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先生,一路辛苦了。”
蔺丞傅从VIP通道出来,王律师已等候多时。
“你也辛苦了,查得怎么样?”蔺丞傅问。
“您知道的,有关梁禾煜及其家人的信息,不是那么容易能得到。”但王律师汲取了上次追踪梅姨的教训,这回手法更谨慎,处理得更有经验,“时间有限,我们查到陈禾冬这个星期经常去往XX医院,而病人是一个小女孩,今年十一岁,她的主治医师是心脏科的,估计病情与这方面有关。”
闻言,蔺丞傅确认一遍,“消息来源可靠吗?”
王律师点点头。
病人不是梁禾煜。
蔺丞傅听得见心里有什么安然落下的声音。
“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么?”上车后,王律师问到。
蔺丞傅想了想,摇摇头。
蔺丞傅没有让车子载他回住所,而是去了酒店。
既然知道梁禾煜没事,他不打算久留。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为了一个确定。
蔺丞傅,你也蛮拼的。
他坐在浴缸里,自嘲地想。
从浴室出来,蔺丞傅穿着浴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黑夜的丝绒幕布,衬得外面的世界熠熠生辉。
他曾经逃离这个地方,连空气也不想呼吸到。
现在,又回来了。
第二天,蔺丞傅醒来,第一个念头是,既然来到这儿了,就去医院看望一下那个小女孩吧。她应该是陈禾冬的妹妹。他以基金会主席的身份关心处于特殊时期的受资助学生,也算合情合理。
而梁禾煜会不会也在那儿,他不在乎。
秘书按吩咐给他发来了陈禾冬国内的联系方式。
陈禾冬听到来电铃声时,正在病房里陪着星星。
他到门外接电话,“喂?请问你是?”
“是我,蔺丞傅。”
“蔺先生?!”陈禾冬惊讶。
在医院的另一栋楼里,梁禾煜在探望阿洁。
理疗师进来,闭眼吸一口气,“好香!”
梁禾煜笑,“是佛手和柑橘。”礼品篮里尽摆着喜气洋洋的水果,“给你们科室的开春礼物。”说着,将小小心意递给对方。
理疗师惊喜,笑开颜,“这么客气,那就谢谢啦!”
阿洁是长期病人,梁禾煜早与这边的医护熟络,礼轻情意重,“是我该谢谢你们。”
聊了一会儿,梁禾煜便起身离开,往星星那边走。
昨晚是禾冬守夜,梁禾煜今天很早就起床,想着早点看完阿洁,就去换班,让弟弟休息一下。
他其实身体不太舒服,头有点晕,但他是大人,抵抗力还是有的,能坚持一阵子。
快走到星星所在的那栋楼时,他接到陈禾冬的来电。
“哥哥!你要过来星星这边了吗?”
“嗯,快了,怎么了语气这么兴奋?”
“蔺先生要过来看望星星!”
梁禾煜脚步一顿。
不仅是因为电话里的爆炸性消息,更因为,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只能在梦里出现的身影,就在不远不近处,迎面而来。
“他听说了我因家人住院回国,他也刚好出差回来,问我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我们刚好在同一个城市呢!我和他简单说了一下星星的情况,蔺先生说他有时间,想来看望一下她,真是好人对不对?哥哥,哥哥,在听么?”
梁禾煜这才回神,“在。”
“蔺先生应该在来路上,你赶紧的!”
对面那个人也看到他了,脚步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蔺先生已经来到,我看见他了。”
电话那边,“这么快?!”
“我们待会儿再说。”梁禾煜把电话结束得有点慌忙。
他从未想过还能再见他,只晓得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对方一步步走近,直至看清对方的面容。
他们之间有两大步的距离,蔺丞傅不再往前。
“我出差回国,听禾冬说你们妹妹因为心脏病在这儿住院,过来看看。”
梁禾煜稳了稳心神,礼貌回应,“谢谢,禾冬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您要过来,那我们一起上去吧。”
方才与陈禾冬通电话时,蔺丞傅已知晓梁禾煜也在医院。
但他未想过这么快就与对方在路上碰面,脚步有一瞬迟疑。
其实,在打电话给陈禾冬前,蔺丞傅做好了会见到梁禾煜的心理准备,他对自己说,即使见到对方也没什么。
自己不过在尽职务责任,合情合理,而且他只看望一下,很快就走。
蔺丞傅之所以能这么快到达医院,是因为打电话时他就在与医院隔两条街的地方。
赶紧看完,赶紧走。
回到眼下。
他离梁禾煜两大步。
对方说,“禾冬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您要过来,那我们一起上去吧。”
“嗯。”他点头。
梁禾煜往前走几步,给他带路。
一刹的擦肩掠过,足够让他看清他的面容。
瘦了,眼下带淡淡黑眼圈。
照顾病人,怎会是轻松的事情。
电梯门开。
因等候的乘客只有他俩,梁禾煜请蔺丞傅先进去,按了楼层按钮,他识趣地往对方斜后方站去。
电梯门合上后,犹如镜面,将小空间角角落落反照个遍。
见状,梁禾煜稍稍低眉。
心还在惊悸,脑子里兵荒马乱。
那人就站在自己不远处,同一个空间,同一个时间点。
蔺丞傅的视线一开始也落在别处,若二人目光在镜子中相对,免不了尴尬。
但后来的无心一瞥,他发现对方低着头。
于是,目光便停留在镜子上。
他细细打量对方。
不仅脸瘦,身形也瘦了。
那因低头露出的小小发旋,勾起蔺丞傅埋在心里的记忆。
美术馆中,梁禾煜得意地笑,风情万种而不自知,得知他是设计者后,又惊讶地眨眨眼,流露赧然情态,或许就是那一刻,自己真正全情倾心于他。
探望陈禾冬回程的飞机上,又是这小小发旋,令自己内心温柔软化,继而之后**大发。
为什么想起来的,都是那么美好的片段?
为什么被他伤害后,依然从内心生出怜惜之意?
明明知道他不懂得回馈自己的感情,为什么现在自己还会站在这里?
来到医院附近才给陈禾冬打电话,真的是想赶紧看赶紧走,还是怀着卑微念想可以快一点看到他?
蔺丞傅,你真叫人失望!
就在此时,梁禾煜抬起眼。
蔺丞傅收不及落在镜子上的目光,霎时与他的视线交汇。
仿佛被捉现行的羞赧、被回忆勾带起的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一起,蔺丞傅冷硬开口,“我这回到这里来,只是刚好出差顺路,看一看就走,”他甚至扯出一个他自己也未曾想过的谎,“我已和钟琳在一起,迟些就会结婚。”
话一出口,蔺丞傅愣住,怎么就扯了个弥天大谎。
小片刻,镜面上的梁禾煜笑了笑,“恭喜,你们很般配。”
见状,蔺丞傅不再说话。
这个谎说了就说了,反正别人也不在乎。
蔺丞傅不知道,梁禾煜因这个消息内心翻起了多大的波澜。
方才他抬头时,思绪仍是乱糟糟的,根本来不及体味蔺丞傅的眼神,没有间歇停顿他便听到对方快要结婚的字句。
他几乎用尽全力发挥所有演技才能保住脸上一副面具,装作开心地向他道喜。
电梯到了指定楼层。
开门时,陈禾冬已在门前等候,见到他们,小伙子展露笑容,“蔺先生!”
梁禾煜走在他们后面。
前面的两人寒暄一番,接着说了什么。
之后他们进了病房,陈禾冬向星星介绍蔺丞傅,他们三人又说了什么。
梁禾煜没有办法听进去,他像傀儡一般在旁陪笑,偶尔点点头装样子。
再之后医生过来给星星做检查,他跟着两人走到门外,蔺丞傅对陈禾冬说着什么。
突然,弟弟看向他,“哥哥?”
“嗯?”梁禾煜在状况外。
陈禾冬失笑,“你没听到吗?蔺先生在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呢!”
这才回过神,梁禾煜对上蔺丞傅的视线,“我们暂时能应付过来,谢谢您的好意。”
刚好星星在叫哥哥,陈禾冬走进病房,让他们二人谈。
“住院医疗费什么的,也能应付过来么?”蔺丞傅问。
心脏病,不是小事,而且小女孩住的病房条件好,花销更大。
梁禾煜点头,“星星的病不是一时半会的,我一直有在做准备。”
很早之前,梁禾煜就未雨绸缪,他为家里每个人都存了一笔不小的资金,以防不时之需。
“按照目前情况,资金这方面不用担心。”他对蔺丞傅说到。
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蔺丞傅以官腔结束对话,“往后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让禾冬联系基金会的留学生负责人,我们会全力而为。”
梁禾煜也知道对话行将结束。蔺丞傅就要离开了。
思及此,他发自内心真诚道谢,“谢谢您。”
梁禾煜这一路用“您”称呼他。
客气,并且陌生。
蔺丞傅转身往病房去,与禾冬星星告别。
“您就要走了吗?”陈禾冬问。
“嗯,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彼国,还有别的工作要忙。”
“好的,谢谢您今天过来!”
“谢谢您!”星星跟着说。
“我送您下楼去吧!”陈禾冬自告奋勇。
梁禾煜就在过道上,见两人出来,对蔺丞傅说,“再见。”
蔺丞傅只点一点头,迈开了步子。
梁禾煜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出自己的视野范围。
他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星星唤他。
星星歪着头问,“哥哥你怎么啦?”
梁禾煜走到床边,敛去眸内复杂神色,笑对妹妹,“难得贵客来,哥哥有点不适应。”
“我也是!我也有点不适应呢!蔺先生的气场真强!”星星双眼亮晶晶,“但他很帅呢,酷帅酷帅的,要是月月在,肯定尖叫了!”梁禾煜可以想象月月花痴的表情,笑了。
但他的心好痛。
有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他到洗手间掬了几把冷水往脸上招呼。
镜子里的脸,湿漉漉中明显透着憔悴。
他刚才,就顶着这么一张无生气的脸见蔺丞傅。
连最后一点点好印象,也没办法留给对方。
而那个人,就要结婚了。
梁禾煜一手捂住眼睛。
这本来就是意料中事,他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
镜子里的他,抿紧了双唇,不让声音泄露。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
“蔺先生?”客房专属管家开声叫唤,蔺丞傅才将目光从窗外深橘色落日中收回。
“不知您晚餐想吃点什么呢?”
蔺丞傅摇头,“随便吧。”
特级客房的菜单上,自然没有“随便”二字。
晚饭时,端放在桌上的菜肴,色香俱全,若是寻常食客,早已食指大动。
蔺丞傅看着一桌荤荤素素,无端又想起那个人。
他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见客人不动筷,管家适时呈上小巧炖盅一个,“蔺先生,这是我们酒店特制的补品,如果您不想沾荤素,不如尝一尝这个。”
蔺丞傅用瓷勺舀了一口喝下。
他看向管家,“这个,”意指补品,“还有吗?”
车子平稳开在路上。
蔺丞傅已订好回程的飞机票,只是眼下还有时间,也可顺路去机场,他才决定多去一趟医院。
上午他从陈禾冬那里得知今晚是梁禾煜守夜。
蔺丞傅坐在车后座,看着一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补品,心道,只是在做善事。
星星病房内。
梁禾煜忽然睁开眼,他刚才还在一边看着星星的,下一刻已迷迷糊糊打起盹儿。
他往病床上探头,小姑娘安安静静睡着。
梁禾煜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查看输液情况。
他放心坐下,自身的不适这才被感知,经上午那么一折腾,他的头更加昏沉。摸了摸额头,热。
他起身想去医生那儿讨点药吃,一打开门,就看见蔺先生站在门边。
对方的手僵在半空,料想打算敲门。
“蔺先生?”梁禾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口确认。
蔺丞傅想好的说辞被这一个突然打乱,他不自然收回在半空的手,“我等会儿就去机场了,这是药材汤。”说着,递出手里的盒子。
梁禾煜看向盒子,他一思考,头就变得特别重,一切都混沌起来。
不行了,他的身子已稳不住,直往前倒。
“!!”蔺丞傅本能抱住他,“怎么了?!”
看他脸色不对,一手探向他的额头,他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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