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人便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来到床边,一开口就不是好听的话:“戚总若真是大度,也不会跟尧庭断了合作,腿好了吗就乱跑,不怕陆向民给你车里塞炸弹啊?”
戚柏舟左手撑着床头柜,紧着眉缓缓起身,跟张万尧对视:“我大度的对象是唐律,跟你,跟尧庭都没有关系,我现在要接唐律回家,麻烦张律让个道。”
张万尧冷笑一声:“你问问唐捐,看他敢不敢跟你回去。”
老东西说着话目光就转了过来,又是那副一眼把人看透的表情,唐捐心脏顿时一紧,又拿上次的事威胁他,死变态,清了清嗓子,对着俩人说:“两位大佬别这样,咱这又不是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纯情戏码,我一大老爷们,看不惯这个。戚总,我们不是一路人,上不了一条船,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今后我们各走各路,燕斐,戚总累了,带他回家。”
燕斐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毕恭毕敬把拐杖递到戚柏舟眼前,戚柏舟看都不看,身子转向唐捐,换了副笑脸:“自从正月初八你踏进戚園的门,我们便上了一条船,注定要风雨同程,一路相随。你寄的特产我收到了,南川的金佛绿翠很好喝,我上次想买忘了,喝了一半,剩下等你回来喝,我在戚園等你,燕斐,我们走。”
戚柏舟接了拐杖,转身潇洒离开,右脚还是不敢着地,唐捐揉揉眉心,咋一个个都是犟种呢,陆向民这个狗娘养的,早晚送他下地狱。
“什么时候给他寄的特产?”张万尧双手插兜冷着脸质问。
唐捐脑子里正乱着,老东西问七问八让他更烦躁,垮着一张脸说忘了。
张万尧随即把脸贴了过来,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冷嗖嗖盯着他看,视线最后停在他嘴唇上,他以为老东西要干坏事儿,率先捂了嘴,支支吾吾让他起开,别这样盯着人看。
张万尧嘴角一动就起了身,说胡子该刮了,别丢尧庭的脸。
唐捐见人站直站好才敢松手,说忙着写检讨,哪有时间刮胡子。
张万尧弯腰打开床头柜,把唐捐的东西全塞进黑色的手提包里,也不知道收拾干净没,往肩上一背,说走吧。
“我妈呢?”唐捐一早醒来就没看到母亲,电话打不通,秦昱还在山西,秦尤的电话也关机。
“今早八点被云恪送走了。”
唐捐拍拍脑袋,咋一开始没让云恪出手呢,愣是让母亲陪了他小半个月。
今儿周六,电梯里满满当当都是要去做检查的病人,唐捐等了一趟又一趟,最后还是决定走楼梯,他刚要下楼,就被张万尧打横抱起,他说自己能走,用不着抱,张万尧沉着脸复述邓先的医嘱,静养,避免剧烈运动。
唐捐说下个楼梯算什么剧烈运动,张万尧不理他,愣是一路把他抱下了四楼,放进了车里。
唐捐刚上车手机就响了,宋颋打过来的,开口就问他伤怎么样了。
“宋检这是2G网嘛?我搁医院躺一个月了,你咋不等我死了再打电话呢。”唐捐捂着胸口就是一顿骂,当然了,只走了嘴,没走心。
“不是我说大哥,您还真猜着了,不过我待这地儿呀,它不是2G网,它压根儿就没网啊,我这不趁上镇上买东西才瞧见您唐律师见义勇为的光荣事迹嘛?听你这声儿,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宋颋头戴黄色草帽,坐在一辆电动三轮车的后座,嘴里叼根老冰棍儿抬头看天,毛毛细雨往脸上飘。
宋颋嗓门儿大的都快破屏而出了,唐捐右手倒左手,音量降了三格,突然想到什么,余光瞟了一眼老东西,又在那刷手机呢。
“你猫哪儿去了,没网都能活着,神人。”
“我能猫哪儿,肯定是下基层啊,一堆案子等着调解,昨儿个还有两个当着黄检面打架的,黄检去拉架,结果还挨了一拳,现在右边眼睛还肿着呢。”宋颋瞥了一眼小卖部,才敢放声笑。
“你咋不去拉架,给你揍成熊猫眼。”
“嗐,我当时不在,同事跟我说的,我这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去,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黄青站在小店门口笑着跟人老板握手说再见,转过脸看宋颋在那猫着腰打电话,扬起的嘴角随即放下。
宋颋聊得正嗨,显然没注意到背后的灼灼目光。
“估计这两天吧,再不回去祁老就要飞重庆来揍我了。”
“你胆子是真大,等我回去揍你。”
宋颋话音刚落,黄青两手背在后面往他眼前一站,没听到唐捐那边说了什么,他直接按了挂键,捧着一张笑脸说,黄检你这么快就聊完了?
黄青把调查笔录往他手里一丢,说下一家。
“得嘞。”
宋颋抱着本子往下一蹦,脚下的黄泥全溅在黄青的裤脚跟黑皮鞋上,还没等人抬头,他撒丫子就跑了。
唐捐没听到声音,以为是网不好,就没管,扭过脸问他刚刚想起的事儿:“那天在医院你打电话让我回去,你最后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张万尧搭在屏幕上的大拇指顿在那儿,随即又往上一划,沉着脸说干嘛老惦记已经发生的事儿,要向前看。
唐捐“切”了一声,扭过脸看窗外,不乐意说就算了,含沙射影谁呢。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到的目的地,唐捐以为是回老宅,结果来的玺园,老邓一早就在门口侯着,张万尧一下车他就接过手里的提包,乐呵呵一张脸,唐律回来了。
唐捐笑着回应,跟在张万尧后面问为啥不回老宅。
“是喜欢那院子还是跟老汉儿下棋下上瘾了?”张万尧说着话就进了正厅,苋姨说菜刚做好,可以吃了。
唐捐冲苋姨点了下头,说喜欢爷爷。
张万尧往餐厅走,手里忙着解衬衫的第三第四颗扣子,走到一半手就摸进了裤兜,转过身把东西往唐捐手里一丢,胸口一片白晃晃。
唐捐拿着东西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手里的东西,一把老铜锁钥匙,包浆发亮,手感冰凉。
张万尧沉着嗓子吭了一声,说这是老宅的钥匙,丢了拿命赔。
唐捐才不要这烫手山芋,老宅里都是值钱的宝贝儿,唐代的珐琅瓷器,宋代的名画书法,清代的玉石荷花盆景,还有那一看就值不老少钱的老虎瓷枕,真把钥匙搞丢了他这小命可赔不起。
“您别介儿,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以后没事儿也不会来重庆,这宝贝我可不要,还是您收着吧。”
张万尧早已落座,唐捐把钥匙往他手边一放,坐在了对面。
“你暂时还不能回去。”
“案子都结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昨天远赴日本的中国科学院DNA鉴定专家团队完成任务回国,唐捐在头条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崇敬,齐耳的黑色短发,黑口罩,大热天穿一蓝色长袖衬衫,一米七的个头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他立马给中国科学院打了电话,确定崇敬最近都在院里,他想见她,立刻,马上。
张万尧把苋姨刚端上来的醪糟冰豆花儿往唐捐那边一推:“老爷子说你喜欢喝这个。”
唐捐没理,继续说:“我明天就回去。”
张万尧嘴里塞了一勺辣子鸡,干辣椒嚼得嘎吱响,不理唐捐。
唐捐舀了一勺冰豆花儿败火,吃到最后豆花儿全散了,他拿起碗一饮而尽,满嘴的酒味。
“你跟我父亲什么时候认识的?”
唐捐想了很久,当年张万尧刚出校门没多久,资历跟阅历没一个拿的出手,父亲怎么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律师。
张万尧实在不愿意回忆过去的事,饭吃到一半就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唐捐皱眉,老东西总是这样,过去的事对他来讲像是个哑巴开关,一个字都提不得。
苋姨端着一口砂锅进门,说自己菜还没上齐,先生怎么就走了。
唐捐鼻子一耸一耸,鱼汤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苋姨掀了盖子,香味更浓。
“先生不吃鱼,这是我第一次熬鱼汤,用的鲫鱼,加了当归跟豆腐,唐律尝尝如何?”
唐捐拿公勺舀了半碗,端起放在嘴边吹了半天才抿了一口,咸淡适宜,口感丝滑,没有喝出当归的苦味,笑着冲苋姨竖了个大拇指。
苋姨说好喝就多喝点,补身子。
唐捐点头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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