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窗帘的缝隙间**漏进一缕刀锋般的阳光,正落在俞天青的眼皮上。
安小桐轻轻拉上帘子,金属环碰撞的声音惊醒了浅眠中的他。三天未刮的胡茬在下巴上投下青灰阴影,手腕上的约束带勒出深红印子——医生说他醒来时有自残倾向。
"画廊..."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石膏。
"地下室密码是错的。"安小桐把录音笔放在床头柜上,苏冉的呓语在静默中格外清晰:"...要听完整的第七音..."
俞天青突然挣扎着坐起来,输液针头回血也不管不顾:"12月24号晚上七点,父亲要在画廊销毁最后一批证据——"他剧烈咳嗽,吐出一个鲜红的血点溅在雪白被单上,"那天有拍卖会,消防系统会'意外'启动。"
安小桐用棉签蘸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味。她注意到他锁骨下方新文了一行小字:**"AT 307"**——她的名字和那个房间号。
"为什么改作品?"她终于问出横亘在胸口三天的问题。
窗外的梧桐树影在他脸上摇晃。俞天青慢慢解开病号服纽扣,露出心口处尚未愈合的疤痕——被刮刀刻出的字母**"YX"**,与他父亲画廊招牌同款字体。
"他从小就这样。"指尖抚过凹凸的伤疤,"我每完成一幅画,他就用画廊钢印烙一次——说这是'俞轩的荣耀'。"
护士推着药车停在门外。安小桐迅速将某物塞进他掌心——从徐志远办公室偷来的老照片:十岁的她戴着红帽,身后画廊玻璃映出坠楼瞬间的女人身影。
"你母亲不是自杀。"她压低声音,"她抱着建筑图纸跳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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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医师的圆珠笔**在诊断书上敲出令人焦虑的节奏。
"双向情感障碍伴创伤后应激反应。"医生推了推眼镜,"建议休学进行封闭治疗。"
俞天青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上面还沾着洗不掉的颜料。安小桐突然想起第一次在307见他时的场景:他如何用这双手暴烈地涂抹画布,又如何小心地扶正被撞倒的画架。
"如果治疗..."
"会暂时失去创作冲动。"医生直言不讳,"药物会钝化你的情绪峰值——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也正是你艺术的养分。"
窗外的麻雀撞在玻璃上。俞天青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没有艺术,我算什么?"
安小桐抓起他的左手按在自己颈动脉上:"心跳。呼吸。温度。"她一字一顿,"这些才是你。"
他的掌心下,她血管跳动的位置,有个新鲜的小纹身:**乐谱上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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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校前夜的梧桐树下**,积雪映着月光像未刮的油画底料。
安小桐捧着保温杯,看热气在冷空气中扭曲成抽象的形状。俞天青裹着过大的羽绒服,手指在速写本上快速移动——医生允许他每天画一小时,作为情绪出口。
"维也纳艺术学院给你发了邀请函。"她踢开脚边的碎冰,"你父亲终于如愿以偿。"
铅笔尖断了。俞天青在本子上戳出个黑洞:"那里有全球最好的艺术治疗中心。"他翻过一页,突然开始画她的侧脸,"知道吗?你雕塑时会有个微表情——右眼比左眼眯得更深,像在瞄准什么。"
安小桐摸出口袋里的陶片——从被俞明远毁掉的作品上抢救下来的,上面还留着他们的指纹交融的痕迹。
"一年。"她把陶片掰成两半,递给他有自己指纹的那半,"治疗期结束那天,我会在巴黎高等美院的年展上等你。"
俞天青的素描本掉在雪地里。画上是她流泪的眼睛,睫毛上粘着星形雪粒,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我害怕痊愈后的自己不再痛苦——那样的话,还怎么画出你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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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巴黎**,三月的雨雾笼罩着塞纳河。
安小桐的毕业展《缺席的存在》引起轰动——十二个空陶罐,每个内壁刻着不同指纹,只有将手伸进去才能触摸到那些凹凸的纹路。
展览最后一天,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包裹。拆开层层防震泡沫,里面是个微型画架,架上绷着邮票大小的画布:梧桐叶形状的色块中,隐约可见两个极小的人影站在树下。
没有署名,但画框背面用针尖刻着盲文坐标——维也纳某治疗中心的地址。
她将画架放入最中央的空陶罐。当观众好奇地将手探入时,会先触到冰凉的画框,然后是指纹沟壑里藏着的、只有失明者才能读懂的誓言:
**"即使色彩沉默,我仍记得你掌心的地形。"**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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