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为给邵宸开了门,两人对视一眼,都避开了眼神。
“怎么样?”江有为问。
邵宸摇摇头:“已经报警了,应该很快就来带人了。”
没能拦下孙淼,邵宸心里愧疚:“现在只能……争取从轻处置。”
“好……”
邵宸推开江厌卧室的门,见他缩在床上便立刻红了眼睛。
他过去把江厌抱在怀里。
“一会儿就把我抓走了是么?”
“……”邵宸微微发抖,“对不起……”
江厌摇摇头:“邵宸……”
“嗯?”
江厌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我进去你怎么办……”
邵宸眼泪掉了出来,他把江厌的手捧在手里:“我等你,我一定会尽量让他谅解,一定会从轻的,很快就出来了。”
江厌看着他不吱声。
“等会儿警察来了不能反抗知道吗……”邵宸哽咽,这样的话说出来,让他痛苦万分,“到了公安局也要如实说,律师教过你怎么说了是不是?”
江厌点点头。
眼前人太过乖巧,邵宸把他抱住,心里疼得直滴血。
“明天就是高考了……准备了那么久,真的挺累的。”江厌哽咽起来,委屈一旦开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
邵宸抱着他,眼泪跟着掉,偏偏是这个时候,连取保候审的余地都没有。
“我爸爸还给我买了貔貅锦鲤,他那么小气,还花了那么多钱,他怎么办啊……很多事都安排在高考之后呢,高考之后就能陪陪你,你一直惦记的生日还没过呢……”委屈顶着喉咙又疼又涨,声音断断续续,“明明都在变好了……明明我那么努力了……”
“等你出来,我们把这些全都补上,加倍补上。”
江厌在邵宸怀里稳了稳情绪,擦了眼泪,看着他:“我进去你怎么办。”
“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真的可以吗。”江厌轻声道。
“当然了,每次我都去看你,每天只有一件事就是等你。”
“你是恋爱脑。”
“我是啊我是。”
江厌抬手给邵宸擦着眼泪,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邵宸抚着江厌的脸,“你不准跟我分手,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见江厌不说话,邵宸慌了神:“别跟我提分手好不好,我等你,我没关系的,求你了。”
无论邵宸说了多少遍,江厌都只是抱着他,直到警察来敲门,也没有应下来。
江厌被带走了,看着警车消没在车流里。
邵宸感觉到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去,直不起腰来。
2019年的高考,如约在6月7号开考,那是江厌被带走的第二天。
江厌在局里如实录了口供,隔天被押往看守所。
十八中作为高考考点,入场前在学校门口排队侯了一大批考生。
全路段封闭,有警察巡逻驻守,竭尽全力维护学生。
路过这条路段,警车后座的江厌,透过车窗,看着路边拉起的横幅:遵交规、降车速、勿鸣笛,为考生创造宁静舒心的考试环境。
江厌低头看了看纤细手腕上的手铐,怎么就如此背道而驰了呢。
岑远安来邵宸家里,见他坐在书房,一副彻夜未眠的样子:“你没事吧。”
“没事。”
“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岑远安在他对面坐下,“王潇要过来你知道吗?”
“他来干什么?”
“最近又要忙集训了,我没时间,他过来看着你。”岑远安盯着邵宸的头发,“你头发……是我之前没注意吗?你有这么多白头发吗?”
“我等会儿要去找一趟郑素。”邵宸起身去洗漱。
岑远安跟在他身后:“干什么去?”
“孙淼活着从手术室出来,一心想制裁江厌。他也知道郑素想借此摆脱他,他一定会折磨郑素。所以要么郑素被他威胁跟他串供,折磨她儿子,要么郑素害怕孙淼出院之后报复她而逃跑不出庭。”邵宸将慕斯挤在手上,“这两个结果,哪个对江厌都不利。”
“就着这个事儿说,就算郑素是想让江厌弄死他,但这没成功,她也应该回过头来往外捞江厌才是。”
“一个十年只联系了十来次的儿子的分量,远比不上她和小儿子多年来人身安全被威胁的恐惧。”邵宸眉毛睫毛挂着水珠,抬头盯着镜子,“一个合理不合情的人。”
“明面上没做怎么错事,但是人情上该做的是一点儿这个心都没有,人家只是不作为。难道能非说人家错在不去顶罪么。”岑远安叹口气,“气人啊。”
“总有办法。”
岑远安看着邵宸胳膊上的绷带:“你记得去换药啊,别感染了,倒耽误事儿。”
“嗯,我知道。”
邵宸找到郑素,对于他的出现,郑素的表现像是在意料之中。
于是他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了来意:“全球各地,你挑个地方,我能给你办好一切手续,你的工作和孩子的学校都能给你安排妥当,孙淼一定找不到你。以上是我的对于你出庭如实作证的条件。”
郑素迟疑。
“孙淼的伤口已经缝合,是谁拔的刀没有任何影响。”邵宸冷着脸,“没有物证,没有人证,疑罪从无。所以关于孙与安,你可以打消这个担心。”
这一刀致使孙淼肾脏破裂,无论拔刀与否,伤情鉴定都是重伤,孙淼也没有因失血丧命,追究是谁拔的刀本就没有意义。
邵宸也没有想把那个小孩卷进来的心思。
郑素闻言张了张嘴,低头细微的叹了口气:“我确实是在担心之后孙淼会怎么对我,他会把我和孩子折磨死的,在病房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脾气太差了,他执意要把江厌关到监狱里,肯定是会威胁我跟他串供的。”
郑素的手掩着面,如泣如诉:“如果你能帮我和孩子逃离他,我一定是会帮江厌的。”
邵宸下颚线绷紧了些:“当然,毕竟他是你儿子,你本身也是想帮他的,对吧?”
“毕竟他是我儿子,我本身也是想帮他的。”
语言僵硬的重复又是在说谎,邵宸权当不知道:“那我帮你打消顾虑,问题就解决了。”
不论她是出于什么意愿,恐吓也好,威逼利诱也好,需要她做的就是出庭,实话实说。
“是啊。”郑素一幅柳暗花明的样子,“你帮我摆脱他,我就能帮江厌。”
邵宸盯着她的眼睛,那不是和她这副消瘦的身材相匹配的眼神,满含泪水的眼眶里,装着胜券在握,以及有恃无恐的眼珠。
这以退为进的威胁让邵宸憋了气,可身处落后百步的被动方,能互相利用,已经是不错的地步了。
“好。”
之后的日子邵宸不断向律师咨询,相关事宜几乎了解了个遍。
陈律师准备了专业介绍信,授权委托书,各类复印件一系列程序资料,去了看守所。
他将案件从头至尾又细细了解了一遍,告知江厌在面对公安机关讯问时的一些基本权利,笔录与供述不一致时,可以要求修改或者拒绝签字,案件无关的问题可以拒绝回答等等,将与案件有关的刑法,刑事诉讼相关的司法解释以及刑事附带的民事诉讼有关的民法,民事诉讼法相关的统统跟江厌细细解释了一番……
最后对江厌又进行了一次心理疏导,告诉他邵宸在为他奔走,不要失去希望。
对于江厌的状态,邵宸抓着陈律问了好几遍。
“在我跟他沟通的过程中,从始至终都比较沉默,虽然说什么应什么,但是十分不积极。让他把他心里对于这个案件自己的辩解说一说,他说不出来,或者说他不想说。大多数嫌疑人是偶犯、初犯,这样突然关进看守所,身体上心理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有些嫌疑人在初次见到律师时,甚至是痛哭流涕,但是江厌没有什么反应,孩子这么小,这么沉默不应该。后面跟他提到你,他才有些情绪波动,看着有想哭的样子。”
邵宸听得沉默,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好几天。
七月份的天,越发燥热,又一年艺考集训也开始了,岑远安忙着画室,王潇就从佳木斯飞过来,住在了邵宸家里。
见过邵宸失恋那副德行的王潇以为他会失心疯,作天作地。没想到邵宸整天不是在看法律相关文献就是在处理公司事务,除了人憔悴些,行为上看起来还算个正常人。
邵宸偶尔会去画室转转,每次看到大厅上的历年联考高分榜都驻足很久。
榜上根据成绩从上至下,从左到右依次一人一个透明塑料罩,学生的半身照就放在里面,下方标注着学生姓名和联考成绩。
而江厌的在最上方,独自居中一行。
照片里他穿着一件蓝色卫衣,衬得他白白净净,耳朵通红,表情有些刻意的正经。
这张照片是邵宸按着他亲了好一阵儿之后给他拍的。
照片下是江厌亮眼的联考成绩。
姓名:江厌
成绩:290分
邵宸眼里带上苦涩的笑意。
王潇寸步不离跟着邵宸,看着墙上的照片,觉得新鲜,这江厌长得确实好看,又娇又帅。
“厉害吧,290呢。”天天旁边有个人晃悠,邵宸倒也没觉得烦。
“厉害,满打满算就学了四个月。”
这些日子邵宸一有功夫就是在跟他念叨江厌,不吵不闹的就是讲故事,他要做的就是顺着邵宸,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给予他安慰,在他需要拥抱的时候给予他拥抱。
这些全都记在岑远安的账上,一天五千,拥抱,陪酒这种过分的是另外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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