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谢茗说开后,我们恢复了短暂的平静,我也开始实习,忙碌的生活正式拉开帷幕,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时间也没给我们机会解决。
刚适应节奏的几天,上班我连摸鱼都不敢,带我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学者姓许,能一眼就感受到她周身文雅气质,举手投足间,能窥到她深厚的文学功底,太过权威的形象谈吐,让我生出敬畏。
但许老师待人很是宽容的,尽管很多次我回答她的提问都不尽人意,她也没放在心上,只让我放松些,别束手束脚。
也更因为这样,我才更加注意,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自我的查缺补漏上,和谢茗交流也只剩下晚上十几分钟的电话,再也没有以前的超长待机状态和说没完没了的话,再也没去阳台呆着很久。
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有些唾弃我自己,一方面不接受她的情意,一方面又抓着她不放,在谢茗面前有些心虚。
但她好像态度不大,影响不大,要说有什么改变,就是变得有一点强势。
我实习单位离学校很远,坐公交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我就向许老师申请了单位宿舍,把要挪窝的事和谢茗说了,这次她先斩后奏,等到搬行李的那天给我叫了个货拉拉,我东西其实不多,想和她商量商量自己搬就行,她很干脆地回绝了我,说已经付了定金了,师傅也不容易。
我把钱转她,她不收。
谢茗是这样说的,“你别找别人帮忙了,就当那天对你说了不好的话的一点道歉。”
我觉得她是故意的,知道我不想提那天的事,提了封我口的,“没怪你。”
谢茗没多说让我慢慢收拾东西,别挂电话,这是那次以后我们第一次长时间通话,她的语气不容拒绝,却很安静要出门了才挂电话。
到宿舍的时候,门口等着个黑衣服小哥右臂有纹身,怀里有个黑色盒子,我有些警惕,从书包里摸出了常备着的小刀,藏在手心里,才敢上前搭话,“你好,请问找谁?”
他看见我,脸上挂着一种营销的职业假笑,“请问是周小姐吗?”
拉开与他的距离,我才点了点头,有点后悔挂谢茗的电话了,“什么事?”
“这是谢小姐送您的迁居礼物,需要您亲自签收。”小哥从身后变出一朵玫瑰放在盒子上。
我打电话问过谢茗了才签收,小哥还反过来安慰我别害怕,花臂是不懂事的时候纹的,我向他道歉,把花送给了他,但是手里的小刀还攥着,用空的手签收并接过来,竖着抱的,里面的东西没动静,应该不是玩偶,“谢谢。”
面对比自己高大,具有潜在危险性的陌生人群,一个人赤手空拳时,我有着过分的警惕性,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坏习惯。
谢茗也支持我的做法,“小凉宝宝很棒,做得很好。”她一直这样支持我,尽管可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她不会觉得我有被害妄想症,她只会说,“我们小凉只是缺乏安全感,我也不在你身边,这不是坏事。”
听谢茗这时候说话,我就会脸红,耳朵也发烫,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会叫我宝宝,说开了以后她反而更加亲昵,我嘟囔地问她,“谁教你叫宝宝的。”
人改变只需要短暂的时间,谢茗的改变所需的时间更少,她笑得很轻,像有钩子,“小凉,去打开礼物,今天开始你就要踏入新的生活了,我们小凉要所向披靡了。”
我还是有点害羞,但是谢茗的鼓励让我很是悸动,嗯了一声,找了一圈盒子才在侧面找到暗扣,按下来,咔哒一声,出现了缝隙,打开它,里面是暗红底色,中间固定了一条围巾,左上角有一个小狗挂件。
“好漂亮的围巾,好爱你呀,阿茗。”谢茗还在电话那头等着我,一时说话像从前,手上触摸到的围巾柔软,底部有很大的,我不认识的标签。
谢茗今天听起来也很高兴,“嗯,你喜欢就好,北方天冷得快,你自己注意着点。”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会提醒我降温添衣。
在这个小小的,十分老旧的宿舍里,谢茗给我带来与秋天不同的温暖。
我很喜欢她送的东西,欣赏三分钟,我就要开始打扫收拾了,前前后后忙了三四个小时,我才来到最后的铺床阶段。
灰尘很大,我把窗帘换下来了,放公共洗衣机里,房间里灰尘一动就扬起来,我看见光从了无遮挡的窗户射进来,形成端端正正的方形,那些颗粒不断跃动,在光影里游动,我的手被照得很热。
这个宿舍有些年头了,是上下铺,加上一个衣柜,一张长桌子,几张凳子,角落里还有一个水壶,看着是双人间,但老师只批了我一个人住,后面带了阳台,我决定上铺用来放大物件和堆书,我向谢茗诉说这的格局,“终于住上了梦寐以求的单人间了,我怎么有点害怕啊。”
谢茗那边的键盘声停了,“那晚上不要挂电话了,我陪你,整栋楼就你一个人吗?
“没有啊,许老师说有好多人,但是我这个隔壁没人。”这间好像还是许老师实习的时候呆过的,我还有点犹豫要不要一直和她通电话,但是换了新环境也确实不安,就低低地说,“那你一定要在啊。”
“嗯,我陪你。”
躺在完全陌生的床上,窗户没东西遮挡,外面很凉的光色就打在床上,唯一的熟悉的床单也让我温暖不起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衣服摩擦被子的声音很轻,但放在安静的环境里,挠得人心烦。
“怎么了?害怕吗?”谢茗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我很新奇,因为很少遇上她这个时候,但我也知道夜深了,她明天还要上班,我说没事,“不怕,我翻身。”
之后我都没再动,闭目养神,谢茗就开口了,“我给你讲故事,听不听?”
“啊?”我有点惊讶,她的声音听起来像睡醒了,“你困就睡嘛,大半夜的,我躺着睡呢。”
“还睡呢,声音像被泼了冷水一样。”谢茗说话还是那么一针见血,就算表白了也一样。
不睡觉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你睡呀,我也很快就睡了,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没等我说下一句,她就打断我,“你喜欢听小羊的还是小猪的?”
好感动,下次见面吃饭一定让服务员给她多加点香菜,我说,“我要听小羊的。”
“在很久以前,草原上有只黑色的小羊,它有着雪白色的妈妈,但是它的黑色爸爸走丢了,有一天,它和它朋友小花羊,踏上了找爸爸的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这个故事我没听完,闹钟早上叫醒我的时候,和谢茗还在通话,我一醒她也醒了,“嗯?醒了?”
好迷糊的谢茗啊,听声音感觉眼睛都没睁开,我尽量把声音放轻,“嗯,你再睡会吧,我洗漱去了。”
她上班比我晚一个小时,我七点半要到,她八点半,谢茗嗯了一声,“去吧。”
我把电话挂了,有点不舍得,最后只估算她醒的时候留了句记得吃早饭。
许老师今天一整天都很忙,似乎在研究什么古籍,还放了对比用的地图,我在边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边上干坐着,也不敢打扰她,还不敢摸鱼看手机,实在忍不住了,就向许老师讨要了些书看,她摆摆手,“小凉自己看着拿吧,我不知道你对哪些感兴趣。”
我乖巧地应她,找了本勉强能看懂的,期间帮许老师跑了两次腿,受教一个小时,遗憾的是我听许老师说这手上的工作半知半解,对民族史学的了解还是浅陋。
将我救出这水深火热时刻的人是文好姐,她带着一个木制盒来的,看见我还十分惊讶,“咦,周凉也在呀,哎呦巧了,刚准备来找你玩,省的我再跑一趟。”
“你局里的事忙完了?”许老师让她把东西放下,拍着她的手笑,我在边上点点头,问了声好。
文好语气骄傲,笑得又谦逊,“那可不,不瞧瞧谁带出来的我?”
逗得许老师很是开心,还让我别拘谨,“你别上班时间给我带东西,多不成样子。”
“小事,都下班的点了,还拘着我学妹,老师也太严格了。”文好姐把盒子打开,取出一把扇子,扇骨是老梅鹿竹,橘底白花,扇面是山水图,打开时的声音明晃晃地彰显出贵气,“出去玩给您带,嘿嘿,请笑纳,到时候在小宝面前,您多向着我点”
她的样子是作礼上献,许老师见了笑得无奈,“你们呀多迁就迁就彼此,我个老婆子哪里能管得住你们这些小辈的事。”
这个是我能听的东西吗,我现在也不好出声打断她们,准备溜出去,谁知道文好一句话又留下我,“这不,还请了学妹做一做顾问吗?”
许老师摆摆手,让我们两个出去了,说是不懂我们年轻人,让我们自己玩去。
我知道文好姐找我有事,我就直接了当地问了,“文好姐,你有事儿想问我嘛?”
她搂着我在楼下的拐角,“实不相瞒,确实如此,但说来话长,我们边吃边说。”
我们最后在一家咖啡店最偏僻的位置说完了来龙去脉,事情也没有很复杂,是文好的感情经历,她的恋人控制欲与占有欲太强,她有些招架不住,还喜欢玩一点过分的东西,但由于文好开始做错一点事情,就纵容对方,“我们的开始不寻常,没有相互表明心意,现在你瞒我瞒,啊,周凉啊,修不成正果,好心酸。”
我还在思考怎么样的不寻常,比较我和谢茗也不是很正常,文好就抛下了一个鱼雷,“早知道我就不说搅黄他暗恋的男神了,到现在这个刺还梗着,不然我老婆早和我好好的了。”
“啊?老婆?”我发出惊人的感叹。
文好也是个弯的,真应了那句话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了。
“啊?你不是吗?”文好也发出了惊人的感叹,她更胜一筹,桌子都震了一下。
我们两相沉默,是两座落错地的山,文好一脸疑惑,“不应该啊,记得有次聚餐,你喝酒了,不是你炫耀女朋友打电话查岗吗?”
我又沉默了,好像是有那么件事,那是第一次喝酒喝了半杯就醉,接了谢茗的电话,具体怎么说的,我忘记了,当时好像也让文好姐听了她电话,不过从那以后,谢茗就不让我喝酒,文好姐也说出了她名字,“好像叫谢茗?”
现在我和谢茗也确实进入一个暧昧的阶段,现在解释不太清楚,索性以后再说“嗯……我有点惊讶学姐也是而已,学姐你继续说。”
好在文好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事上,她有更迫在眉睫的事,“嗐,我就说嘛,上次吃饭还看见你对象给你打电话,你俩好那么久,就想问问你,怎么和恋人坦白然后不受罚啊?”
其实我觉得文好姐现在的脸有点异常,突然变得羞涩十分,平时她不是扭捏的人,估计这是爱情吧,把人的性格都影响了,我当时给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回答,“大胆坦白,两人促膝长谈,如果是自己的错就撒娇卖萌求原谅,尽量讨好她吧。”
“好正的恋爱风气啊,这就是正常的开花结果吗?”
正常吗,其实我和谢茗都没有谈恋爱,不过我没有开口,这也确实是我对谢茗的方法。
文好和她对象你瞒我瞒但恋爱了,我和谢茗坦诚公布却是隔幕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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