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刺穿灵魂的、代表生命消逝的长鸣,如同冰冷的绞索,死死勒住了叶翎的咽喉。她眼前发黑,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单向玻璃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绝望如同黑洞般将她吞噬。秦默……死了?
“加压!肾上腺素!再来一次!” 医疗区内,医生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出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
屏幕上,那条笔直的绿线在强力的电击刺激下,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即又变得微弱、紊乱,但终究……不再是那令人绝望的直线!监护仪刺耳的蜂鸣变成了急促而危险的警报声!
叶翎的心脏也跟着那微弱的跳动猛地一抽!她死死盯着屏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每一次那微弱的曲线起伏,都像是从死神指缝中艰难抢回的一丝气息。
崔然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但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手术台上那个生死一线的人影身上。时间在令人窒息的警报声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在医生又一次精准的操作和药物注入后,秦默的生命体征似乎暂时稳定在了极其危险的临界点。心跳虽然微弱,但不再有骤停的迹象,呼吸在呼吸机的辅助下维持着。医生开始进行最后的缝合和包扎。
“暂时稳住了。但情况非常危险,随时可能再次恶化。脑部缺氧时间过长,损伤程度未知。需要进入深度监护。” 医生疲惫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不容乐观的沉重。
暂时稳住了……
这四个字,像微弱的氧气,让叶翎濒临崩溃的神经勉强续上了一口气。她脱力般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墙,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巨大的后怕和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崔然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冰冷。他对着通讯器沉声道:“全力维持。我需要他活着。” 命令简洁而残酷,带着不容置疑的目的性——秦默的命,关系到“钥匙”。
他不再看医疗区,目光转向瘫坐在地上的叶翎,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叶翎挣扎着,扶着玻璃墙勉强站起来,双腿还在发软。
“跟我来。”崔然转身,不再多言,径直走出观察室。渡鸦队长如同影子般无声地跟上。
叶翎踉跄着跟在后面。他们穿过冰冷的通道,离开充满消毒水和死亡气息的医疗区核心,来到基地相对“生活化”的一角。这里被改造成了几个独立的房间。崔然推开其中一扇门。
里面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独立的、带淋浴的卫生间。墙壁是冰冷的灰色,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惨白的吸顶灯。
“在阿默脱离危险之前,或者在我弄清‘钥匙’碎片的下落之前,你待在这里。”崔然的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需要什么,跟外面的人说。别试图离开,也别试图联系外界。这里的信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叶翎身上那件刺目的、染血的秦默西装,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无法捕捉。
“洗干净。你身上的味道,很碍眼。” 说完,他不再看叶翎,转身离开。渡鸦队长守在门外,如同门神。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叶翎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冰冷的、如同囚笼般的房间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再次袭来,她几乎是跌坐在行军床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囚禁。
她又一次被囚禁了。上一次是在T国的公寓,被秦默(江砚)以保护之名囚禁。这一次,是在崔然的基地,以“锚”和“钥匙”知情者的名义囚禁。她的命运,似乎永远被这些黑暗中的男人掌控、利用。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干涸血污的双手,看着身上这件浸透了秦默鲜血的西装外套。崔然的话在耳边回响:“洗干净…很碍眼…”
碍眼?
叶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这血,是秦默的血!是他为了保护她(或者为了那个秘密)而流的血!崔然凭什么觉得碍眼?!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悲伤、愤怒和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猛地站起来,冲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她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搓洗着手上的血迹,冰冷的水刺得皮肤生疼,却怎么也洗不掉那仿佛渗入骨髓的粘稠感和那浓重的血腥味。
她脱下那件沉甸甸的西装外套。深灰色的面料上,胸口那片暗红发黑的血迹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无声地控诉着发生的一切。她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运动服传递到皮肤上。她把脸埋进那带着血腥和熟悉冷冽气息的面料里,压抑的呜咽声终于无法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他还在抢救……
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就算醒过来,他可能也不再是那个记得她的秦默……
而她自己,身陷囹圄,前途未卜……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接下来的几天,叶翎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囚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每天有沉默的守卫送来简单的食物和水。她试图和守卫交流,询问秦默的情况,但得到的永远是冰冷的沉默和警惕的眼神。她尝试过观察房间,寻找任何可能的破绽,但墙壁冰冷坚硬,门锁坚固,唯一的通风口小得连只猫都钻不出去。崔然的警告并非虚言,这里是一个真正的铁笼。
时间在压抑和焦虑中缓慢流逝。叶翎只能通过送饭的频率来判断日夜。她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行军床上,抱着那件洗不掉血迹的西装外套,呆呆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秦默破碎的话语、崔然揭示的残酷真相、渡鸦队长的警告……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交织成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谜团和阴谋网。
第三天(或者第四天?)下午,当守卫再次送来食物时,叶翎终于忍不住,用尽力气抓住守卫的手臂,声音嘶哑地问:“他…他怎么样了?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守卫皱了皱眉,想要挣脱。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说的是叶翎听不懂的语言,但语气很明显)。守卫立刻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叶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听不懂具体内容,但那个声音提到了一个词,似乎是医疗区的代号,而且语气带着一种“有情况”的意味!
守卫听完,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叶翎,对着通讯器快速低语了几句。然后他挣脱叶翎的手,更加警惕地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她。
发生了什么?
是秦默?他恶化了?还是……?
叶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她冲到门边,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铁门上,试图捕捉外面的动静。脚步声似乎朝着医疗区的方向去了,接着是几声模糊的命令和仪器操作的轻微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叶翎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煎熬逼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门外。接着是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
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不是守卫,而是渡鸦队长。他脸上的油彩洗掉了,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布满风霜痕迹的脸,眼神依旧锐利冰冷。他看着叶翎,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他醒了。”渡鸦队长的声音低沉沙哑。
叶翎的瞳孔瞬间放大!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秦默?!他醒了?!” 她几乎要冲出去。
“不。”渡鸦队长冷冷地打断她,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地吐出更惊人的信息:
“是江震霆醒了。”
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叶翎瞬间僵在原地!江震霆?!那个可能掌握着“钥匙”、身份扑朔迷离、被崔然深深忌惮的江氏董事长?!
“他指名要见你。”渡鸦队长的下一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叶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指名要见她?!
为什么?!
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和秦默的关系?还是……他知道了什么关于“钥匙”的事情?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叶翎。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抱紧了怀里的西装外套。
渡鸦队长看着她的反应,眼神冰冷,带着警告:“老大(崔然)让我带话:管好你的嘴,多看,多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清楚。江震霆是老狐狸,他的每句话,都可能藏着毒钩。” 他侧身让开门口,“走吧。他在临时监护室。”
叶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去见江震霆?那个可能一手“制造”了江砚、并且可能带来致命威胁的人?这无异于深入虎穴!
但她别无选择。拒绝?崔然不会允许。逃跑?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江震霆的苏醒,很可能意味着关于秦默、关于“钥匙”的真相,会进一步揭开!这或许是她唯一能了解秦默处境和那个可怕秘密的机会!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破釜沉舟的决心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努力挺直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的脊背,将怀里的西装外套小心地放在行军床上。
“带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渡鸦队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带路。
穿过冰冷的通道,再次接近医疗区,但这次去的不是秦默所在的核心手术区,而是旁边一个相对独立、戒备同样森严的隔离观察室。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
渡鸦队长对守卫点点头,打开了观察室的门。
里面光线明亮柔和。江震霆半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测仪器,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依旧苍白憔悴,但那双眼睛却已经睁开,虽然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依旧锐利、深沉,如同历经风暴的老狮,平静地扫视着走进来的叶翎。
他的目光落在叶翎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探究。
“叶小姐。”江震霆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请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叶翎的心脏在巨大的压力下几乎停止跳动。她强作镇定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冰凉。渡鸦队长如同铁塔般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提醒着她崔然的警告。
谈话即将开始。一方是重伤初醒却气场强大的商业巨鳄,一方是身陷囹圄、心怀恐惧又充满疑问的小记者。空气仿佛凝固,充满了无声的硝烟和致命的试探。
叶翎努力迎上江震霆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她知道,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可能关乎生死。而江震霆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将她,也将昏迷的秦默,推向更不可预测的深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叶翎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江震霆病床旁的仪器台。上面除了医疗设备,还放着一个托盘,里面似乎是江震霆被送来时身上取下的个人物品——一块被血污浸染、表盘碎裂的昂贵腕表,一枚造型古朴的玉扳指,还有一个……极其眼熟的、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方块!
那东西……看起来和秦默给她的那个加密通讯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似乎更旧一些,边缘有磕碰的痕迹!
叶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江震霆……也有一个类似的通讯器?!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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