战神，‘叛国者’伊维斯·坦格利安啊。” 他指指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血腥气的、桀骜不驯的笑，用满眼骄傲压抑着内心的苦涩与愤怒。“我的脑袋，在黑市的价值，能买下半颗边境星球。”
自嘲后，他的目光又落在秦赟身上，“而你，一只来历不明、能力成谜的珍贵雄虫，是闻所未闻的‘未知资源’。这两样加起来，足以让任何情报贩子疯狂。”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乞求交易，而是放出饵，让他主动咬钩，并且按我们的规矩，在我们的地盘上谈！”
————
化自身为诱饵，是高风险高回报的经典战术。
发出密文，根据地形布置陷阱，教导雄虫如何利用精神力精准威慑敌人......
伊维斯对布控工作游刃有余，一种近乎愉悦的专注取代了几日来的隐忍与阴郁，仿佛一头被囚禁已久的鹰隼，终于嗅到了崖边的风——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而秦赟，则是他手中最精准、最沉默的那支箭。
秦赟的黑眸如同最高精度的传感器，静静追踪着伊维斯的身影。
看着他丈量周边每一处地貌，听着他因疼痛而偶尔滞涩的呼吸，却依然用清晰冷静的声线，为自己剖析每一个陷阱的战术意图。
伊维斯的每一个动作，每一道指令，都像是一段极其高效的代码，被秦赟的大脑接收、解析、存储。
秦赟意识到，伊维斯本身就是一个远超自己当前数据库，复杂而高效的 “生存与战术系统” 。之前这个系统因严重损伤而运行缓慢，此刻才展现出其真正的算力。
伊维斯的价值，远超他原先估值。
而伊维斯则越发觉得秦赟这个虫型机器，真好用。指哪打哪，还很有眼色，让整个布控过程变得更加高效。
只是这雄虫依旧沉默，依旧没有表情。
就在最后一个示警装置布置完成的瞬间，异变陡生。
伊维斯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脸色猛地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一步，背部伤口因持续的发力而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浸透了他刚换上的衬衫。
几乎在同一毫秒，一直如同影子般跟随着他节奏的秦赟，已无声跨前一步。他没有伸手去扶——那在战术环境下是多余且不稳定的。他的手臂以一种更稳固的姿态，成为了一道恰到好处的支撑壁垒，让伊维斯得以借力，却没有完全倒入他怀中。
伊维斯咬牙靠在秦赟稳固的肩臂上，吃力喘着粗气，琥珀金瞳因剧痛而收缩，却在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时，看到了一片如同深海般的绝对平静。
没有同情，没有讶异，没有疑惑。
只有‘存在’与‘支撑’本身。
“......谢了。”伊维斯哑声说，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涌。这雄虫的“好用”，似乎开始有点超出工具的定义了。
他忍不住开始好奇，是怎样的境遇，造就了这样一只特殊雄虫。
秦赟没有回应这个感谢。他的目光越过伊维斯的肩头，望向远方。
怯语兽在叩击头皮，微弱的生物信号被他敏锐感知，拆解成讯息——有生物靠近，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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