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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妈妈

雨势渐渐又大了起来,街道空旷,小商小贩这时候也都关门歇业了,一条街只有几家店是开门着的,烧烤店门口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开一片,里面的灯光呈暖黄色

店里的人很多,大概都是趁下雨天出来放松心情的吧

宋莳予挑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小把肉串和一瓶可乐,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打在窗户上的雨滴,思绪万千……

今年是爸爸妈妈离婚的第十年

这十年里,他经历了太多嘲讽和冷眼,那些充满恶意的话语,在他心里永远都是挥之不去的记忆

他经常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信那些话,要去接受这样的事实,但还是会在看到某些情景时,心底里压抑的情绪不自觉的会冒出来……

刚刚苏霁寒妈妈的出现,彻底勾起了他内心最敏感的那个点

他一直都很羡慕别人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从来不愿意向别人袒露自己的内心,怕说出来,根本就没有在意

他渴望在受伤的时候得到妈妈的关心;在伤心的时候能得到妈妈的安慰;在最痛苦的时候,妈妈能从上面拉自己一把

告诉他:

“有妈妈在呢!”

他渴望得到妈妈的爱……

他这样想着,颤抖的指尖拂过湿润的脸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过了半个小时,宋莳予面前依旧是一盘没动过的烤串,手里捏着已经喝了一半的可乐罐,眼神失焦的望着窗外

玻璃窗上的雨水,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泛红的眼眶

店门被推开,冷风强行灌入,虽然王姨打着伞,但浑身也几乎湿透,手上握着还在滴水的伞柄,胸口起伏着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宋莳予,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把雨伞放在店门口的架子上

走到宋莳予的面前,眉头皱了皱:

“……小予”

宋莳予怔住,对上了玻璃窗上王姨的视线,下意识的低头擦了擦眼睛,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轻松的笑容:

“王姨?你怎么……”

王姨没说什么,而是在他的对面坐下,从兜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溅在桌子上的雨水

“……是忘了上次肠胃炎进医院的事了吗?”

宋莳予咬着嘴唇不语,手却不停的扣着可乐罐的罐壁

王姨起身去前台用纸杯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宋莳予面前

“别喝可乐了,喝点热的……”

宋莳予放下可乐罐,双手捧着杯子,低声道:

“……王姨,我没想……”

“我知道”王姨看着窗外的雨,应声回答

沉默许久,宋莳予放下手中的杯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王姨

“你说……我妈妈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和爸爸离婚啊”

“怎么会呢……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呢!”

“那为什么这十年,他从来没有回来找过我!哪怕一次也没有!”

王姨定定地看着他,眼眶瞬间红了,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其实王姨也有一个儿子,如果……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也和你一样大了”

宋莳予呆愣了一下

“他……”

王姨调整好呼吸,慢慢开始说:

“他病了……但是作为他的妈妈,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拿不出给他治病的钱,为什么在他最需要妈妈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担起妈妈这个角色,我当然爱他……可是我救不了他……你说,他是不是也会在天堂恨自己有一个这么没用的妈妈……”

王姨默默擦掉眼角轻轻溢出的一滴泪水,转头看向窗外

宋莳予看向王姨,想试探着开口,声音却被压抑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姨继续说道:

“所以……所以我就把你想象成我的儿子,想一直对你好,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也算是弥补我对过去自己的遗憾吧……”

宋莳予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

“王姨……”

“嗯?”

“我们……我们回家吧”

宋莳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王姨也勾起嘴角淡淡的一抹微笑……

回家路上,两人合撑着一把雨伞,宋莳予故意走得很慢,王姨也不催他

路过一家24h便利店时,宋莳予突然停下

“王姨,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他把雨伞递到王姨手上,自己冒雨跑进便利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盒创可贴

王姨疑惑,宋莳予拉去她的左手,她这才看见自己的虎口处多了一条细小的划痕

可能是刚刚去店里收伞的时候,被铁丝划到了,自己其实都没有感觉到

宋莳予将创可贴轻轻的敷在他的伤口上

“应该是在收伞的时候划到的”

宋莳予一边贴一边说道:

“换一把新的伞吧!坏的扔掉就行了”

王姨看着贴好的创可贴,摆摆手

“我这皮糙肉厚的,没啥!”

宋莳予把剩下的创可贴踹到自己兜里,突然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东西,黏黏糊糊的

他顺势带了出来,原来是已经化了的水果糖,是昨天王姨临走前塞到自己口袋的

宋莳予尴尬的看着她

“我昨天忘吃了……”

说着,他就打开包装纸,把化掉的糖直接吃进了嘴里

王姨从兜里拿出一颗新的,笑着看着他

“都化掉了……”

宋莳予挑了挑眉毛,嘴里含着糖,傻笑着:

“甜!”

宋莳予知道“甜”的何止是糖的味道,吃了糖,心里也就“甜”了……

另一边,宋阳铭盯着电脑上的时间,不停的敲着键盘,审批着工作文件,时不时的往向门口

宋阳铭也没回来多久,回来的时候,陆春曼和陆宸已经睡了,他在客厅叫了几声王姨的名字,没有人回答,打电话过去,发现手机在玄关的鞋柜上响了起来

是刚刚王姨出门太着急了,换完鞋,拿着伞就出去了,手机落下了

他起身过去把手机拿起来,放到茶几上

这时,宋莳予推开门,和王姨一起进来在玄关处换鞋

宋阳铭抬头看了眼他们,继续低头工作,随口问了一句

“这么晚干嘛去了?”

宋莳予低头不知道怎么解释,王姨换完鞋,直接了当说:

“小予不太舒服,刚刚带他出去买药了……”

宋阳铭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行,赶紧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在他们要上楼的时候,宋阳铭又叫住王姨

“等等……”

“嗯……怎么了?”

“给,下次把手机就放到身上,不要打电话的时候,找不到你们……”宋阳铭把手机递给她,对上了宋莳予的眼睛,不自然的轻咳几声

“去吧!”

王姨拉着他上楼,在楼梯上,宋莳予偷偷向下瞄了一眼,宋阳铭还在敲着键盘……

走到房门口时,王姨停下来看着他:

“今晚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的事了啊”

宋莳予点点头,就打开房门进去了

他一进门坐到桌子前,打开书包,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这才给手机充上电

趁手机充电的时间,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冲冲身上的潮气,以防感冒

他没有穿上衣,就直接从浴室里出来,坐到桌子前,给手机开机,手机解锁后,才发现苏霁寒发了一条消息,是十点整发过来的

“你回家了吗?”

宋莳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想着他应该还没睡,就回了一句

“已经到家了”

宋莳予刚好放下手机,就看见他回了

“这么晚回我”

“手机没电了,刚刚才充上”宋莳予回复道

苏霁寒又发了一条

“洗完澡记得把衣服穿上”

宋莳予看着苏霁寒刚刚发来的这条消息,震惊了一下,感觉背后发凉,猛的抬头发现窗帘是拉上的

又转头在房间环视了一圈

“妈的,你偷窥老子!”

“我没这癖好……”

“那你怎么知道我洗完澡没穿衣服!”

“猜的”

宋莳予嘴里嘟囔着“有病”

宋莳予心想:妈的,没啥事,瞎猜什么猜

这时,苏霁寒又发了一条

“记得写作业”

宋莳予这才想起来,老班布置的作业,以及其他科的作业都没写,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就想原地爆炸了

他默默关掉手机,套上睡衣,就开始加班加点的补作业了

就这样,一直写啊写,他睡觉的时候,已经快2点了,能坚持下来,完全靠的就是意志,其实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趴在床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莳予的梦境】

时间线拉回,宋莳予小学的时候,他被一群小屁孩逼到墙角

他们围上来,对着小莳予就喊着:

“有妈生没妈养!有妈生没妈养!”

小莳予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不停抽泣

“我有妈妈……她没有不要我”

其中一个小孩,走到他跟前

“那你妈妈呢!你妈妈根本就不爱你!”

小莳予忍无可忍,冲着他就大声吼道:

“才不是!我有妈妈!再说一遍,我有妈妈!”

【收】

宋莳予从梦中惊醒,一下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心脏狂跳,脖子上全是冷汗

他屈膝紧紧的抱紧自己,肩膀随着抽泣剧烈起伏

“才不是……我有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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