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歌带着人群往城门处走。
她高举着火把,在暗黑的夜里,像是唯一的光源。
她快走近城门的时候觉察出一丝不对来。
这里的人都四散流离,就连士兵也像是群龙无首的样子,四处逃窜。
她皱了眉。
这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诸位,”她举着手里的火把,道“大家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陆小姐小心啊。”“姑娘注意安全。”
陆云歌点点头,“我会的。”
说完,便朝城门处走去。
长安城的城门,从居民区绕过来之后,顺着朱雀大街一通到底便是。
陆云歌四处张望着。
靠近城里的建筑还算完整,居民也还没有受什么伤。
但是这些生活在外郭城的人,尤其是靠近城门的,便没有那么好过了。
陆云歌抬头看过去,这里几乎见不到人了。
四周都是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破损的旗帜,被火烧焦的牌匾,四处的建筑倒塌的倒塌,散落的散落。
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陆云歌又想起陆府被烧当夜的大火。她的脚步一顿。
然而不过片刻,她听到一阵马蹄声。
她心下一惊,忙借着阴影躲到角落里,熄了火把。
借着月光,她看到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人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斑白的头发在月色下一晃而过。
九儿的父亲?!
陆云歌有些惊讶。
她远远地跟着那人,想要跟上去看看。
“兰大人来了。”“是兰大人!”
士兵们看到兰承影都嘈杂起来。
他们认得兰承影。
虽然他们是兰瀚驰提拔起来的部队,但如今将军身死,自然是要听从兰承影的命令。
“瀚驰呢?”兰承影四下打量,没有见到兰瀚驰的身影。
“将军他……”话音一半便止,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都不敢说出后半句话。
“怎么了?快讲!”
兰承影年轻的时候也是将军。一声高喝,周围的士兵肩膀颤了颤,有的胆子小,应声答道“将军,将军已故……”
兰承影抓着缰绳的手一顿。
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扯着生疼。
他的声音缓了下来,颤抖着问“……什么?”
躲在暗处的陆云歌也是一惊。
兰瀚驰……已经死了?谁杀的?
…………
“周兄的冠礼,是您举办的?”魏长安看着对面端着茶水的周怀川,瞪大了眼睛。
“不错。”周怀川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兄长身体也好,他们夫妻二人便赶到江南给行之办了冠礼。”
魏长安抿了抿唇。
她其实算过日子,周屿比她大三岁,倘若她及笄礼那一年周屿没有离京,本该是在京城办的冠礼。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参与。
“……其实我问过行之,究竟要不要回长安办冠礼。”周怀川顿了顿,还是道“他虽说不想回去,可在江南办的冠礼……我们都能看出来,他兴致不高。”
“……冠礼本是很重要的日子。”周怀川叹了口气“我们本以为依了那小子的意也许会高兴,没想到冠礼结束之后,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里喝闷酒,手里还攥着一块玉佩。”
魏长安心里一咯噔。
她的眼睫颤了颤,不禁问道“那玉佩……”
“好像是紫色和绿色交织的颜色,上面刻了花。”
“那小子喝醉了,我们要扶他,那块玉佩却死活不肯松手。”
…………
“长公主殿下的及笄礼?”周屿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
“她那天装的倒好,”魏宣叹了口气“到晚上的时候,我们找不到人,找到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闷酒。”
刹那间,周屿眼前喝酒的自己和魏长安的身影逐渐映在了一起。
他垂了垂眼眸。
同样重要的日子,同样醉酒的人——
何其相似。
周屿目光闪动,他心里终于有一块地方彻底塌了下去,他闭了闭眼,想起的都是他们在长安城的往事。
真真好笑。他抬手捂了脸。
他还以为是她误了他,而她以为是他误了她,如此简单的道理,竟还要旁人点醒。
周屿啊周屿,你真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
“……对面停止了进攻?”陆云泽皱了皱眉。
“是的,公子。”
这是在耍什么奸计吗?陆云泽心里暗道。
他们终究不在有利的位置,毕竟另一方在城内,他们如今,易攻难守。
“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陆云泽道“吩咐下去,停止进攻!”
“大人!”门外又有人来报。
“讲!”陆云泽抚平了地图,正在查看。
“大人,远方发现一队兵马,正在朝我们靠近!”
陆云泽皱了皱眉,这就是兰瀚驰的手段吗,他从幽州调的兵终于来了?
长公主殿下没有拦住他们吗?那殿下如今……
陆云泽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吩咐道“派两人过去查探一下。看一下多少兵力,领头人是谁?”
“是!”
…………
月色如洗。
快到长安城了。江软看着周围逐渐熟悉的景色,心里暗道。
寂静的树林中,无人言语。踏踏的马蹄声一声一声传入江软的耳朵里。
她竟觉得无聊起来。
回想从前的时候,她也有不少这样的时刻,不是看史书,基本就是背诵母亲给她留的文集。
她鲜少会觉得无聊。
江软瞥眼过去,悄悄看向一旁的沈夜明。
树林的阴影映在那人的面上,明暗交织,看不出神色。
“沈夜明。”
待回过神来,她已经叫了那人的名字。
沈夜明闻言微微凑过来,但却没有离得很近。
是一个很礼貌的距离。
他问“怎么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声音,可江软却觉得心如擂鼓。
她的语调变得断断续续“你……之前说让我给你想一个字,我想好了。”
叶片的阴影斑驳的映在他的脸上,却抵不住他的笑意。
沈夜明笑着问“是什么?”
江软小声道“流川。”
“流川?”
看来是听清楚了。江软点头。
“我能问问出处么?”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江软答道,似是不好意思,微微撇脸过去“是稼轩的词,里面有明月,我觉得很适合你。”
“……可巧,辛前辈的这首词我也读过。”沈夜明笑起来。
“江小姐,这可真巧啊,这篇词我们都读过。”沈夜明又凑过来。
“夜明,”江软微微放低声音,道“……如今,你还要这样生分地称呼我吗?”
沈夜明微微一愣。
月光下少女的脸染上一层雾般的光晕,她的脸部线条那么圆润柔和,面带微笑,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愣神半响,轻快地笑了。
“嗯……是要换个称呼。江小姐觉得,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和长安一样,叫我阿软吧。”江软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沈夜明定定的看着那人眼里的星河,嘴却瓢了,愣愣开口“江小姐……”
江软笑了,正要与他打趣名字叫错了,却见那人突然变了脸色。
她有些不解地看了沈夜明一眼“怎么了,夜明?”
沈夜明拧了眉头,没有说话。他朝四周回望着,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江小姐……”沈夜明犹豫地唤了她的名字,跳下马,趴在地上听声音。
江软抬手挥停了队伍。他们已经快到长安城了,如今是在林子里行走。队伍停下来后,四周的声音便全然消失了,只能听到树枝沙沙作响。
“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严肃?”江软看着沈夜明一直趴在地上没动,又问了一遍。
沈夜明的神色隐在树林的阴影里,看不太清。
没等江软反应过来,她被沈夜明一把拽下了马,一支冷箭擦着她耳畔而过。
江软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背后的士兵越过她向前,形成一个保护圈。
她越过那些冰凉的盔甲看着冷箭来的方向——
“这就是长公主殿下带的人马?”对面的人声音平静,甚至于江软觉得他笑了几声。
那人冷冷地目光扫过来,声音冷酷道“放箭。”
…………
“是两支队伍,而且还打起来了??”
陆云泽继续问道“对方是男是女?”
“一队是一位小姐领队,一队看起来像是一位将军,穿着盔甲。”
陆云泽心里思索些许,大概有了判断。
“你们带一部分人过去支援。去支援……那位小姐。”
那几个士兵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公子一听领队的性别就能判断出要支援哪一队?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该关心的。
几人低头领命“是。”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出自辛弃疾《水调歌头?和马叔度游月波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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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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