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业上，感情上，都在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江厌被幸福感充满，目光就追随起邵宸。
邵宸正手机贴着耳朵，在办公室里踱步：“喂，哎，联考成绩出来了，你猜怎么着，江厌考了290！这才学了六个月，养伤还养了一个月，带伤考的，人家考290，牛逼吧，害，没办法，人家就是有这个本事，哎行了，回头再聊，你跟我妈也说一声，亲戚也说说……”
“！？”江厌从沙发上弹起来，简直不敢想邵宸这是在跟谁说这话。
见邵宸挂了电话，江厌紧忙抓着他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我爸。”
“你，你爸，你跟他说我了。”
“早就说了。”邵宸亲他一口，“我一回家他们就看出来了，我家里都知道你，都很喜欢你。”
“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呢。”邵宸在他旁边坐下，“我想不到不喜欢你的理由。”
江厌实在没有体会过如此这般被幸福感冲击：“邵宸，谢谢你……”
之后的日子里，邵宸真的把那句“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分享一下”贯彻得淋漓尽致。
近到正在隔壁厕所拉肚子的岑远安，远到在东北炕上烤土豆的王洒洒，邵宸把他能通知的都通知了个遍，甚至让王潇把成绩查询的那个页面打印出来贴在超市门口，微信里十年没联系的高中同学，也收到了邵宸发来的“男朋友江厌联考290”的微信红包。
岑远安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要不然你打印出来贴脑门上吧。”
“你贴我身后吧，我假装我不知道，贴脑门上太刻意了。”
“……”
邵宸逢人便炫耀他的江厌，给江厌买了一堆礼物，带着他下馆子，给画室老师发红包，办庆功宴。如此这般癫狂了几天，江厌也企图阻止，效果微乎其微，他眼里的低调是厚积薄发，很刻意的在不经意间把江厌的成绩抖露出去。
画室贴了高分榜，江厌位居榜首。
山东省联考成绩一分一段表也张贴了出来，在江厌之上的有六个人，分别是最高分292分两个人，291分四个人，跟他同样分数的有四个人。
成绩出来后，江厌回了一趟画室，事实上联考后全班只有江厌没再出现过，其他人待在画室等着联考成绩，没有人能对自己的成绩十拿九稳，在这等待的二十多天，都在准备可能因为联考成绩不理想而需要的校考。
在江厌走进画室那一刻，班里还是安静了，这熟悉的场景，江厌心里也没什么波动，反正，结束了。
正无视他们，往位置上走，不知道班里哪个人先开了口：“江厌，确实厉害，不得不服，恭喜。”
班里接着陆陆续续响起掌声，他垂眼稍稍点了点头。
想来联考竞争前气氛实在紧绷，个个神经敏感，这一大关过去，都松了弦，沉淀了这二十多天，倒是都柔和起来。
江厌收了东西，就离开了画室。
十九中的理科艺术班组建起来，当江厌背着书包站在班级门口，看着夹在11班和12班门牌中间这突兀的S班时，不觉笑了起来。
文管生返校早，被安排在教室左半部分，右半部分空出来候着美术生。江厌和几个没有参加校考的学生先回了学校，这几天里大部分时间都由隔壁班班主任来给安排事宜，各科实验班的老师准备针对艺术生的教案。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是画室里B班都要报考的校考院校，20号参加完校考的学生陆续返校，空荡的班里这才坐满人，班里四列并排，在班里分成左右两个部分，左边三十位文管生加一名音乐生，右边三十二名美术生，均匀分布，中间的过道像是楚河汉界。
这里便是他们真正的战场。
坐在教室里，久违的高中生活再次展开。
学校女生宿舍楼五点二十准时响起起床铃，男生宿舍的铃总是慢半拍，节奏不合却依旧各自坚强的盘旋在宿舍楼道里。
五点三十五在各班指定的位置集合完毕，开始跑操，四圈之后回到班里晨读到六点半。六点半的早晨铃响之前班里的读书声夹杂着同学们对早餐时间的规划。
“你帮我捎个饼回来，我去蹲坑。”
“去餐厅不。”“不去，睡觉。”
“帮我捎个包子加一个鸡蛋，没有包子的话饼也行，给你饭卡。”
“你吃完帮我去超市买个抽纸。”
……
每天冲得最快的同学盯着墙上的表，这些人知道班里的钟表快几秒慢几秒，会抢在铃响的前两秒弹起来奔向餐厅。
江厌永远是趴那等着别人给他捎饼的那波人，七点零五开始早自习，早自习任务写在黑板上。
江厌去了趟厕所，回来的路上碰上那个在活动厅跟他表白的女生。
她一个人倚在走廊的围栏，大概是在等朋友。
她看见江厌，好像有些不自然，转身间放在走廊小窗台的水杯被碰倒在地上，水杯一溜烟滚到江厌的脚前。
想起那时对女生的态度，江厌心里隐隐有些愧疚。事实上，从他真正感受到“喜欢”这个词的所带来的感受后，每每想起他曾经拒绝女孩时的不耐烦，一种羞悔便从心底升起。
告白，真的需要勇气。
哪怕不喜欢，也要尊重人家的勇气和认可。
江厌俯身捡起水杯，递给女生。
她紧忙接过来：“谢谢。”
江厌笑了笑：“没事儿。”
“你……你集训结束了吗？”女生跟他搭话。
“嗯。”
两人没有什么话题，江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女生点了点头，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
“那个，我想跟你道个歉。”江厌开口。
“啊？为什么要道歉。”
“那次表白……我的态度太差了，很抱歉。”江厌有些难为情，可这话说出来，也算如释重负。
女生忽的笑了：“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在心里。”
江厌挠挠脖子：“太幼稚了之前，真的很抱歉。”
“没事儿。”女生盯了盯江厌，笑起来，“原谅你了。”
江厌笑起来：“谢谢。”
江主任路过正在自习的S班，班里这安安静静的学习氛围倒是让他吃了一惊，这已经一脚迈进大学的学生还真就是不一样了。
最让老师头疼的一批学生终于有了学生的样子，实在令人感动，挽救了一批被高考轰炸成炮灰的学生们，身为老师，实在感慨这个艺术班办的确实是个正确的决策。
江厌正按着要求背一单元英语单词表，就听见周遭一阵骚动。
“怎么了？”
“又是李娟带我们班主任！”
江厌吸了口气：“啊。”
关于李娟，江厌听见这名就头疼。
学校领导追随市一中的教学方式，采取上课零抬头率，所谓零抬头率是指自习课不能抬头开小差，换句话说开小差都得盯着桌子上的书，不管窗外飘过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抬头看。
而将这条措施落实得淋漓尽致的非李娟莫属。
她的可怕在于，实在负责，整治学生的手段实在高明。窒息手段无论是上着其他课还是在自习，几乎每一节课上，后窗户总会人不知鬼不觉的探出一部手机，接着李娟才幽幽的冒出来，那一刻便是死神降临。
她抱起胳膊站在窗边看刚才的手机录像，开小差的、睡觉的、说话的、玩手机的，下课办公室有请。
在李娟同志的管理下班里没人带手机，因为实在经不住她金属探测仪不离手。在李娟同志高频率到访男女生宿舍的努力下，宿舍内务周周荣登优秀宿舍榜单，在李娟同志一节课半节课提问的鞭策下，普通理科班生物平均分高达到77.33分，从英国留学回来的英语老师看着成绩单，一脸懵：“你们为什么生物考这么高，英语平均分46.36分？”
怪不得江厌早晨起床的时候右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原来是李娟。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话真不是吹的。
吕一禾叹了口气：“也好，李娟管得严，咱能好好学。”
坐在旁边的江厌眼睛睁了睁：“你这思想觉悟有进步啊。”
自从吕一禾的联考成绩比他预想的高很多之后，他便打了鸡血一样一门心思要学习，别人的斗志是还有一条腿在大学外面，他好像是只剩一个脚趾头在外面，还得是小拇指。在吕一禾的影响下，几人的学习态度又端正了许多。
第二节生物课，李娟踩着小高跟进了教室，手里拿着课本和文件夹，站上了讲台。
李娟治理学生有手段是在年级出了名的，无论是不是她带过的学生，见着她都要消停三分，她一来屋里便屏气静了下来。
“各位同学好，接下来的日子里由我来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兼生物老师，班里大部分同学都上过我的课，我也带过部分学生的班主任，虽然有同学对我并不熟悉，但是希望以后各位同学都支持我的工作，听话，好好学习。”李娟相比前一年倒是看起来温柔了些，穿衣风格都变了，“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各位能选择走艺考这条路，是因为本身文化课基础薄弱，那既然已经熬过了这半年艺考集训的辛苦，不能在最后这临门一脚，不能在文化课上拖你们的后腿。对于你们的联考成绩我也了解过了，以你们的成绩，文化课三百分就是本科保底，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不需要看在校里的排名，闷头学，不需要跟文化课班级的学生比较，你们熬过了集训的辛苦，你们的起步已经高于他们……”
两分钟的动员煽动起十二分的烈火，一时间江厌有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决心。
李娟不会像一些老师那般，课讲着讲着就聊起人生，谈起经历，哪怕是第一天跟同学们打照面，也只是用了课前五分钟，上课铃响，她便让同学们翻开了生物课本。
用三句话将这四个月的生物复习安排说完，便开始带着同学们复习第一章第一节，这堂课的翻书声翻响了这长达四个月的艰苦高考战役。
窗外吹起一阵风，薄纱窗帘随风扬出窗外，江厌抬头，透过薄纱看到了明媚的太阳。
恍惚间，就好像看到未来，应该是晴朗的吧。
江厌收回神，端正了坐姿，听着课在课本上补充起笔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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