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爆破声骤然打破宁静,今夕和祈淮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抬头望去——远处居民楼浓烟翻涌,半边天空都被染得通红。
“着火了!着火了!”
警笛声、消防车的呼啸声接连穿透烟雾。
那一夜,一场意外让今夕和祈淮之成了孤儿。
随嫣然和祈淮之同岁,打小就爱黏人,整天跟在今夕和祈淮之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她也是那场意外的幸存者,同样一夜之间没了亲人。
十八岁那年,随嫣然离开福利院,独自去北城打工。五年后再回来时,她已摇身变成一家服装店的老板娘。
面对随嫣然的主动纠缠,祈淮之从不会真的生气——毕竟,她也是自己和今夕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我喜欢你。”随嫣然直白地对祈淮之说,“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今夕,也知道你不确定她的心意。咱们打个赌,要是你输了,就和我在一起。”她清楚今夕的处境,补充道,“我会给她三十万。”
这个提议戳中了祈淮之的软肋,三十万正是他急需给今夕看病的钱,条件实在太有诱惑力。最终,祈淮之答应了。
见面时,今夕明明只比他们大三岁,却像个小长辈似的,给祈淮之和随嫣然分别包了红包。也正是在那天,祈淮之读懂了今夕没说出口的答案。
不久后,祈淮之和随嫣然举行了婚礼。婚礼现场,今夕远远望着并肩的新人,由衷地感到欣慰。她悄悄留下一张银行卡,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今夕刚走没多久,一个男人突然怒气冲冲地闯进来闹事,对着随嫣然破口大骂,把最难听的话都砸了出来。
没人知道随嫣然离开福利院的那几年去了哪里、做过什么。可短短几年间,她不仅在东城买了房和车,还开起了服装店,这难免让人心生猜测,觉得她的钱来得不正经。
面对这场闹剧和周围的窃窃私语,随嫣然毫不在意,只是定定地望着祈淮之——别人怎么想、怎么说都无关紧要,她只在乎他的态度。
祈淮之什么也没说,快步上前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声音轻柔却有力量:“别怕。”余光瞥见那张银行卡,他知道,今夕来过。
随嫣然靠在祈淮之怀里,笑着落下泪来。这一刻,她无比确定,自己没有爱错人。
之后,两人离开了东城,换了个地方生活。
某天清晨,祈淮之不告而别。
随嫣然指尖摩挲着那张银行卡,对着空荡的房间喃喃自语:“你从没说过,但我知道,你心里清楚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会真的心疼我。很早以前我就忍不住想,要是没有今夕,你会不会爱上我?”
多年后,随嫣然终于找到了祈淮之,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如坠冰窖——祈淮之早已和今夕组建了家庭。
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那画面满是温馨幸福,却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随嫣然的眼里。她喉咙发紧,一个字的祝福也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每一滴都藏着多年的委屈。
今夕望着她,心里满是愧疚,像个不小心“偷”走别人幸福的小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祈淮之立刻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眼神坚定地挡在前面,仿佛在说:有任何事,都冲我来。
祁饱饱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瞅眼前哭个不停的阿姨,又看看一脸悲伤的大姐姐,小脑袋里压根弄不懂发生了什么。
随嫣然望向祈淮之,又扫过他身边的孩子,心里清清楚楚——一切都晚了。她脸上挤出一抹释然的笑,指着身旁的女孩介绍:“这是我女儿,祈颜。”可这份平静下,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早已彻底崩塌。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祈淮之见状,没有半分犹豫便跟着跳了下去,可谁都没料到,他根本不会游泳。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裹挟,呛水的剧痛让他难以呼吸,手臂徒劳地在水中乱挥,却连稳住身形都做不到。
今夕目睹这一切,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医院里,祈颜木然地望着那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脑海里闪过妈妈生前的模样——她时常喝酒,偶尔会失控发疯,每次都蜷在角落里哭着入睡。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反倒是种解脱。祈颜抿了抿唇,低声自语:“能和他死在一起,你也算是如愿了。”
今夕撑着最后一口气,知道自己终究抗不过去了。她紧紧拉着祁饱饱的小手,气息微弱地叮嘱:“那是你姐姐祈颜,妈妈走后,她就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爸爸妈妈欠她们太多了。”
祈颜望着今夕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冷不丁冒出个念头:要是这个女人早一点死,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她低头看向哭红眼睛的祁饱饱,眉头皱了皱,暗自烦躁:哭起来真吵。
福利院的房子看着有些陈旧,但每个孩子都穿得干干净净。大点的孩子正主动帮小不点们盛饭,氛围透着几分朴素的温暖。
祁饱饱怯生生地跟在祈颜身后,细声细气喊了句:“姐姐。”
祈颜本想一把推开她,可眼角瞥见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只好硬生生收回手,没作声。
祁饱饱撇了撇嘴,把到了眼眶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祈颜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又想念爸爸妈妈了,不情不愿地伸过手,牵住了她的小手。
祁饱饱想起妈妈临终前的叮嘱,小手用力握紧了祈颜的手,眼神里满是依赖。
祈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清楚她的心思,却暗自嘀咕:自己才不是这个小屁孩的靠山。虽说俩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长得却半分相似都没有,她环顾着福利院单调的四周,心里只剩一个念头:真是讨厌死这一切了。
尽管每天听着祁饱饱软乎乎地喊“姐姐”,祈颜心里却在盘算:等有人领养了这个累赘,自己就能毫无牵挂地离开这里了。
可在祁饱饱的心里,从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她牢牢记着妈妈临终的叮嘱——姐姐是世上唯一的亲人,要好好照顾姐姐。在她眼里,只要能跟姐姐待在一起,无论身处何处,那就是家。
“要是明天再有人来领养你,你就跟着走。”祈颜看着她,实在不懂祁饱饱到底在挑剔什么。
“那你会跟着我一起走吗?”祁饱饱仰着白净的小脸,眼里满是期待。
原来,她是想和自己一起被领养。祈颜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却很快被压下去,语气狠了几分:“当然不会。人家想领养的是你,又不是我,谁会愿意领养一个十几岁的坏小孩?”
“你才不是坏小孩!”祁饱饱难得皱起眉头,带着点小脾气反驳。
祈颜敷衍地“嗯”了一声,转移话题:“你到底几岁?感觉不像七岁,倒像五岁多的小屁孩。”
祁饱饱默默拉过被子盖好,背对着她小声说:“你也不像个姐姐。”
那天晚上,祈颜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第二天午后,她趁大家都在午睡,独自溜回曾和妈妈住过的地方。这些年,妈妈为了找爸爸花光了所有积蓄,房子没能及时续租,里面的东西早被房东扔在了仓库。离开时,她看见房东家的布偶猫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睡觉,便顺手抱了回来。
回到福利院,祈颜把布偶猫塞到祁饱饱怀里:“这个送给你。”说着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我要走了。”
祁饱饱刚把小猫抱稳,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沉,小声问:“你要去哪?”
“去挣钱。”祈颜说得理直气壮,“不赚钱怎么活下去?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种地方吧。”
“可是……可是……”祁饱饱急得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祈颜一眼看穿她想跟着自己走,本想撂几句难听话让她知难而退,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这小屁孩,恐怕连妈妈是怎么死的都一知半解。她轻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等我赚够钱,就来接你。”
“万一……万一你不回来了呢?”祁饱饱急得提高了嗓门,眼里满是不安。
祈颜赶紧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嗔怪:“你想让我被发现啊?”顿了顿,又编了个谎话,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急切:“实话跟你说,我得了重病,看病要花好多钱,福利院才不会管我,我得赶紧出去挣钱治病,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在这儿吧?”
“死?”祁饱饱瞬间瞪圆了眼睛,小脸唰地变白,满是慌张。她猛地想起妈妈生前生病吃药的模样,心里更慌了。
祈颜见她信了,心里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写着号码的纸条递过去,“这是我的手机号,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自从祈颜走后,祁饱饱变得愈发沉默,往日里软乎乎的性子像被抽走了生气。她每天都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福利院的大门发呆,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期盼。
她生得白净精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在孩子堆里格外惹眼。不少好心人家想领养她,都被她轻轻摇头拒绝了——她要留在这儿,等姐姐来接她。
直到十四岁那年,祁饱饱学着当年祈颜的模样,悄悄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怀里抱着那只陪了自己多年的布偶猫“小花”,趁着天还没亮,也离开了福利院。
可她不知道,此时的祈颜早就离开了南都,去了遥远的北城,连带着那张纸条上的承诺,也被岁月吹得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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