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和顾之遥分手的消息在共同好友圈里激起片刻的璀璨水花,又迅速被深不见底的江水吞没。
共同好友们的群聊热闹了48小时,有人押注分手原因,有人连夜在这半年的朋友圈寻找蛛丝马迹,但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出来回应,慢慢的便也淡了。
直到爆出某位同学的爸爸下马,他火速出国,消失匿迹,话题便迅速转向更劲爆的八卦。
大家都以为周予与顾之遥是性格不合分手,然而,真相来得猝不及防。
大概是一年后,顾之遥在国外有了新欢,那位新欢的前任不知什么原因,在ins造谣顾之遥是渣女,还扯上了周予,说她玩弄周予的感情。
顾之遥的朋友义愤填膺,纷纷为顾之遥出头,战火从ins蔓延到朋友圈甚至高中群。
天亮时分,风暴中心终于现身。
周予的朋友圈更新时,手机通知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共同好友圈里炸出无数条窥探的鱼——
周予说:“顾之遥是个很好的女孩,是我辜负了她。很抱歉,我发现得太晚,在一起后我才看清真实的自己。分手一年,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我喜欢的其实是男生。”
真相终于从香槟泡沫里浮了上来,石破天惊。
这个消息的震惊程度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世界为之屏息。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之遥已经在这条朋友圈下面点了个赞。
众人哗然。
腐女震惊:“卧槽!周予是GAY!”(附带20个感叹号)
路堃评论:“兄弟,respect!”(配啤酒emoji)
评论区里有人发“???”,有人调侃“予少玩得开”,更多人沉默。
甚至周予都没瞒着家里人,周麟也在下面评论,“弟弟,你是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吗?”
周予冷酷回复,“no”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时,它总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陈砚南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惊愕。
他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血液冲刷鼓膜的轰鸣盖过图书馆所有杂音,眼前一行行代码开始扭曲变形。
周予竟然出柜了。
陈砚南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不是悸动,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震惊——他居然敢。
周予拥有这世上最完美的模板:家世好、成绩优、异性缘佳。
结果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性向摊开在所有人面前。没有遮掩,没有试探,毫无预兆地暴露自己的秘密。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班级群的爆炸性讨论。陈砚南看着不断跳出的消息,突然感到一阵悲凉——那些年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事,在周予这里竟能如此坦荡地晒在阳光下。
他颤抖着点开周予聊天框,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周予秒回了个笑脸,轻飘飘的,仿佛在回应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
陈砚南也没有再回复。
多年的时空分隔,陈砚南对他的迷恋淡了,现在更多的是追星的心态。
那时候校庆将近,系里准备大合唱《海阔天空》,陈砚南耳畔还回荡着大合唱彩排的余韵。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陈砚南跟着哼了起来,发音不是很标准,却莫名畅快。
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执着的不只是周予,更是那个怯懦、畏手畏脚的自己。
人生海海,何必困在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里。
大三那年,陈砚南的简历被一家互联网公司的HR从上千份申请中捞了出来。
技术面出乎意料的顺利。当面试官最后问他“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时,他还鬼使神差的开了个玩笑:“网上说你们开发掉头发的比较少。”
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
陈砚南正式成为一个社会人。
键盘的敲击声在凌晨的办公室里格外清脆,像某种机械心跳。陈砚南的屏幕蓝光映出他凌乱的头发,和眼底淡淡的青黑色——这周第三次加班到凌晨了。
工位上贴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像极了大学期末考前突击的笔记。
当最后一个commit推送成功时,陈砚南的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1点,整个办公区依然灯火通明。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咖啡机永远在运转,会议室的白板上写满潦草的需求。
鹏城的繁华是“未完成”的,永远在迭代,你永远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可能诞生下一个独角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诞生一个亿万富翁。
他站在30楼的落地窗前俯瞰鹏城的灯火,不由得会想起高中晚自习时数对面楼亮着多少盏灯夜晚,或是大学时在山卡拉大排档吹水的夜晚。
三个城市各有其独特的气质与底色。
一个是精致摩登的“红酒”,毫不克制的展示自己的奢华与高贵;一个是烟火沸腾的“老火靓汤”,它的底色是“生意”与“生活”的纠缠;一个是24小时不打烊的功能饮料,“硬核”的野心勃勃。
朋友圈里沪市的同学在黄浦江边的豪宅里看夜景,羊城的朋友在茶楼“饮早茶”,而他的生活千篇一律、乏善可陈,无数个修改需求的深夜,和永远在路上的版本迭代,运动轨迹连接着公司、出租屋和凌晨的烧烤摊,偶尔也会吃个猪脚饭。
即便这样,这些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总有人比他更拼。
凌晨三点,陈砚南在公司楼下等滴滴,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大厦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霓虹与LED屏在夜色中流转。
他想象自己某天也能让整座城市为他的项目亮屏——就像深圳无数个创业神话,相信代码能重写命运,速度可以碾压时间。
二十岁的脸,尚不知疲倦为何物,每个毛孔都张着,充满希望。
大学生活像一场快进的电影,还没看清字幕,就已滚到片尾。
大四就这样开始了,每一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选择。
陈文远成绩优异,保研板上钉钉;何嘉明向来“60分万岁,61分浪费”,但是他成了一个游戏UP主,听说粉丝挺多;至于郑天钊,谁能想到一个暑假需要进厂拧螺丝,一天打几份工,天天啃泡面的人竟然是国内最大玩具生产制造的接班人。
陈砚南不由得想起暑假去他家的场景。
当他拖着行李箱站在那座中式老宅门前时,手里的两斤苹果差点惊掉在地上。
偏中式传统的装修风格,门楣上挂着块被岁月包浆的楠木匾额,檐角嵌着明代风格的琉璃麒麟,庭院中还有一方天井,中央的陶缸养着几尾锦鲤。
郑天钊趿拉着人字拖从影壁后转出来:“愣着干嘛?进来饮茶啊。”
此时帮佣阿姨正端着鎏金茶盘过来,盘里那泡凤凰单丛比黄金还矜贵。
从门神到灶君,整座宅子藏着13处神龛,香炉里线香正袅袅吐着青烟。
每当陈砚南以为自己习以为常的时候,室友总是能刷新他的认知。
而陈砚南已经签了三方协议,提前活成了打工人的样子,室友们笑他“人模狗样”,却在看到他协议上的工资时集体沉默了三秒。
陈砚南也睁大了瞳孔,之前2000多的生活费,突然就多了一个零,还不算项目奖、年终奖和期权。
陈砚南还记得第一个月工资到账的瞬间,心里泛起的酸涩。
治愈贫穷的从来不是金钱,而是回首往昔时,发现自己瞳孔里不再有闪躲的倒影。
原来穷儿乍富,第一反应不是欢呼。
从前总用“不喜欢”来掩饰“买不起”的窘迫,现在终于能理直气壮去逛奢侈品店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记不清那些渴望过的名牌型号。
最讽刺的是,当他真正买得起当年偷瞄的球鞋时,已经入乡随俗地爱上了拖鞋。
这份工资、这份自信浸润着记忆里那些皱巴巴的角落。陈砚南发现自己开始遗忘一些事情——
遗忘跟周予第一次吃饭的窘迫;
遗忘无法跟同学一起去乐园时的难堪;
遗忘融不进同学话题时的自卑。
原来以为刻进骨髓的伤疤,正在被新的生活一点点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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