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快过去,顾萌还是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那些人原先是想对她用刑,但不知怎么的人全都调走了,如今没一个人管她。
不用用刑,自然是好事。可顾萌饿呀。
她咬了咬唇,泪花在眼框内闪动,不过多时泪水便滑下来。
她很饿很饿,饿得肚子疼。
…………
牡丹看完了手下送来的信,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样了?”兰馨如有些担忧地上前。
“……娘娘,”牡丹抿了抿唇,犹豫着,还是将话讲出来“程公子拿着令牌去城楼调兵了。”
兰馨如闻言一惊,她颤抖着手接过了牡丹的信纸,口齿不清“这……”
“九儿,你冷静一些。”陆云歌上前拍拍她的肩膀,目光投向牡丹“那人能调兵,想来是拿了什么调令。但总部的令牌和权限应当还在兰将军手里,我们去找他拿。”
“我们府里的人认得我,应当会让我进去。”兰馨如抿抿唇,道。
“如今也不知道形势如何,我再派几人跟上你们,如果前门进不去,就从后面翻墙。吴斌,”牡丹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走上前来“你们应当见过他,这是之前从凤翔跟着陆小姐过来的人,他办事利索,后来跟在我这边了。”
“将军,皇后娘娘。”他朝二人见礼。
“他的功夫不错,”陆云歌也认可道“可以,此事就这样安排吧。”
“顾小姐那边你们也不用担心,晏河刚才差人给我传了口信,他那边也看到了顾小姐,派人去救了。”
…………
一个时辰前。
晏河看着对面的顾清,一言不发。
“怎么了?”顾清从沉默的气氛里读出一丝不对劲。
晏河才收到牡丹的信不久。
“……砚知。”他斟酌着开口“……你在江南,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叫顾萌?”
“二妹妹?你提她做什么?”顾清愣了愣“她来京城了?”
晏河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何止来京城了还被人抓了。
但顾清革职这几日心里不好受,他暂时不打算告诉他。
“……没什么,”晏河心虚地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听说陛下这几日总是发脾气?”
“那些人总要算计着算计到陛下身上,还不是看承平殿下可欺。”顾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若是长公主殿下在,他们决然不敢如此放肆。”
晏河点点头“那应当……”
“大人,顾小姐救回来了。”有人来报。
顾清疑惑的皱眉“……顾小姐?”
顾萌擦着眼睛走进来,对着晏河行礼“多谢晏老板救命之恩……嗯还有救胃之恩我快饿死了——”
她目光一转,直直和顾清的目光对上。
她心里尴尬,面上却讨好地笑笑。
“大哥——”
“二妹妹?!”顾清惊讶地愣住,转而看向一旁的晏河。
房内瞬间气压低了下来,顾清的神色沉下来“阿河,这是怎么回事?”
…………
事件最后以顾萌手忙脚乱地解释和晏河补充才草草收场。
“……”顾清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忽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两人“……不对,你们方才说……程大人和他家公子小姐一同往皇城去了?还去了城楼?”
一语点醒了晏河,他匆忙站起来“坏了!我即刻派人去皇城!!”
…………
“不许靠近陛下!!!”松柏冲了上来,挡在魏承平的前面。
“我又没有要把陛下怎么样,”程大人无辜地摊摊手。
“你是叫松柏?”程大人笑道“这个名字起的倒是不错,我看你办事也利索,不如——”
“在下的命是殿下救的,在下不会为除殿下之外的任何人办事。”松柏咬咬牙“不许靠近陛下!!你们要是敢动手,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陛下不能死,松柏,我没有要杀陛下。”程大人保持着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掺了算计和阴沉,越发阴恻恻的瘆人“我不过是请陛下暂时出宫游玩,陛下也是同意了。”
“朕没有同意。”魏承平皱了眉。
言语间,晏河派的暗卫已到,几个身着黑衣的侍卫从天而降,拔剑护着魏承平,形成一个保护圈。
“哟,倒是我大意了,还让几只臭鱼烂虾溜了进来。”程大人冷哼一声,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大声道“如今奸佞当道要挟持陛下,微臣誓以死清君侧!”
…………
晏河虽然派了人前去,但到底人手不够,很快落了下风。
魏承平看着眼前猩红一片的地,又想起来当初兰瀚驰攻进来的时候,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殿下,没事的殿下,这次松柏在场,不会让殿下一个人了!”松柏坚定的目光看向魏承平。
上一次兰瀚驰攻城,他正逢告假时期。虽然躲过一劫,但当时没能保护魏承平,还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心结。
“和我们走吧,陛下。”程大人走上前来。
那些带刀的侍卫步步紧逼,眼看就要把他们逼退,松柏适时开口“……等等。”
程大人挑眉笑了笑“考虑好了?”
“陛下再过一会儿就要去上朝了,如今与你们耽搁了一夜,衣冠不整,到时候就算是上朝也难免落人口舌,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松柏酝酿着语气“我去给陛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你们在外面等候。换好了,我们就出来。”
“……”程大人思索一阵,点点头“可以,不过我得派个人跟着你们,免得你们跑了。”
他随机点了个人,跟着魏承平和松柏进了寝殿。
…………
一进大殿,松柏便推着魏承平进了屏风以后。那侍卫想跟上来,被松柏训斥“陛下更衣你也要看,你好男风不成?”
那人闻言面色难看了几分,脚步也顿住,停在屏风几步之外。
“陛下,”松柏压低声音,却没有给魏承平拿新的衣服“宫里的太监教过我一条密道,那是他们平时溜出宫喝酒用的,你如今从那条道走,换了衣服就走,不要回头。”
“那你呢?”魏承平换着衣服,目光愣愣地看向松柏。
“陛下先去,我很快就跟上。”松柏笑嘻嘻地看向他。
“松柏,我不傻。”魏承平的眼睛里泪珠打转,“你换了我的衣服,分明是要替我去死,是不是?”
松柏愣了愣,又释然的笑起来“殿下,我这条命就是您救的,死不足惜。”
“松柏!”魏承平微微提高声线。
“换好了没有?别磨磨唧唧的,快一点!”门外的侍卫已经开始催促。
“快走,陛下,快走。”松柏摇摇头“我们肯定还能再见面的,陛下。”他笑起来“一定会再见的,松柏发誓。”
魏承平看着他,泪水划过他的脸颊,他红了眼睛,哑声道“……我要你好好的。”
“快走吧。”松柏将魏承平寝殿后侧的窗子打开“从这里出去,一直直走就好。”
“不要回头。”松柏也渐渐红了眼眶“殿下,不要回头。”
他眼看着魏承平翻了出去,而后转身,从屏风后走出。
…………
宫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魏承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夜里,雨渐渐大起来,顺着他的头顶一直流到颈窝。
他仰起头,面部被雨水冲刷。
魏承平摸着自己脸上流下来的水,一时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
不能停,不敢停。
魏承平淋着雨,走路已经有些跌跌撞撞。路太滑了,他走得太快,扑通一声就摔了出去。
他已经从松柏说的那条密道走了出来,已经看见了候在宫门口的马车。
天已经微微亮了。
魏承平挣扎着站起来,他感受不到疼痛,却在望向腿的时候发现裤子已经被摔出了一个小豁口。
他扶着宫墙,慢慢地往前走。
…………
江遇正在车里看书。
手边的笏板不知怎么掉了下去。他弯腰去捡,风掀起车帘。
他在雨中看到一个走路不稳的人影。
江遇眯了眯眼睛。
那是……跟在承平身边的小太监?
不对,那小太监没这么高。
江遇将车帘的缝隙掀开一些,外面正雷声滚滚。
一道闪电划过,魏承平的脸庞在雷电之下清晰可辨。
…………
魏承平走不动了。
他周围停着一辆辆马车,可他分不清是敌是友。
他后悔了。
魏承平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孤立无援,即便大家都已经替他着想许多,如今还是陷入了这种地步。
好冷啊。
他垂了眼睫,攥紧自己的衣角。
好冷啊。和一年前宫变的晚上一样冷。
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大家都不在他身边。
魏承平的头晕了起来,手心有些烫,烫的他不舒服。
有什么区别呢?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他现在不也是孤身一人吗?
好冷啊,雨水冲刷在他身上。
“我不想,我不想……”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脚步不敢停下。
我不想当皇帝了。
人多眼杂。魏承平害怕被发现,转身欲走,却被人拍了拍肩。
他才叫出来,被江遇一把捂了嘴。
江遇小声在他耳边道“是祖父!祖父!!”
…………
江泠正在和一干同僚攀谈。那些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她觉得无趣,就在一旁假装听着,不时附和两句。
“小姐。”江遇的车夫打着伞跑了过来。
“怎么了?”雨太大,声音嘈杂。江泠听不清车夫说了什么,又靠过来些“……什么?”
“老爷身体不舒服,说让您帮他告假,他今日就回去了。”车夫提高了一点声音。
但雨声太大,她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江泠抬眼看去。
她和父亲上朝时不坐同一辆马车。
哗啦啦的雨水在空中形成一道天然的雨帘。江泠看不清前方是什么状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父亲的马车。风微微吹起车帘,映出里面的烛光。
“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回去让厨房给爹爹熬点姜汤。”
车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江泠坐在马车里,放下卷起的帘子,不再与其他同僚攀谈。
周围的声音隔绝开来,她的心里不由得疑惑几分。
父亲从不是那样娇气的性子,怎么因为身体不舒服今日就要回家,连朝也不上?
江泠掀了另一侧的车帘,目光投向不远处阴沉沉的天空。
她再向下看,是被阴云笼罩的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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