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二中的校长名叫宋长恩，金丹期修士。
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上课时到处溜达。
美曰其名：视察。
“王老师，这节课你先不用上了，我有事交代你。”
台上，被校长叫住的班主任笑得比哭还难看。
路平平端坐在位，下台路过她的时候班主任的低气压连王强都打了个寒颤，可路平平仍然面色镇定，仿佛这一出闹剧和她无甚关系一般。
李雯明淡淡瞄了路平平一眼，暗道装货。
就在昨天，李雯明和班上所有看到路平平的同学一样，震慑于对方的头衔和淡淡的逼王气质，不敢多言。直到路平平搬入宿舍，因没钱吃饭跟李雯明借了三百灵石后——
李雯明再看路平平，就有了种债主看到大爷的即视感。
此事说来话长，但可长话短说。
又或者无话可说。
路平平卡被断了，身无分文，采用就近原则，她向李雯明打了个欠条借钱，为期一周。
堕落了。
路平平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为钱烦恼。
以前在路家的时候，她虽然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说不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天材地宝、上古秘籍，路家只要有，哪怕只有一份，都不会短缺了她。
这并不是娇小姐文学，而是明码标价的投资。在路平平出生刚测完灵根的时候，几个老古董就一致开会决定，给她最大的力度，最好的培养。
以待有一日，凤鸣九天。
可谁都没料到，凤凰会变成野鸡，路家一切投资血本无归。路平平自觉如今的路家不杀她，只一刀两断、切开黑卡，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最起码放了她自由。
…路平平看着手机里的余额，除了厚着脸皮问李雯明借的三百灵石外，只有一张她生母遗留给她的密卡。
密卡里面放着一些她母亲的法宝和资产，等路平平成年后，才能在天地银行里取出来。路平平今年十七岁，等能取出来那年差不多也就是她杀回京都，和谢雪河干仗的时候了。
届时可以用作招兵买马的筹备金。
路平平心里把密卡的用途划分的很明确。
至于现在的，就是如何赚钱了。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嘛，赚钱不难，画符、练丹、降妖除魔…各种渠道都能变现，甚至还有某音直播。
问题是，路平平是个未成年。
在修真和科技都高度发达的现在，人的寿命拉长，对于未成年的约束力度也就更大了，上网每日最多不能超过两小时，画符、炼丹等平台，也是要满十八岁才能开个人号售卖。
而针对生活的贫苦未成年的福利制度，又因为路平平现在还是明面上的路家人，怎么样也都是享受不到的。
路平平越想越烦心，往旁边看了眼李雯明，好巧不巧，发现对方正在偷偷玩手机。
手机亮度极暗，唯有壁纸上的少年着了一身银白色的锦袍，浮光掠影，背手回剑，眼眸星光亮的惊人。
路平平一眼就认出，这是谢雪河。
“你喜欢谢雪河？”
路平平问。
李雯明犹犹豫豫道：“干嘛？”
“也不是喜欢，我就是拿他当偶像看。”
路平平点了点头。
她开始头疼了，和走火入魔的那天下午一样头疼。路平平在京都的时候和谢雪河抢了十七年，被人说处处不如他，她也从未服过输。
结果没想到现在，虎落平阳，她这辈子的第一个债主，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债主，居然是谢雪河这玩意的粉丝。
路平平还有点不甘心。
想她和谢雪河的人生经历前半段，同样都是十四岁金丹，十六岁拔剑，怎么李雯明粉的就不是她呢。
她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了个念头，只是尚待证实，于是又问道：“你还喜欢看小说？”
李雯明点了点头。
青春期的小姑娘，哪有几个人不喜欢看小说的，路平平这问题太奇怪了！
“好，我大概懂了。”
路平平终于知道，那本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脑海里，和她走火入魔有一定关联的小说，该如何处置了。
“这样，我给你写本龙傲天…谢雪河的自传，摘录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修炼什么功法，腰围和肩宽，喜欢什么类型的内——”
还没听完路平平的话，李雯明就刷地一下捂住她的嘴。
小姑娘被黄的满脸通红，瞪着路平平：“你瞎说啥呀！”
内裤这种东西、她她她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会想知道！
路平平扒下李雯明的手，从善如流道：“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内力。”
“我是从京都来的，姓路，谢路两家是联姻，如果你喜欢谢雪河的话，没几个人写文能比我更能还原他。”
李雯明犹犹豫豫。
她道：“条件呢？”
路平平握着她的手，真诚道：“条件就是，求富婆包养，一日三餐管够就行。”
她观察过了，一班三十个学生里，只有李雯明身上穿的衣服，是她曾经见过的牌子。
可见这姑娘，家里还是有点小钱的。
奥，李雯明坐回了椅子上。
原来是骗钱的。
于是慢吞吞地道：“我买本小说不过也就是十多块灵石，养你一天就等于买了三本小说，不划算，很不划算。”
路平平：“我还可以当你保镖，为你保驾护航。”
“不要，”李雯明微微嫌弃的看了路平平一眼，她对路平平的印象还停留在被木傀一剑抽飞的阶段，碍于同学情面，最后还是勉为其难道：“这样，你先写一章，写完给我看看，要是好看，我就答应你。”
路平平：“一言为定。”
…此时的校长办公室，大门紧闭。
王志龙忐忑的站在校长面前，整个学校里，别人都是巴不得在校长面前卖个好，唯有他自入职那一天起就避着校长。
很奇怪，明明校长慈眉善目，待人温温柔柔，但王志龙不知为何，就是很害怕对方。他是个术师，无须卜卦都有吉凶之感，在这一方面，他决定先相信自己的直觉。
“校长，您找我？”
“嗯，”宋长恩眯眼笑。
她注意到王志龙在盯着她的头发看。
修士筑基以后，就可以改变外貌的衰老，大部分修士都会选择年轻的样貌呈现给世人。然而宋长恩作为一个金丹修士，从当上校长起就是鹤发白眉。
所以也有人私底下喊她白发魔女。
宋长恩扶了扶鬓边的红花，她垂下眼：“小王啊，你在咱们学校待几年了？”
王志龙道：“十六年。”
十六年。
宋长恩笑道：“不错，看来带了五六届学生，这样我也能放心把联考交给你了。”
王志龙心里一紧：“是下个周的联考吗？”
海城一共有三个修高，四个科高，加起来七个学校，每年都会给高三和高二学生组在一起，寻找一个大型半开放秘境做考场，模拟高考，进行考试。
王志龙知道这个，不过他从没想过要负责联考。
每年都是隔壁八班的老教师带队，他最多只是当个后勤人员。
宋长恩点头：“是。”
“你好好下去准备准备。八班的张老师今年有事，她不能带队，昨天下午极力给我推荐了你。我本来还有点担心的，不过刚刚去你们班里看了一下，能得到这么多学生爱戴，足以证明王老师你可以的。”
王志龙犹豫道：“校长，可、可我只是筑基中期…”
他这人佛系惯了，不喜欢这种送上门的差事。
“王老师，”宋长恩仍在笑，她这人年轻的时候脾气不知几何，然人老了后，再是锋利的眼尾也变得柔和，饶是如此，王志龙心底依然起了毛躁。
他听见宋校长道：
“我既然选定了你做这件事，我就不喜欢听你说不行，懂么。”
…
熬过了一天的课，就又到晚自习。
路平平在埋头苦写《京都谢少启居录》这本书，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为了吃饭，她居然会在这里勤勤恳恳地抄录脑海中主角是谢雪河的龙傲天文。
而且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卡章。
写到谢雪河的私生子身份受尽歧视，路平平大笔一挥，正好断在了恶毒配角要被打脸的时候，交给了李雯明。
安静的教室，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都在打坐修炼，正是入神之际，却突然被一哽咽的女声打断。
李雯明攒着路平平写的书稿，泪眼朦胧。
海城女子多生的温柔，柳叶眉、水杏眼，不哭的时候就很有烟雨朦胧的楚楚动人之感，哭的时候，更是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
可惜，路平平的心是铁做的。
“原来谢少爷以前过的竟是这种日子，”李雯明哭道：“没人疼他，没人爱他，所有人都因为他是私生子而瞧不起他！”
一想到心尖上的偶像，小时候活得忒苦，李雯明忍不住就哭哭啼啼的。
哭了好一阵，发现路平平没有安慰她，而是静心打坐，李雯明慢慢地就止了声，不满地嗔怪路平平道：“你这人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什么反应？
路平平想：我可是这本书里的炮灰女配，走火入魔两次，金丹废了、灵剑断了，在大结局里面只能成为街边乞丐的谢雪河前未婚妻。
我不把他写死，还能还原剧情就已经算对他好的。
于是。
李雯明听见路平平淡淡道：“你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说同情谢雪河的人。”
“勇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从来没打过零收的仗
路平平（送上冰水）：妈，喝点，和你的心一样凉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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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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