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便是期末周和寒假。大四上学期的期末周只有一两门象征性的开卷考试,余下的时间用来对付毕业设计和论文。寒假里考试院也公布了考研分数线,容珊的成绩自然是超过了华南师范大学的复试线好几十分,在历史专业参加了考试的十五个学生里,她是过了线的六个之一。
复试在三月底,至少华南师范大学的是。其他过了线的学生也各有各的复试时间,当然,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倒是从广州参加复试回来时,容珊从以前的其他几个室友那儿听说了刘璐璐的消息——她的成绩离复试的分数线都还差了五六分,但那也是意料之中,按照容珊对她的了解,除了复习,考试之前她什么都干了。就是不知道她是打算再考一年,还是像其他人那样准备简历去。
不过,按照从前做室友时的了解,刘璐璐应该会再考一年。至少这一年还能让她心安理得地窝在何东的单间里过上一段吃穿不愁、也不必考虑上班打卡和跟同事领导斗智斗勇的日子。但这回能不能得偿所愿,倒真成了谁也说不准的事。毕竟刘璐璐从来志不在此,对她来说,书本资料都是死气沉沉的故纸堆,哪里比得上半点外边的纸醉金迷声色犬马呢?
但那归根结底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大学生活本就如此,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无论容珊还是刘璐璐,又或者是更多像她们一样的男生女生。不管怎么选,都是谁也干涉不了谁。
在广州的复试比预料中的顺利,笔试对容珊来说并不比统考时的专业课难到哪里去,教授们的面试也是对答如流。先前与她联系的导师也在负责面试的教授们中间,看导师听她回答问题时的表情,这场复试也不会有太多悬念。
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的十个学生面试完,来广州最重要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容珊订的房间还剩下一天,这一天自然是留给逛街游玩和吃吃喝喝,正好趁着假期刚结束不久的淡季把寒假时人山人海的纪念堂、中山公园和博物馆之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当然,她也没忘记给方瑾带上一份礼物,是广州动物园的毛绒小熊猫玩偶和博物馆的扩香石礼盒。
“复试比我想的顺利多了,不管笔试还是面试,我感觉那些问题我都会。”回到那间与方瑾一起租住的旧教工宿舍里时,容珊边把带回来的礼物往客厅茶几上摆边说,“等录取通知下来,毕业的事情也办完了,我们再上广州玩去——这回时间太紧,还有好些像长隆这样的地方没能去呢。”
“对,上班之前就该大玩一场,以后可就不一定有这机会了。”方瑾拿过茶几上摆着的小熊猫玩偶,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还拨弄着小熊猫的耳朵和尾巴,“那你情缘呢,到时候还叫他一起吗?”
“要是他有空,我肯定叫他一块去。”容珊说,“也不知道我们这儿的单位他看得怎么样了,从这儿去广州,可比从他那儿近得多。之前他就在看这儿有些什么适合他的单位能考,今年应该能找到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春日的阳光透过白纱的窗帘照进客厅里,伴随着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鸣,今年春天的天气格外好,连窗外的天空也更加明媚了。
就像诗集与故事里的青春。
与前两年的阴雨绵绵相比,今年春天确实天气好得出奇。从容珊参加复试回来那天开始,便几乎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晴天,清明节刚过,容珊便把厚重的秋冬装都收到了柜子顶上,衣柜里的衣服也全换成了春夏装。就连卧室和书房里的空调,也到了必须开着的时候。
每个面临毕业的学生的春天都是如此。课自然是不再有了,选好了毕业论文的题目和指导老师,便是查资料、做实验和写论文,艺术和工科之类的专业或许还有毕业设计。容珊的论文指导老师选了本学院的院长,题目写的是本地抗战中的社会动员和斗争。这类资料少不了要从图书馆资料室那些大部头里找,即使用手机拍下来再在电脑上分门别类,也是项颇具规模的工程。这下容珊待在资料室的时间更多了,如果不是资料室五点之后就关了门,也许她晚上还得在那儿待上好一会。
资料室本就少有人去,大部分时间容珊都是独自一人待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中间,翻着连封面也褪色斑驳了的地方志。偌大的资料室里静得几乎只剩下了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和她翻动书页的声响,以及她走动时的脚步声。当然,这也是她入学以来就已经习惯了的。她总是更愿意待在这样的地方,至少这里听不见那些刺耳的争吵和甜腻的**了——这至少还有几分象牙塔深处的静谧可言。
高大的书架确实隔绝住了这些她不想听到的声音,连时间的流逝也几不可察。每回她进去时都是早晨或午后,回过神来时耳边已经传来了管理员催促读者离开的喊声,四下里也早已是一片昏黄。窗外隐隐约约还传来了广播里的歌曲和新闻播报,每天下午和晚上到了课程结束的时候,广播站都会开始播音,他们的微信公众号上甚至还能点歌。放过几首歌之后,便是本校和国内外的新闻,它们和暖色的夕阳余晖一起陪师生们走出教学楼,走在树影婆娑的校道上,每一天都是如此。
然而有些本应早就听见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望不见尽头的书架之外。
有种已经被用滥了的说法,叫做蝴蝶效应,还有种更加在各路心灵鸡汤里烂大街的逻辑,叫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无论时隔多久——即使当事人未必知道真的有什么人和事是值得有这个回响的,更不知道这只蝴蝶扑扇翅膀掀起的风暴为什么会朝自己吹来。容珊显然属于不知道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的那类人。她的世界从来比他人简单得多,就像图书馆与教职工公寓之间的两点一线、每天早晨的手机闹铃和资料室里高大的书架中间灰尘飞舞的轨迹。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等着华南师范大学录取电话和通知书的时候,但图书馆却也不能不去。毕竟她还得对付毕业论文,而文史专业的毕业论文少不了要用上大半天查资料、整理和写作,自然是越早出门越好。
直到她在资料室里翻着厚重的本地通志时,手机突然震动着弹出了显示着“快递外卖”的来电界面,打断了她正要按下拍照快门的动作。
“你好,是容珊同学吗?”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应当是学校里的外卖员一类,“你的咖啡外卖到图书馆门口了,麻烦出来拿一下。”
“外卖,我的吗?”
容珊一时有些疑惑起来——她确实有在早晨买一瓶咖啡带着去上课或是自习的习惯,今天虽说路上一时半会忘了,但图书馆对面就是超市和便利店,待会再下楼一趟就是,也不需要专门点上一份外卖。再说了,从前她会专门点上一杯热饮,为的是冬天里揣着暖手,南方冬天大都湿冷,遇到阴雨天气手冻得像针扎似的疼,自习时连笔也握不住,写的字更是一个个都成了鬼画符。但现在已经到了穿夏装的时候,再过阵子就得入夏,自然也就没了这个必要。可既然如此,这份外卖又是谁点的呢?
“对,是同学你的,名字和电话都是。”电话里的外卖员十分肯定地说,并且又报了一遍她的名字和手机号码,“我这还有其他单子,同学你就先下来拿吧。”
“那……好吧,我这就下去。”
容珊挂断了电话,从书架中间走出去拎起了挂在外边椅子上的挎包就走出了资料室。
外卖员送到她手里的是一个印着瑞幸的蓝底小鹿头像的纸袋,用咖啡店的深蓝色胶带封了口,外边用订书机订上了外送单。正如外卖员所说的那样,外送单上写的地址是学校图书馆,名字和电话也是她的,半个字也没错。
袋子里是一杯生酪拿铁,拿到手里时还是温热的。纸杯上贴着打印的饮品标签,印的是蓝白的瑞幸小鹿。她把它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地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半点不对的地方,杯口的封口胶带贴的好好的,杯身也没什么异乎寻常的破损和孔洞。店家放进去的吸管用棕色的牛皮纸袋封着,同样是完好无损,看不出半点异常来。唯一不对的是,它确实不是她点的。
可外卖都是下单之后店家出餐、骑手配送的,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应该上哪找这个下单人,更别提退回去了。要是衣物用品之类尚且还能原封不动地退掉,可吃的喝的送到了收货人手上,也从来没有还能退回去的道理。
容珊对着这杯突然之间送到自己手里的咖啡出了半天神,忽然又放下了心——也许是燕长离呢?她的电话和收货地址他也都有,最多不过是把上回给她和方瑾点奶茶时的地址换成学校图书馆罢了。更何况这种小事在他们之间不算什么,小情侣之间相互给对方点杯咖啡奶茶,或是点份对方喜欢吃的,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坐在图书馆门外的石凳上,咬着吸管喝起了杯子里温热的咖啡。
这件事她当然没专门告诉方瑾和燕长离。晚上写完了今天该写的部分之后,她就又和他与谢鸣锋一起进了竞技场。人总不能一整天都耗在写论文这样劳心费力的事情上,该干的干完了,总归是得放松放松的。
三个人照例在扬州战场区门口碰了头,谢鸣锋斗笠上依旧站着唧唧喳喳的岚峰小二爷,见他们各自切起了奇穴,又拍着翅膀“快排、快排”地叫嚷起来,倒是比他们还热血沸腾。
然后容珊听见燕长离边切着奇穴边对自己说:“对了,小蝴蝶,你们那儿科技馆、文化馆之类的地方,一般都什么时候招人来着?”
写得五迷三道还是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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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风篁冒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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