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课上,何书锦出现在了班级门口,显然是开完了会过来下班的(这里指的是“下到班级里坐镇”,不是下班回家的意思)。
这周刚好是蒙予乐坐台,他注意到班主任出现在门口之后,赶忙给台下的訾聿使眼色,奈何班长专心写作业没有抬头。
第一次眼神对接失败。
蒙予乐:“……”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好吧其实是蒙予乐单方面请求訾聿陪他一起过去同何书锦讲这件事。
何老师看了会儿就离开了。
眼见书锦转身回了辅导室,蒙予乐立刻向訾聿发送第二次眼神信号对接申请。
第二次眼神对接失败。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蒙予乐努力尝试了N次,终于在这节课快要下课的最后五分钟时,与訾聿成功对接上眼神。
訾聿:“……”
看样子小太阳的眼皮都快抽筋了,訾聿这样想着,起身跟在先一步出了教室门的蒙予乐后面,往隔壁的隔壁辅导室走去。
当两人说完来意之后,何书锦这边不出意外地顺利通过了,他们还获得了老班的一句“说个事儿你俩为什么还非得要一起来呢,去哪儿都形影不离,连体婴吗?快回去学习!”的驱逐令,只得乖乖回班上学习。
然而我们的文艺委员蒙予乐同学并不能真正地“安分”下来,他恨不得五班可以马上投入排练,跃跃欲试之心已经呈于明面儿上了。
因此,他想跑去艺术楼找团委书记递交申请,但最终被訾聿以“路老师已经下班了不在学校,你耐心点儿明天再去”为由硬是摁回了教室座位上老实待着。
等到晚自习结束回了宿舍,凭借自己私藏有“重大违纪物品”,智能手机,蒙予乐甚至还想直接给路老师发消息通知她,只不过再次被訾聿拦下了。
訾聿略显无奈:“这么晚了,就别打扰老师了,而且她也不一定看得见。明天再去找她直接说,不急这一时,嗯?”
蒙予乐:“……好吧,知道了。”
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阿姨查房的声音和扫荡的强光在宿舍楼间回荡,高二高三的学生大多数有恃无恐,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事情收尾。
这不,401还有仨在外边阳台洗衣服呢。
听着阿姨开关门的声音逐渐靠近401,床位最靠近阳台的胡轩迅速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冲外边道:“一级戒备一级戒备。”
阳台里的毛晓奇还轻轻扬声:“得令!”
他和蔡安慢条斯理地冲干净手,拉门进来,利索上床。
留在洗浴间里的王浩然继续淡定猫着。
不久,阿姨推门进来,手电筒往上怼着天花板,整间房都亮堂了。
阿姨看了一圈,大步走向阳台,拉开门问:“厕所里是几床?”
王浩然回答:“一床。”
等查房的宿管阿姨离开后,众人继续出动。
蔡安毛晓奇返回阳台继续洗衣服。
王浩然上完厕所回来学习。
还有窜宿舍打游戏的,不过他们不会在401停留太久。
蒙予乐麻溜儿地穿上鞋,从对面跑到訾聿床上来,而床的主人訾聿同学并未表现出不满和阻止,因为习惯了。
话要说回到一个星期前的某天晚上,整个401一如既往地乖乖猫到阿姨查完房,纷纷打开台灯开始学习,好吧其实是补没写完的作业。
这届非常被看好的高二年级,有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一套完整备考理论的、令全校闻风丧胆的年级组长王主任,因而课业任务从高一开始就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极富弹性的多和重,跟在高三的尾巴后面挑灯夜战早已是家常便饭。
安静的宿舍,五个亮着光的角落。
蒙予乐突然斜挎着他的书包下了床,来到訾聿床边:“班长,我这周能不能先在你这儿蹭灯啊,我的台灯坏了,新买的那个还在路上。”
身为他的班长,同桌,兼下铺的訾聿当然是同意的。
于是就出现了:
訾聿圈腿靠墙,作业搁在小书桌上写,蒙予乐挨着上下铺的楼梯架,将訾聿叠得方块整齐的被子充作临时书桌,把书和草稿压在上面,就地开写,而台灯夹在小书桌边缘,两人中间。台灯口正对着墙面,暖黄的光线打到墙上,向四面八方反射开来。
一个安静出了温馨的画面。
就这么静静地,一起学习了,整整一星期的夜晚。
今晚依旧。
只不过,某个突然犯傻似的小太阳,在蹭了两天班长的方块被后,才恍然想起来,他可以把自己床上的小桌子搬过来用……何至于腰酸腿麻了两天,关键是訾聿也没提醒他。
可巧,訾聿自己也没想到。
一起犯傻,亏到头来还是蒙予乐亏了。
时间悄然走到十一点半。
其他人陆陆续续睡了,还剩訾聿蒙予乐这边和位于上铺的蔡安两盏灯还亮着,奇妙地形成了对角线。
还得加上半窝在被子里玩手机的毛晓奇胡轩。
噢,原来真正睡了的,只有王浩然一个。
“这题你看一下。”音量压得极低,几乎接近气声了。
蒙予乐往灯这边稍稍挪动,把练习册递过来。
訾聿接过,看了一眼他的答案后,同样低声说:“一样的。”
“我凭感觉选的,”蒙予乐问,“为什么B是错的?”
他在看着他的眼睛。
訾聿把小桌子往前推了推,给自己留出活动的空间,也往蒙予乐那边靠,几乎是在他耳边,用气声说话,给他讲解。短短不到两分钟,便解答完了蒙予乐的疑惑。
“噢,懂了。”蒙予乐垂了眼睑,视线落回自己的本子上,挺专注地看着题目,也许还是这道,也许是别的。
但訾聿却觉得,他在出神。
算不上明亮,也算不得微弱的灯光无庸置疑是伤眼睛的,但这样的“习惯”更昭示着高中生的压力常态,或者说学生们一脉相承的抗压能力。
訾聿注意到蔡安已经熄灯了,在腿边摸索了一番,摸到了自己搁在垫被上的手表,拿到桌面上借灯光看清楚数字。
23:57
还真不早了,他们以往很少熬过十二点的,差不多就得睡了,若是睡的不够,第二天上课集中不了注意力,那硬熬便没什么意义了。
“叩叩。”
訾聿用插/着笔帽的那头轻轻敲了一下蒙予乐的桌面,示意他该收拾收拾睡觉了。
蒙予乐知意,很快把手上这半道题结束,停下了笔,开始清空桌面,都只有几本而已,很快便收拾完了。
“班长,聊聊?”
蒙予乐将他的东西全部堆到了訾聿床头,而訾聿平时习惯把桌子作业放在床尾,第二天睡醒了再整理。
二人轻手轻脚的,尽量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好容易凑到一起,共同占据了床中间的位置,后背挨着墙,肩膀靠在一起,在对方耳边压着气音,“聊”了起来。
谁提的,话题自然是谁挑。
不过,蒙予乐没有立刻说话,他们就这么静静靠着,一起沉默。
昏暗中,訾聿偏过头,看他的侧脸。
他最近似乎经常走神。
不是那种没有聚焦的发呆,而是抓住一个不会让他不舒服的点之后,盯着那个点看,然后开始想事情。
他在思考,在和自己博弈。
这个形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訾聿把自己逗笑了,这是什么神秘特别的比喻,搞得好像自己很了解,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但其实一切都只基于对他的观察而已。
“想说什么?”
訾聿贴在他耳边,用气声问。
蒙予乐回了神,下意识转头看他。
两个人脸的距离被无限拉近,眼看着就要撞上,訾聿反应极快地转回来,直视前方,堪堪避免了蹭到一起。
訾聿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想清清嗓,但随即想起现在是深夜,大家都休息了,就把即将咳出的声咽了回去,硬生生忍住了。
这回换蒙予乐凑近,在訾聿耳边说:“突然就不记得想说什么了。”
说完这句,他没退开,温热的呼吸洒在訾聿耳廓周围。
蒙予乐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轻声道:“逗你的。”
“诗歌朗诵 《少年中国说》这个操作都是你提的,我想问……”
许是保持这个姿势久了,脖子发酸,蒙予乐活动了几下。
“你是怎么想到的?还是一直有这个想法?”
訾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解释道:“诗朗诵,全班都能参与进来,排练起来上手快,服装、道具、妆造等一系列都不会太复杂,选一个红色篇目,通过的可能性大,上了台分数也不会太低。”
“怎么想都非常合适,不是吗?”
低沉的嗓音,在重新细数所有已经提到过的好处,透出一股认真。
昏暗中看得不甚清楚,訾聿感觉到蒙予乐抬手揉了揉耳朵。
“其实我初中的时候,班里就弄过。”
蒙予乐:“嗯?”
訾聿回忆着:“当时是选了三个身高最高的男生领读。”
“一开始是站在队伍最后排的,因为是全校性的诗朗诵比赛,所以有铁架梯。我们班主任小点子挺多,她让我们一上台全部背对观众,念一句,转一块。”
“一个很掷地有声的开场。”
“中间的那位先说第一句,然后下边的同学往两边让开,我们三个走下来继续说台词。”
“最后高/潮的部分,全班分成几块,分别拉着手,踏下楼梯一步念一句,还是铁架子,声音够大,效果可想而知。”
“最后拿奖了吗?”
蒙予乐一直侧头看着他,问。
訾聿轻笑:“不负众望,全校最高分。”
不知道是不是想像到了那个画面,蒙予乐喃声道:“好热血。”
又补了句:“Good idea. 太棒了!”
訾聿:“要夸就夸我以前的班主任吧。”
话锋一转,蒙予乐又问:“那你之前是三个之一么?”
訾聿点了点头。
他应该是看见了的,不用訾聿回答,问题继续叭叭了出来:“那你是站在哪边儿的?我们是不是得找中间最高,两边对称的?词怎么分?要穿西装吧?”
訾聿无奈了,小太阳显然是隐约兴奋了,不得不打断道:“很晚了,明天再说,嗯?”
“班长我会协助文艺委员排练的。”
蒙予乐停下了,含糊道:“好。”
说罢便带着所有的东西,回对面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夜深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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