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茶凉,等到第三日半夜人都走光了,留下一地狼藉,这才真有了点白事的意思。临时接过来的灯泡照得人脸惨白惨白的,陈屿安把垃圾倒在垃圾桶里站起身,听见墙外有猫叫,一团黑影在漆黑的夜里像个鬼影般飘来飘去。
真有鬼就好了,他觉得头热得厉害,眼皮子一合上就是那晚在医院的场景,天旋地转的。
崔一垣接住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打扫卫生。
“你真的该去休息了。”
“但卫生还没..”“我来,你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崔一垣把他手里的扫把拿过去,强硬带上楼了。
陈屿安一眨不眨看着他,等到了楼上,他忽然凑过去,皱了眉头,说:“你哭什么。”
崔一垣眼睛里也有血丝,这人也许是匆忙赶过来的,陈屿安没有问他怎么找来的,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工作怎么办,崔轩怎么放他来的。陈屿安只看见崔一垣眼睛红了,但他现在脑子转不动,问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等真躺在床上,四周的声音更明显,陈屿安一动不动听着外头的风声,一阵长音,刮得心慌。灯关了,窗帘也拉上了,这里的黑连五根手指都看不见。
也不知道母亲现在在的地方有没有这样黑。应该是亮的,陈屿安以前陪着母亲去做过礼拜,他们说天堂里都是明亮的,好人会住在四季如春的地方,享受人世间没有过的幸福。
怎么不把自己带走算了呢。陈屿安翻了个身,闻到枕头上属于家的味道,先是长长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这气真长,不知不觉连枕头都沾湿。
如果真的有神,那神一定是以玩弄人类为乐趣。怎么能让自己刚明白爱,就让自己失去爱的人。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吗。
他缩紧了身子,蜷成一团,憋着哭狠了头疼的厉害,人好似在半梦半醒中漂浮沉沦,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门外的崔一垣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他的无力油然而生,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好起来。
第二天陈屿安醒来,推开门看见父亲呆呆地坐在客厅,电视没开,眼神望着前方,那边是母亲的照片。他们今天该去看看母亲了。
屋内外都打扫过了,十分干净,陈屿安突然想起崔一垣,他昨天来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自己做梦?
门外突然传来聊天的声音,由远至近,弟弟和崔一垣两个人就那么出现在了门口,他们手里提着好几份早餐。
不是梦。
陈屿安对崔一垣的态度出奇的冷淡,他如今的心力已然交瘁,更何况之前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即便再咽回去也要一个由头,他又害怕这人过来是为了说清楚一切,自己无法保证能很好隐瞒住爱恋的心。他下意识地拒绝,又忍不住回头,只好走最轻松的路——逃跑。
“叔叔我来开车吧,你们休息。”吃过早饭崔一垣主动揽过了开车的事。经过一夜的打扫,陈父和弟弟俨然已经把这位所谓的朋友当作自家人,尤其是外在条件好又有礼貌还吃苦耐劳,再加上很少见到陈屿安有这样好的朋友来家里,心下的好感度又直线上升。
“好,小崔你辛苦了,等会回来你跟小安出去走走。”陈父把钥匙交给他,二人直接坐进了后座,陈屿安只得坐副驾。
车内三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他身上,陈屿安今天还没说一句话,他就像个人形木偶,毫无反应。
总比前几日那样反常好,陈父想,他这个儿子现在这样反而是正常的。
“走吧。”
母亲的陵墓在郊外,那里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迷路,陈屿安跟着负责人走上去,走几步就要往后看看拍下照片,他怕自己忘记。
等看到母亲,他站在那里又变得呆傻。
照片上的人很熟悉,熟悉到甚至开始陌生了。她不该是这样的。
崔一垣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了,不小心触碰到陈屿安那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哽在喉头的话来来回回想了许多也没能说出来。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也不知道那地方怎么样。”陈屿安突然说。
崔一垣侧头看去,陈屿安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可那被眼泪沾湿的衣襟已出卖了这人,他的心分明在挣扎痛苦着。
崔一垣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心跟着痛,看他哭,自己也哭了起来。陈父和弟弟被负责人叫去处理些事情,他终究还是握住了这人的手。
无声的声音通过手传去——我在,我在这里,不要一个人忍着。
陈屿安的手渐渐抓紧了他,脑袋低下去,因为有崔一垣挡着,谁也没看见他哭的狼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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