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禾煜站起来,转向蔺丞傅,手指轻轻掂着他被打的脸,“疼吗?”
蔺丞傅摇头,他看着沈斯年,“抱歉,你才刚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沈斯年哪里在乎这个,“你道歉做什么,我们都多少年朋友了,我只是没想到,情况这么糟糕。”
蔺丞傅接到仲伟电话时,贺梓辰和荣姐都在场。
当时他们就商量好,荣姐留下来照看孩子们,贺梓辰去机场接了沈斯年就赶去蔺家救场,陆沈二人虽是小辈,但好歹是世交家族的孩子,无论如何,蔺家家长总会给一分薄面。
贺梓辰叹一声,“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回程的路上,没有人讲话。
蔺丞傅紧紧扣住梁禾煜的手。
明明已经二十一世纪,棒打鸳鸯的事情,从古至今,从未停止。
我们呼喊着自由与开明,我们到底得到了什么自由与开明。
爱作为情感产物,最不可捉摸,却偏偏被条条框框所规范,逼着往主流价值观这条路上走。
杀人放火尚且要根据情节轻重予以处罚,那爱了不被认可的对象呢?除了撕心裂肺地被分离外,还能如何?
他们先到贺梓辰的住所,蔺梁两人愁云惨雾,如何能见梅姨他们。
荣姐接到信息,跑过来,“怎么样了?”
三少让她自己往沙发上看,“就这样。”
“……”荣姐转移话题,“大家肚子饿了吧?要不我做点吃的?”
“是呀,斯年刚刚回来呢,肯定饿了。”梁禾煜打起精神来接话。
“都别动,我让人做就行。”主人家立即打电话,没过多久,星级酒店的豪华大餐送上门来。
五人坐在桌子旁,贺梓辰说,“别客气,都起筷!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
梁禾煜给蔺丞傅夹了菜,“三少说得对,要吃饱。”
天大的事,都不如饱餐一顿。
蔺丞傅点点头,端起饭碗,猛吃。
他们这一晚战斗力惊人,一桌子汤饭菜被消灭殆尽,最后还上了好几道甜品才作罢。
夜里,蔺丞傅和梁禾煜在三少处留宿。
梁禾煜洗澡出来,发现蔺丞傅还维持着自己进浴室前的姿势,坐在床边,低着头,浴巾搭在头上,隔开他与周围。
梁禾煜把冰好的冰袋拿出来,走过去,小心取下他的浴巾,“来,再敷一下脸。”
蔺丞傅一手接过冰袋,一手握住他的手,“对不起。”
梁禾煜试图让气氛轻松,“干嘛这么说?我的傅哥哥,今天最帅气了。”
蔺丞傅对上梁禾煜的笑眼,“我没能保护好你。”
梁禾煜看着他嘴角已上了药的伤,“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他双手包住蔺丞傅的一只手,“别觉得自己责任更大,我们俩是平等的,都有责任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对方。”
蔺丞傅说,“我知道不容易说服父亲母亲,但我心存希望,希望他们会答应给我们时间……”就如同小时候,我们撒娇哭泣,爸爸妈妈会心疼舍不得,最终应了我们的要求,哪怕要求再无理。长大后,自然不会乱来,但我们心中,依然希望小时候享受到的那份无条件的、源于血脉亲缘的宠爱一直存在,到了哪一天,父母依然可以包容我们的任性。
蔺丞傅一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梁禾煜抱住他,无声抚着他的背。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在客厅里商量对策。
三少言简意赅,“两条路,一条是乖乖去彼国听候老太爷发落,另一条,私奔。”
“私奔?”沈斯年睁大眼睛。
“不是毫无准备的那种,之前丞傅做了很多计划,就是为了对付眼下这种状况的。”
沈斯年看向蔺丞傅,“你真打算这么做?”
“哪有那么快能下结论。”荣姐说,“按照你们复述的情况来看,其实两位家长也没把话说死,现在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严老太爷不是看着蔺丞傅长大的么?感情总来得深一些,指不定他老人家就点头同意了呢,不是吗?”
贺梓辰与沈斯年面面相觑。
“怎么了?”梁禾煜觉察有异。
“老太爷那里,我觉得没戏。”三少坦白,“他可是蔺家的太上皇,想想丞傅刚回本城时的神气模样,再想想叔叔昨天的威严,老太爷是他们俩加起来的好几倍呢。”
连沈斯年也挠挠头,“梓辰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也相差不远。”
蔺丞傅沉默不语。
荣姐看着三人,“不会吧?”
“要是老太爷能说得动,丞傅一早就跑他那儿求情了,干嘛多费工夫先到父母跟前走一遭?”贺梓辰说,“丞傅待在老太爷身边这么久,应该很清楚老人家的脾性。”
“那怎么办?真的私奔?孩子们呢?”
“一起带走。”
“拖家带口私奔?能行吗?”
蔺丞傅说话了,“要是计划周详,没有问题的。”
梁禾煜看向他。
沈斯年问,“你做好决定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爷爷那儿,估计是不会同意的,何必多受一次罪。”
“等等。”梁禾煜开口,“能不能这样?我们到老太爷那儿,如果老人家真的不同意,我们再离开?”
“可是,彼国那么远,不同本城,你们到时候,能说走就走吗?这边,我们的人脉广,哪怕蔺家再强硬,也不是铜墙铁壁啊。”沈斯年不无担忧地说。
“我同意斯年的说法。”三少接话,“天晓得老太爷会用什么手段分开你们两个,那时候,就不是走不走的问题了。”
蔺丞傅看着梁禾煜,“你是顾虑我对吗?哪怕冒着自己再受一次罪的风险,你也希望我能从亲人身上得到理解与体谅,对么?”
“……”梁禾煜没有说话。
蔺丞傅说下去,“因为爷爷是与我相处最长时间的亲人,我想得到他支持的渴望多于父母的,所以迟迟不敢对他坦白,你看透我的心思,想要陪我去试一试不留遗憾对吗?”
客厅一时安静。
荣姐叹气,“好了,有结论了,我们不如为他们筹划一下在彼国那边该怎么办吧。”
沈斯年和贺梓辰皆回答,“好。”
蔺梁两人回到自家屋子。
“哥哥、蔺哥,回来啦!”一打开门,自有快活小人儿热情迎接他们。
深夜,待蔺丞傅睡着,梁禾煜悄悄起床。
他走进书房,没多久,荣姐推门进来。
早在白天,梁禾煜寻得片刻悄声与荣姐相约。
“怎么了?”荣姐进来后,压低声音问。
梁禾煜拿出一把精致的钥匙,“你过来。”
墙上的画后面是保险柜门,梁禾煜把钥匙插进去,同时按了密码,柜门打开。
荣姐讶然,为什么让她看这些?
梁禾煜从里面取出好几个文件袋,转身看她,“荣姐,这是我一直为家人准备的傍身之物。”袋子上分别写着“禾冬”“梅姨”等的字样。
荣姐看看袋子,又看看梁禾煜,“梁禾煜,你要干什么?”
梁禾煜笑一笑,“我去彼国,路途遥远,在那儿也要待一段时间,家里需要麻烦你帮忙照顾,要是有起事情来,你也知道往哪儿找东西。”
“你在说什么?!”荣姐看他,“你、你这跟交代身后事有什么区别?!”
“荣姐,你太夸张了,什么身后事,你知道我一向谨慎,作万全策而已。”
“万全策?这里就是你的整一副身家,你交给我保管做什么?!”
“荣姐。”梁禾煜看着她,“求你了,收下。袋子里面是存折和固定资产,银行密码我都写好放进去了。还有,我在银行有一个保险箱,存放古董饰品,还有地契,我待会儿把秘钥给你。另外,我常找的那个周律师,你也认识的,要是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咨询。”
荣姐绷不住了,鼻子一酸,“禾煜,你这是做什么呀……”
“荣姐,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为了那点风花雪月,连家人也可以不管,可我已决定,无论情况多坏,我绝不离开蔺丞傅,哪怕要我的命,我也要死在他身边。
“自丞傅与蔺夫人谈完回来后,我们俩都像拼了命一样,尽力去爱,说一些从未说过的话,做一些从未做过的事,简直成了另外的人。可能,我们下意识都明白,事情不会顺利,所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用力制造快乐的回忆。
“说到这儿,也谢谢你们。拍电影,谈何容易,但三少和你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无非是想让我们好过一些,你们也是知道的吧,前路不好走。
“其实我不觉得事情会往太坏的方向发展,把东西交给你,真的只是以防万一。
“本来,我该把它们托付给禾冬的,但他才二十岁,我不忍心让他……荣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到最后,梁禾煜的声音颤抖。
荣姐抬起脸吸气,然后抱住梁禾煜,“跟我还客气什么,放心,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等着你回来的。”
“嗯!”梁禾煜点点头。
把事情都交代好,梁禾煜回到房里。
灯突然亮了,他一惊,转头,蔺丞傅不知何时已醒来。
梁禾煜勉强笑了笑,“怎么不睡?”
“你起身时,我就醒了。”蔺丞傅往他走来,“我在书房门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荣姐进书房时,忘记把门关严实,门开了一条缝,蔺丞傅站在那儿,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我……”梁禾煜意欲解释,蔺丞傅伸出一指置于他唇上,“煜煜,我明白。”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我明白”。
梁禾煜眼中浮起水光。
“谢谢你。”蔺丞傅搂紧他。
这一晚,他们疯狂地□□。
像两头野兽,以血以肉以本能力搏交缠,在一次次神巫通灵般接近死亡的极致**中圆满最原始的结合。
出发去彼国的日子来临。
送机的陈禾冬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是哥哥与蔺先生的“蜜月旅行”。
“你们要玩得开心些!”小伙子脸上是真诚的笑容。
实在没人忍心对他说真话。
梁禾煜回应,“这是肯定。”
“记得带手信!”
蔺丞傅点头,“一定。”
两人向另外三人一一道别。
沈斯年和贺梓辰低声对他们说,他们俩稍后也会跟过去,“你们放心好了。”
但这始终是他们二人要面对的战斗。
他们转身,牵起手。
梁禾煜笑着对蔺丞傅说,“傅哥哥,回来以后,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好吗?”
蔺丞傅吻了吻他的手,宠溺道,“好,都听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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