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盯着全息投影上的数据，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陆烬的私人终端就在他面前，解锁密码刚刚被他破解——"W-3472"，一个奇怪的组合，不像生日也不像纪念日。
窗外，新雅典的夜雨拍打着窗户，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陆烬去参加军事会议了，整个宅邸只剩下宴星和几个轮值的安保人员。这是绝佳的调查机会。
"就看一下。"宴星低声对自己说，手指终于落下。
终端屏幕亮起，无数文件夹如繁星般展开。宴星直接搜索"天狼星计划"，心跳随着加载进度条不断加速。这个计划是他潜入联邦的核心任务目标，反抗军领袖"夜枭"怀疑它与Omega基因改造有关。
七个加密文件跳了出来。宴星迅速插入反抗军特制的解码器，数据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滚动。
第一个文件是计划概述：「天狼星计划：基因优化工程，旨在培育具备超常能力的Alpha/Omege配对，以增强联邦军队战力。」
宴星皱眉。这听起来像是普通的优生学计划，没什么特别。他点开第二个文件，是一份实验记录：
「实验体X-09：Alpha男性，信息素为硝烟/铁锈混合体，战斗能力卓越但情绪稳定性差，已处决。」
「实验体X-12：Omega女性，信息素为茉莉/蜂蜜，生育能力超常但智力低下，已退役。」
一条条冰冷的记录让宴星胃部翻腾。这哪里是优化工程，分明是人体实验。他快速浏览着，直到一个编号让他手指僵住：
「实验体X-23：Omega男性，信息素为香草奶油/毒堇混合体，战术天赋卓越，情感模块缺失，已逃逸。」
香草奶油。和他一样的信息素。
宴星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点开第三个文件，一张全息照片弹出来——一个黑发小男孩站在实验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摄像头，脖子上清晰地印着编号：X-23。
男孩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不..."宴星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他盯着那张照片，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这是他。他记忆中没有这段经历，但他的身体记得——每次进入陌生环境时本能的戒备，对针头的异常恐惧，甚至是他远超常人的战术天赋。
他是实验室的产物。一个被设计出来的武器。
终端突然发出警报声，宴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迅速关闭文件，拔出解码器，但已经晚了——系统检测到非法入侵，安全协议启动。
"该死！"宴星飞快地操作着，试图抹去痕迹。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
宴星的心跳几乎停止。他迅速关闭终端，滑回自己的座位，假装在阅读电子书。门开了，陆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军装外套被雨水打湿，肩头还挂着水珠。
"还没睡？"陆烬的声音带着疲惫。
宴星强迫自己微笑："在看点军事史。"他努力控制呼吸，不让声音发抖，"会议结束得真晚。"
陆烬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眉头微皱："系统显示有人尝试入侵我的终端。"
宴星的手指悄悄掐进掌心："可能是系统故障？我一直在这里看书。"
陆烬的目光在宴星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走向终端。宴星屏住呼吸，准备随时应对爆发。但陆烬只是检查了一下，就关闭了警报。
"应该是误报。"他最终说，声音出奇地平静，"去睡吧，明天还有训练。"
宴星点点头，起身离开。当他经过陆烬身边时，Alpha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宴星浑身一僵，本能地想要挣脱。
"你出汗了。"陆烬低声说，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宴星能感觉到陆烬的手指温度，干燥而温暖，与他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Alpha的苦艾酒信息素在雨夜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宴星从未注意到的木质调。
"只是...有点累。"宴星轻声回答，小心地抽回手，"晚安，上将。"
他快步离开，不敢回头看陆烬的表情。回到房间后，宴星锁上门，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他的光脑手环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加密信息自动弹出：
「身份确认：X-23。记忆封锁即将失效，准备接收真相。——W」
宴星盯着那条消息，全身发冷。W？是终端密码的那个W？谁会知道他的实验编号？更重要的是——什么记忆封锁？
他正要回复，走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东西砸碎的声响。宴星跳起来，本能地进入警戒状态。声音来自陆烬的房间。
宴星犹豫了一秒，还是打开门冲了出去。陆烬的房门半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桌子翻倒，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而陆烬本人跪在床边，双手抱头，全身颤抖。
"陆烬？"宴星小心地靠近。
Alpha猛地抬头，眼睛充血，面部肌肉扭曲着。他的信息素如暴风般席卷整个房间，浓烈的苦艾酒味几乎实质化，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易感期。而且是异常猛烈的易感期。
宴星立刻明白了状况。Alpha通常每月有一次易感期，需要Omega信息素安抚或使用抑制剂。但陆烬的情况明显不正常——他的信息素紊乱得可怕，像是某种生理机能崩溃。
"出去..."陆烬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快走！"
宴星本该听从。理智告诉他现在离开是最安全的选择。但当他看到陆烬痛苦的样子，脚步却无法移动。那个总是强大冷静的Alpha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眼中除了痛苦还有深深的恐惧。
宴星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他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香草奶油的甜美气息如温柔的波浪般涌向陆烬。
Alpha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贪婪地吸入宴星的信息素。但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更加危险，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
"你不该...这样..."陆烬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会...伤害你..."
宴星知道危险，但他的身体已经自动行动起来。他缓慢地靠近陆烬，继续释放信息素，同时轻声说着安抚的话："没事的，我能帮你。告诉我你的抑制剂在哪里？"
陆烬摇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没用...都试过了..."
宴星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的空注射器。陆烬已经用完了所有抑制剂，但都没能控制住这次异常的易感期。
"我去叫医生。"宴星转身要走。
"不！"陆烬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不能...让人知道...弱点..."
宴星疼得倒抽冷气，但没有挣扎。陆烬的体温高得吓人，信息素疯狂地缠绕着他，像是要将他吞噬。Alpha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滚烫而急促。
"你需要什么？"宴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我怎么帮你。"
陆烬的目光落在宴星的腺体上，眼中闪过挣扎："你的...信息素...更多..."
宴星犹豫了。提供信息素安抚是一回事，但让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靠近自己的腺体完全是另一回事。这几乎等同于邀请对方进行临时标记。
但看着陆烬痛苦的样子，宴星咬了咬牙，转过身，将后颈暴露在Alpha面前："快点。"
陆烬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他缓缓低头，鼻尖轻触宴星的腺体。香草奶油的信息素在这里最为浓郁，Alpha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吼，嘴唇贴上了那处柔软的皮肤。
宴星全身绷紧，等待着疼痛。临时标记会有一瞬间的刺痛，就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但出乎意料的是，陆烬的牙齿没有立刻刺破皮肤，而是先用舌尖轻轻舔舐腺体周围，像是在品尝一道珍馐。
这种温柔的触碰让宴星浑身发抖。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亲密接触——反抗军的训练中当然有标记模拟，但那都是冰冷的技术操作，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陆烬..."宴星不自觉地唤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Alpha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咬了下去。尖锐的疼痛伴随着奇异的快感瞬间席卷宴星全身，他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陆烬立刻用强壮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怀中。
临时标记的过程通常只需要几秒钟，但陆烬似乎无法自控，他的犬齿深深嵌入宴星的腺体，信息素如潮水般注入。宴星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实验室的白墙，针头的冷光，还有一双温柔的女性的手...
"够了！"宴星猛地推开陆烬，踉跄着后退几步，捂住后颈。那里已经留下了清晰的咬痕，微微渗血。
陆烬似乎也清醒了些，眼中的血色褪去大半。他震惊地看着宴星颈上的伤口，表情像是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我...抱歉..."Alpha的声音恢复了部分理智，"我没控制住..."
宴星摇摇头，努力平复呼吸："你感觉好点了吗？"
陆烬点头，眼中的混乱逐渐被困惑取代："为什么帮我？我差点...伤害你。"
宴星没有立刻回答。他自己也不确定答案。是因为愧疚？因为他刚刚发现的身世秘密？还是因为某种他不敢承认的情感？
"本能反应吧。"他最终说，重复着之前的借口，但这次连他自己都不信。
陆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宴星注意到他的动作已经平稳多了，信息素也不再狂暴。临时标记起了作用。
"我去给你拿点水。"宴星说，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厨房里，宴星靠在冰箱上，双手发抖。后颈的咬痕火辣辣地疼，但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些闪回的画面。那是他的记忆吗？被封锁的记忆？
他接了一杯水，正要回去，光脑手环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加密视频通讯。宴星躲进 pantry，锁上门，接通了通讯。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夜枭"，反抗军的领袖，也是将他抚养长大的导师。
"X-23，"夜枭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而机械，"任务进展如何？"
宴星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按计划进行。我已经接触到部分'天狼星计划'的资料。"
"很好。"夜枭点点头，"但监测到你的生理指标异常。你被标记了？"
宴星的后颈一阵刺痛："临时标记。只是任务需要。"
"不要对目标产生情感，X-23。"夜枭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一件武器，被制造出来毁灭联邦的武器。特别是陆烬，他是'天狼星计划'的核心执行者，手上沾满实验体的血。"
宴星想起刚才陆烬痛苦的样子，和那双充满懊悔的眼睛："他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吗？"
"你在质疑我？"夜枭的声音陡然严厉，"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实验室救出来，是谁给了你新生。陆烬和他的同僚把你当实验动物一样对待，而你却开始同情他？"
宴星低下头："我没有。"
"证明它。"夜枭冷冷地说，"三天内，我要陆烬的军事通行密码。那是我们袭击联邦研究中心的关键。"
宴星张了张嘴想反驳，但视频已经切断。他呆立在 pantry 里，手中的水杯冰凉刺骨。
回到陆烬房间时，Alpha已经收拾好了大部分狼藉，正坐在床边揉太阳穴。宴星默默递上水杯，陆烬接过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分开。
"谢谢。"陆烬低声说，目光落在宴星的后颈上，"伤口需要处理。"
宴星摇头："小伤而已。"
一阵尴尬的沉默。临时标记后，Alpha和Omega通常会有一段亲密期，信息素的交融会产生类似依恋的情感。宴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莫名地想靠近陆烬，想再次感受那种苦艾酒的气息。这让他既困惑又恼怒。
"我回去睡了。"宴星最终说，转身要走。
"宴星。"陆烬突然叫住他。
宴星回头，看见Alpha脸上罕见的犹豫表情。
"明天...如果你有任何不适，告诉我。"陆烬的声音异常柔和，"临时标记...可能会有后遗症。"
宴星点点头，迅速离开了。回到自己房间后，他锁上门，靠在墙上深呼吸。后颈的咬痕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胸口那种莫名的空洞感。
他滑坐在地上，打开光脑，调出之前从陆烬终端下载的文件。其中有一个加密的子文件夹，标记为"W-3472"。宴星输入密码，文件打开了。
里面是一份医疗记录和一个视频文件。宴星点开视频，画面中出现一个年轻女性，黑发蓝眼，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她看起来疲惫但坚定。
"如果有人在看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女人的声音温柔而悲伤，"我是温蒂·莱恩，'天狼星计划'的首席遗传学家。我记录这段视频是为了揭露真相——'天狼星计划'根本不是基因优化工程，而是大规模的人体武器化实验。他们绑架Omega和Alpha，强迫他们□□，培育具有特异能力的后代..."
宴星的手开始发抖。温蒂·莱恩——W，终端密码的W。
"最令人发指的是X系列实验，"女人继续说，眼中闪着泪光，"他们直接从胚胎开始基因编辑，创造完美的战争机器。我的儿子是X-23，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了他..."
视频突然中断，留下一片空白。宴星呆坐在黑暗中，全身冰冷。温蒂·莱恩是他的母亲？而陆烬的终端里有她的视频？这意味着什么？陆烬知道他的身份吗？
无数问题在宴星脑海中盘旋，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出水面——如果夜枭知道这段视频的存在，为什么还让他来刺杀陆烬？为什么告诉他陆烬是仇人？
宴星看向窗外，新雅典的雨还在下，像是要洗净所有的谎言和秘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对自己的身份，甚至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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