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拼图,都见过吧,从几百年前起就很流行的益智玩具。”
黑夜中,火光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靠在巨石边,足前是一块模糊的拼图。
男子手中刀光一闪,语气散漫。
“如果......”
那个人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下来,好像在欣赏着眼前匍匐在地的生物脸上痛苦的表情:“谁可以*************并***,那么......”
这是什么...?说的是什么?
谁的记忆?那个人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头痛,耳鸣,模糊的记忆,满天的火光。
周围好吵,有哭嚎和求饶,有血肉横飞砸在脸上的声音。
易岱坐不住了,他一双手连同手臂都在颤抖着,面目扭曲,瞳孔涣散。
他明显激动了起来,但是具体到底感受到了什么或者是回想起了什么旁人是无法知晓的。
任雨柏眼睛眯起,眉头一蹙,易岱现在状态很不好,明显是陷在了痛苦的泥沼中。
这不对劲。
这个反应任雨柏没有想到。通常带有强烈“厌恶”感觉的无非是经历过什么事。
任雨柏以为自己最终会得到父母压迫、朋友嘲笑等一类的答案。
但看到易岱这个反应,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与核心相关。
......这个问题现在不该问的,错了。
“停下,易岱。”
任雨柏开口道,声音坚定,语速比之前快了些。
“不要再想了,看着我,易岱...易岱!”
哗啦一声响动,任雨柏被从椅子上拽起,视野晃动着。
易岱的脸在眼前猛地放大了,两人的鼻尖不过十公分,任雨柏能清楚看到他一根根分明的眼睫,以及他瞳孔中自己喘不上气的模样。
呼吸纠缠在一起,热气浮在冰凉的脸上,鼻尖相抵。
但和偶像剧不同的是,这一幕并不唯美。
此刻,易岱整个人都很混乱,即便双手被拷着也没被限制或削弱力量。
更何况是这种接近无意识的状态下,下手更是没轻没重,几乎把人往死了整。
任雨柏的脖颈被掐着,喉管被挤压,几乎喘不上气,大动脉跳跃着,面上已经泛红,嘴唇接近发紫。
好久没接触到这类人了,以至于她差点把这种没有确定性的危险遗忘。
还是失误了。
“...!”
任雨柏想发出声音让易岱清醒过来,却根本做不到。
周遭也没有其他人,由于任雨柏个人原因,调查组并没有旁听,如今在这里的只有她和一个不清醒的易岱。
任雨柏太阳穴突突跳,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动了动肩,伸出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且强制地捏住了易岱掐在脖子上的手腕。
任雨柏卡着角度,用力一折,手背上青筋暴起——
“咔嚓。”
“!”
面前人瞳孔一缩,额上冷汗惊起。
......疼痛管用。
易岱不一会儿就松开了手,他的腕上迅速红肿,整个人还没缓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
任雨柏跌回椅中,闷咳不止,生理性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勉强抬眼向眼前人望去。
男子站在原地,一片空白,仿佛刚才的暴起只是幻梦一场。
“......”
易岱被疼痛唤回了些许理智,他只觉得刚才那一阵子烦躁又恶心。
脑海中不停有个失真的声音在催促他——
想活下去吗?
易岱听见自己幼稚的声音有些颤抖:......想。
那就杀了他吧。
杀了他,拿上那块拼图,跑出去,你就得救了。
你们都会得救,没有人会死。
“呃!”易岱双手举起,按住太阳穴,整个人微微蜷缩。
头好痛......
“易岱......易岱......”
谁在叫我?
斑斓的色块中,他看见任雨柏皱起了眉头和青红的脖颈,以及对方张张合合的嘴唇。
口型好像是他的名字......
“任雨柏......”
得到回应的任雨柏松了口气,她轻轻揉了揉脖子,走过去把易岱提到椅子上。
还是很沉的,看来这身肌肉不是虚的。
又过了会,易岱才彻底清醒,跟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他一双复又黑白分明的眼顿时瞪大了。
这,任雨柏的脖子......
是他干的?
指痕鲜明,触目惊心,瞧着是很恐怖的,毕竟任雨柏柔嫩的脖颈好像经不起一点摧折。
如今却是这副样子......
不可否认,易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他久违地感到了激动和兴奋。
是因为那段藕白的脖颈因自己的手笔而填充上颜色吗?
......艳丽的色彩。
但即便如此,任雨柏也没有露出像小老鼠一样害怕的神情。
恰恰相反,她还是那副冷漠的拒人千里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中,永远不会脱离控制。
他现在好像知道了一点,这个心理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现在好点了么。”
“......嗯。”易岱喉结滚了一下,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
任雨柏会有失控的样子吗?会有崩溃难耐的样子吗?
易岱神色幽暗,但不消一会儿,他慢慢感觉到手腕传来一阵钝痛。
垂眸望去,已然青肿。
“......?”
这时,易岱才想起来自己不清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受到刺激后,他掐住了自己咨询师的脖颈,而咨询师则折了他的手腕。
至于被什么刺激到了......拼图吧。
讲真的,易岱自己在完全清醒的时候并不能想起来跟拼图有关的一切,即便刚刚经历过混乱,但那些零碎的语句早就不见踪影。
他按了按自己的头,感觉快要炸了,脑中像有一把重锤在敲打着。
烦。
想砸东西,想毁灭这里,想让全世界安静下来。
易岱眼神变暗,舌尖略过后牙,阴暗的想法悄然滋生。
任雨柏重新坐回椅中,迅速将这一切记录在册。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她警惕着易岱的每一个眼神,尤其是对方眼中的破坏欲和疯狂,以及闪烁的兴奋和激动。
任雨柏有些头痛。
不能让他继续想下去了,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平时有在服药吗?”
易岱这时候又像是听话了般,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吃药,我对药物反应很大,也没有成效。”
......如果忽略他眼神细微的变化的话,确实和刚进这里别无二致。
易岱眼神中侵略性不减,那股疯劲滋长,如果他突然站起来砸毁一切的话也不会有什么违和。
但任雨柏并不会感到恐惧,这种人她不是没见过。
缰绳在她手上,只要抓得稳、抓得紧,失控的野狗也不能怎么样。
剩余的时间里,任雨柏简单问了些问题,这些问题都不敏感,易岱能够很好的回答。
“......是的,我的父母从小对我就是放养态度,也请过心理治疗师...他们住在上城区,现在是我一个人生活。”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任雨柏微微点头,合上笔。
她需要时间整合资料,今天还是太过匆忙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任雨柏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桌上的按钮,不到半分钟,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您按这么快,是害怕我会对您做出什么吗?”易岱趴在桌子上,歪着头问道。
任雨柏没有直视他,她将笔盖合上:“多虑了,平时不要乱想。”
几句话间,大门一开,两个端着枪的人迅速压住了易岱,把他往门外架去。
虽然这人目前只是嫌疑人,但由于他潜在的社会危险性,还是受到了危险罪犯的待遇。
......对于这一点,任雨柏一向是不认可的,但也没办法。
被带走之前,易岱停住了,任凭另外两人怎么推他都不动,他回头挑眉:“我今天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直呼其名的话,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叫医生就好。”任雨柏并不想在咨商之外有更多牵扯。
但易岱听完之后并没有顺从地离开,他的脖颈上闪过蓝色电流,两支枪强势地抵在他的腰腹上,他还是不怕死般不依不饶:
“可我来的路上听他们叫您老师。”
要知道,刚才是劲环起作用了,这个程度的电流足够叫一个壮汉疼得要命了,但易岱脸色还是那么轻松。
就好像他脖子上的只是个玩具模型。
身体素质属实是很强。
“......那是他们为表尊敬想出来的,至于你,随便你怎么称呼。”任雨柏不欲多言。
“好的,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这两个字从易岱口中说出来,就带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
像是要纠缠一辈子,如同两缕烟雾不可分割。
“那我们以后再见。”
易岱声音顿了顿,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犬齿森白。
“以及,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由于两只手被手铐烤着,易岱只能一起举起来挥一挥,手铐叮当响。
代价就是身后一支枪再度重重地戳上,以示警告。
任雨柏后腰靠在桌边,看着易岱远去的背影,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任老师......您的脖子......”
最开始向任雨柏问好的调查组组员就跟在后面,他看着任雨柏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指痕,气都不敢喘。
这位要是在他们调查局出什么状况那不得完了,上城区那批人肯定不会放过的。
任雨柏听见了之后抬手碰了碰,指尖冰凉,脖颈滚烫。
她是容易留痕的体质,不照镜子也知道,这幅场景有多吓人。
不过任雨柏对此无所谓:“没事,不用管。”
“把我带到你们组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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