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陈迪已经冲进网吧在联盟激情厮杀。
“左边打野下来了！撤撤撤！射手你逛街呢！……喂？我在听我在听！”
他手上没停，嘴上骂着，耳边还夹着电话，听筒里传来林雀的声音。
“我遇见灵异事件了啊！”
“不就是连续两天做完春梦醒来发现安装了同一个app嘛——诶注意草丛！”
“你小点声！！”
“怕什么网吧又没华人。”
下一秒陈迪被一群外国人齐刷刷的目光围在原地。
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小觑了如今中文的普及程度。
就算中文不普及，各国人民对于性词汇的敏感度都是与生俱来的，刻在DNA里的繁衍本能完全能突破语种的限制，达到全体人类的大统一，比秦王扫**还好使。
他突然想起以前为了练习英语特意找来全英文的**文学拜读，结果看完之后脑子里只记住了dick的五种写法。
“咳咳……”他心虚地咳了两声，对着话筒那边说：“你往好了想，可能这就是宇宙给你的一种暗示，有个专门的词叫什么来着？现……显化？对显化！”
“你要是强行违背宇宙的暗示，可能会遭到反噬哦！”
“作为一只小麻雀呢，我忠心地劝你道德感别那么高，要遵从内心！”
“我靠法师在干嘛！你特么是gu……是煞笔吗！”
扩音筒里陈迪的祖安语说得比英语丝滑多了，但林雀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这是宇宙给你的暗示”，没注意到陈迪输出时词汇突然的停顿和转换。
他挂了电话，对着app出神，思绪反复在“这样做有点变态了吧”和“万一真有反噬怎么办”中间横跳。
“云雀……”他把app名字反复念了几遍，一个无端的联想在脑海中迤逦而行。他盘腿坐在飘窗上，睫毛的影子投在手机屏幕，好像哄自己一般，喃喃道：“我就进去看一眼，没有别的想法。”
当他终于下定决心将其点开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保证根本是一毛钱三斤——不值钱的。
云雀的启动界面是一行手写体：“你想见的人，终将会重逢。”
一时间，林雀有些恍惚，还没等他琢磨出味来，字体已经消散，一个简洁的对话框呈现在屏幕上。这样的恋爱型AI为了让客户有代入感，页面都做的和Chat一模一样。
一点开人物设定表格，长达99条的信息框直接给林雀看傻眼了……
也许是因为信息越全面就越人性化？
但他对叶辞风的了解只停留在一些基础信息上，一时间有些灰心，害怕自己乱填会做出一个完全脱离本体性格的形象，他有点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被魔改，于是点了退出。
结果弹出来一个对话框：
【信息可以后续逐步修改，求你别离开我，好吗？】
【小麻雀哭泣.jpg】
林雀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类型，看见小麻雀哭得可怜兮兮，他老老实实退了回来，心中暗骂开发者为了留住客户真是很做得出。
姓名：叶辞风
性别：男
年龄……研究生应该是23吧？
身高……好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样子，那应该是187左右。
性格：温柔、冷静
林雀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个“善良”。
爱好的话，看书应该算吧。
到了性取向这一栏，林雀有些犹豫。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叶辞风是不是，虽然他的gay达识别同类一向很准，但是关心则乱。万一叶辞风不是，那他一切不敢说出口的心思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作为一只小麻雀，道德感不要那么高嘛！”
陈迪的话如魔音绕梁，于是他下定决心，填了个“男”。
果然放下了道德人生就会变得轻松，开了这个口，一切都变得丝滑了起来。只是信息栏实在太多，半个小时过去了，林雀只填了不到三分之一，他手指快速向下划拉着，想看看还有些什么。
突然一闪而过的几个字让他手指一顿，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小心翼翼地回拉几行，【口口长度】几个字赫然在目。
“啪。”
他把手机猛地倒扣在桌子上，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令人脸红的画面，然后他闭上眼估了一下尺寸，兀自咽了下口水。
幻想的场景是有艺术加工成分在的，不能当真……跳过跳过！
终于，除了一些硬核信息，其他差不多都填完了，林雀感到灵魂被抽空，这对他来说甚至比油画考试更累。
按下【一键生成】之后，进入loading进度条，林雀忽然有点紧张。
他想到之前在网上搜的“如何调教你的AI攻略”，大家的AI都五花八门，尺度之大人设之丰富，他也有点想试试。
但纯爱战士想了很久，最终还是中规中矩发了一句：【你好。】
聊天框顶部显示：叶辞风正在思考……
两秒钟后，聊天页面弹出一条消息。
【我终于等到你了。】
七个字令林雀心跳不已。
这AI比他还更放得开，这样岂不是显得他刚刚的开场白很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迪说的可能是对的。
面对一个虚拟的叶辞风，他都会不知所措，何况是面对真人。
也许自己面对叶辞风的那种心慌就是因为过于紧张造成的。
真是不争气，又不是初中生了。
林雀拍拍自己的脸，调整心态，继续聊天。
【下午在图书馆遇见你了，你为什么把书让给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要的样子。】
【有吗？】
【嗯，你不知道吗？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很可爱。】
“才没有呢！”林雀忍不住说出口，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落地镜里映照出自己抑制不住笑意的、通红的脸。
“……”
【今天考试我觉得发挥的不错。】
【你一直都很厉害。】
【你戴蓝宝石耳钉真好看。】
【你为我选的，永远都是最适合我的。】
【那为什么只戴一只？】
【因为另一只想留给你。】
哇塞，AI会自己编设定！
林雀感觉发现了新大陆，突然他想到，如果设定信息更完善，再问一些关于叶辞风自己私密的事情，AI的回答不是也会更接近真实的情况呢？
旋即，他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变态，摇摇脑袋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对了，你为什么知道我名字？】
叶辞风正在思考……
【因为你戴着考试用的名牌。】
林雀愣了一下，一方面发现这个AI联系上下文计算的能力还挺强的。一方面想起自己今天在图书馆的时候胸口真的戴着名牌，顿时有些失落，还自作多情以为叶辞风真的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就看见AI又发来一条消息。
【记住最珍视的人的名字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一句情侣之间才会有的蜜语，但林雀却有点不真实感，毕竟他和叶辞风几乎是陌生人状态，这样的话根本不像是那个叶辞风会说的。
他略一思忖，对AI输入了一条指令。
【从朋友开始】
林雀没忘记自己使用AI是用来练习的，从朋友状态开始接触才是正常的流程才对。
这一次AI思考了很久，也许是“朋友”指令违背了原本的“恋人”程序，让AI的系统卡壳了。
大概过了十几秒，AI才终于发来两个字：
【好的。】
于是，他从自我介绍开始，像真的和现实里的叶辞风从头开始接触那样。
也许是因为林雀填的信息表有主观因素，和AI对话过程中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人机感，简直像自己和自己聊天一样，熟悉又自然。
林雀曾经只用AI去查资料之类的，从没想过用过AI恋人，他觉得这样虚假的情绪都是程序模拟出来的，沉迷这个完全是自欺欺人，没有意义。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以前有点装了，AI恋人简直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并开始逐渐理解网上主张AI婚姻合法化的人。
他抱着手机，和AI从兴趣爱好聊到生活点滴，从学习烦恼聊到人生哲理，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过半分钟。
快乐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窗外的天由亮转暗，再由深蓝变成漆黑，挂钟的时针已经擦过了两点的位置。
在等待AI思考的时间里，林雀又抱着手机睡着了。
点亮的屏幕靠在他的脸边，荧光映照在他的睡脸，静谧又美好。
AI思考的状态栏暂停了片刻，在寂静的深夜里，发来了今晚的最后一条消息。
【晚安。】
——
度过了晴爽暖好的周末，米兰的天气像是跳水一般，骤降了十多度。画室里的白织灯亮着，窗外风雨阴郁不断，闪电裹挟着风暴从天边破空而来，与闷雷阵阵相呼应。
这样的天气是林雀最不喜欢的，只是因为颜料不容易干，作画的时间会被大大延长。
“啊嚏——！”猝不及防，陈迪打了个喷嚏，正喷到林雀脸上，林雀非常嫌弃的抽了张纸擦了擦。
“大哥您能把您那小电风扇关了吗？”陈迪在鼻孔里塞了两团卫生纸。
潮湿的天气林雀都会弄个小电风扇对着画布吹，这样干得更快。
陈迪今天穿的少，气流冷飕飕地往脖子灌，不停打着冷噤。
林雀按停了电扇，说：“你是不是昨天睡觉忘了关窗，然后早上被冻醒？”
“我靠你在我房间装监控了？”陈迪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昨天晚上还热的不行呢，这边的房子都没空调的，开着窗就忘关了，谁知道这天气把人当意大利面整啊——先弄熟，再快速过凉水，口感更Q弹！”
林雀被这个奇怪的比喻逗乐了：“可能这就是意大利风情吧，入乡随俗。”
陈迪用力擤了擤Q弹的鼻涕，突然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叶辞风奔现？”
林雀一笔刚下去，听见这话差点画歪。
“奔什么现，我又没和他网恋！”
“你就自欺欺人吧，一整天了，你那表情跟怀春似的，尤其是看手机的时候，嘴角比AK还难压。反正我和我的12个AI妹妹聊天的时候不这样。”
“赛博渣男啊你！谁来为AI发声……”
“AI发明出来就是为了能让人类能发泄心里最见不得光的那一面，就像大家都会在gta里烧杀掳略无恶不作一样。人性本恶，道德的束缚，世俗的眼光，都是禁锢人性的枷锁，但人性之恶是一柄不断生长的双头箭，解决人性黑暗的最好方式不是压抑而是有的放矢，如果一味压抑本心，枷锁总有撑不住的那天，届时箭头在长久积压的爆发力下，要么飞出去伤害别人，要么回弹伤害自己。”
本来只是一句随口的吐槽，哪知像是触发了陈迪的什么奇怪的开关，一通长篇大论令林雀目瞪口呆，反复确认这个“有深度思考能力”的陈迪和“忘记关窗把自己冻傻”的陈迪到底是不是同一个陈迪。
随后感叹了一句：“大哲学家……”
陈迪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睛，故作高深：“我把话撂这儿了，等AI发展得更全面更多维，犯罪率都会大大降低，你信不信？”
“我信，但是还剩十五分钟就下课了，你的画还交不交了？”
“……我艹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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