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今年联考形式实在严峻，几人吃着饭还在讨论联考问题，江厌坐在岑远安旁边，默默低头啃馒头。
“今年这速写加得真是突然。”老栗吃了口菜，摇摇头。
“考试院整这出，无非就是要慢慢统一全国联考风向。”邵宸拿着筷子的手十分好看，“江苏北京早就三科统考了，山东在向他们靠拢。”
邵宸一说话，江厌就控制不住的盯着他，他也发现自己很在意邵宸的发言。
是因为邵宸官儿最大，大Boss说话含金量比较高，他不想错过，所以很在意。
江厌是这样给自己解释的。
“对。”老栗连连点头，“还有很多地区前几年就改革了。”
“山东历年的素描考题都是静物组合，照着考试院的风格，今年素描极有可能要趋向素描头像。”邵宸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块肉放在了江厌碗里，“别光啃馒头，吃点儿菜。”
江厌一时间受宠若惊，小声嗯了一声。
“今年会考头像吗？”老栗将信将疑。
“只是猜测有考头像的趋势，不可能那么突然，至少今年不会，哪怕他要统一全国各地区联考，今年山东素描顶多主体物是个切面头像。”邵宸又给江厌夹了些菜。
江厌捧了捧碗，心跳快了起来。
邵宸再次开口：“李老师，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您来带色彩，速写我去谈一下其他老师，课程安排就像您说的，速写开课越早越好。”邵宸有条不紊，徐徐道来，“远安，今天下午回去让同学们把几何体画完，然后接触速写，先临摹局部，让他们把笔拿顺手。”
远安……
江厌再一次偷偷打量着邵宸，往日的邵宸像个混日子不着调的地痞流氓，而现在让人充满信任和安全感，总是被他惹得抓狂的岑远安竟然很认真的在听从邵宸的安排。
“另外，集训时间提前，下个星期他们学校大休，让他们趁着大休时间回去把用具都买好，返校就带他们去三中校区安顿好集训一段时间，等南校区完善好再搬过去，提前联系好巴士师傅，过几天市区那边有画展，巴士会被那边提前租用。水粉颜料这边不用催，色彩晚几天再开课，看学生接受能力先集中几天全天速写，上手了之后再加到原定课程里，原计划每天晚上的素描色彩全部改成速写。”邵宸目光转向李章，“李老师，原定的色彩开课时间是七月二十，现在看来可能得提前了几天，如果您已经有其他安排可以依旧按照原定过来，色彩基础让远安教几天也可以。”
“没什么重要安排，就等着集训呢。”李章道。
“好，对了，远安给配颜料带过来了，您看看合适吗，要是没问题就批量配了。”
“成，等会我看看。”
邵宸点点头，“老栗你们校区集训时间按照原计划就可以，但是提前确定好，如果有新转的零基础的学生，送过来跟远安这边的一起集训。复读生也着重抓速写，色彩和素描往后放一放。虽然不确定今年素描会不会涉及头像，还是以防万一，后期的头像课加在计划里，其他校区也这样安排。”
“速写老师我知道几个还不错的，这几天我过去谈谈，没有速写老师的这段期间，远安，你先备个课，先教面部结构素描，给速写人脸打个基础，便于学生理解，之后再让他们临摹速写。”
“好。”岑远安应。
“好，这些安排老栗跟那几个校区沟通一下，具体的课程进度安排你们根据学生状况自行安排就好。”
老栗极其给面子，放下筷子，抱拳：“得令。”
邵宸笑着，瞟了一眼江厌，虽然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江厌低下了头，邵自恋狂觉得他捕捉到了江厌眼里的爱慕。
随即邵宸稍微调了调坐姿。
吃过饭，三人回了学校。
邵宸推开画室门的一瞬间，班里的嬉闹声戛然而止。
江厌和岑远安抱着30本厚重的速写临摹课本进了教室，邵宸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隔壁文科画室老师正巧过来，邵宸让她找几个学生去一楼大厅搬速写书。
“江哥……”
江厌一回到位子上吕一禾就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他白了吕一禾一眼：“给你留的烤肠吃了？”
“吃了，嘿嘿。”
今天中午吕一禾在宿舍急得像热锅的蚂蚁，他不知道江厌是被关宿舍外面了还是被关到学校外面了，或者买烤肠的时候出事了？吕一禾不敢再往下想，这辈子第一次期待午休时间赶紧过去，几乎在午休起床铃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冲出宿舍，往画室飞奔，推开画室门没看见江厌他心里凉了一大截，好在看见了江厌给他买的烤肠挂在画架上，不然吕一禾真的要去找老师报警了。
岑远安把速写书和从总校区顺来的炭笔发给大家，决定将这些速写书就放在学校的画室里，用来当试课教材，免费给学生用。等试课结束，转艺术的学生名单确定下来，再统一订购一次。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今年联考和往年不太一样，加设了一项速写，联考难度加大。好消息是不管是隔壁的文科生还是复读生对速写这项都是零基础，历年素描色彩各150分，今年三项各100分，换句话说，就是你们和学了很多年美术的艺术生的差距缩短了整整100分，这意味着这次联考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对今年联考形式已经了解的江厌开始走神，他看着小画室里四十几个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岑远安的动员发言，而他们不知道这个给予他们大学希望的机构大老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旁边的角落里扣手指头。
从总校区回来的路上，邵宸告诉江厌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他的身份，他说整个十九中只有两个主任和江厌知道他是机构老板，正因如此，他才愿意跟着岑远安带这个学校的学生，他想放松一点，不想学生见了他都精神紧绷，他不喜欢那种气氛。
江厌突然觉得这个人好低调，一时间竟还有一种自己是特例的感觉。
而岑远安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
回想起机构刚刚创立的那两年，邵宸巴不得在自己脑门上贴张写着“我是老板”的纸，挨个校区挨个教室晃悠，生怕人家不认识他。如今听邵宸这么说，岑远安知道，这货肯定是那种装逼方式用腻了，要用其他法子取悦他自己了，但是岑远安还挺乐意他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至少不到处瞎转整些幺蛾子。
后来邵宸又特意和江厌强调他不是老师，他是一个商人。江厌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邵宸在暗示什么，但是又说不上来。
“大家今天先把手头的几何体画完，然后临摹速写。”岑远安向邵宸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去了隔壁画室。
邵宸见江厌还没尝试画几何体，便走了过去。
“先临摹这个正方体吧。”邵宸翻开一本封面是几何组合的素描基础书，将书中的正方体那页撕了下来，夹在江厌的画板上，“起型时注意一下透视，近大远小，学一下书上是怎么排线的。”
“好。”莫非是拥有了邵宸的秘密，江厌觉得他和邵宸的关系相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他知道关于邵宸别人不知道的一面，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取向……
邵宸靠在墙边，侧头看着他，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场景忽然涌入江厌的眼前。江厌之前一直觉得这个秘密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他也不在意别人的性向问题，所以邵宸说完这个事儿他就抛掷脑后了，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了……
江厌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
“邵老师。”霍宜年举手叫邵宸。
“？？”邵宸走了过去，江厌的注意力也跟了过去，“我不是老师，就是个过来帮忙的，叫我宸哥吧。”
邵宸可不希望自己被冠上这么圣神的身份，免得他以后做些什么事再给他按上败德辱行，误人子弟的罪名。
“好，宸哥，你看看我这个透视有问题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厌实在觉得霍宜年这宸哥叫的真顺嘴。
邵宸后撤半步，半弓着身子驼起背降低高度，一手掐腰一手拿起一支笔，在画纸上来回画了几下：“这两个边透视太小了，所以不协调，调整一下就好了。”
“啊，这样看就舒服多了，谢谢宸哥。”
邵宸起身，顺手把人家的笔别在了耳朵上。
江厌看着邵宸，实在是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有吸引力，让人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
江厌猛然回神，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到了，他皱起眉，在心里嘀咕了句：搔首弄姿。
邵宸把笔别在耳朵上，一个不经意的转头，看见江厌正皱着眉瞪着他。邵宸实在不知道这狗崽子是怎么回事，这一天下来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又这副样子。
“画得不错，前面阴影可以再压得实一点，后面虚一点。”邵宸走到江厌身后，边俯身拿起地上的擦笔边说，“暗部用擦笔擦匀，就会显得透一些，干净些。”
邵宸俯身时，江厌整个心脏要跳出来了，太近了，声音就在耳边。
“懂了吗？”
“懂了。”
一定是因为这个天气太闷了，所以他如此的燥热，邵宸被其他同学叫过去之后，江厌起身去了厕所。
“妈的，一定是热得出现幻觉了。”江厌用凉水洗了几把脸，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
果然回了画室再面对邵宸，刚才那种剧烈的心跳就没有了。
这才正常，江厌拿起画笔开始安心画画。
画板上被撕下的那一页，详细的结构、明暗关系、透视讲解以及作画步骤，但是，江厌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正方体的阴影前边缘线是波浪型的？？
江厌想搞清楚是这个范画有问题还是另有原因，他看向邵宸。
“宸哥，我这个亮部，为什么画不出范画的那种感觉啊？”
“宸哥，这个擦笔怎么用……”
宸哥，宸哥，宸哥……
“宸……”江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该死的，这么亲昵的称呼，江厌实在叫不出口。
画室这些人为什么叫得那么顺嘴？
江厌在脑子里想了很多除了宸哥之外的称呼：邵宸，邵老板，邵死狗，姓邵的，老邵，司令……
好像哪个都不合适，江厌纠结一番后，终于下定决心——等岑老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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