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衣不蔽体,胸前泛着一层微弱的金光。
“我、我还是跟着师兄你们吧。”小黑战战巍巍躲到墨乘身后,小声嘀咕:“这人是谁啊,怎么会被锁在这种地方?是死是活?”
墨乘保持一段距离,围着观察。
此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毫无生气地垂着头,看不清容貌,裸露的上半身结实壮硕,看得出是多年修行的成果。
衣摆上残破的刺绣引起了墨乘的注意。
他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初上登仙殿时,苏稽对登仙殿四大院的描述。
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对上谢洛洛确认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同声道:“武源院监院!”
话音刚落,锁着的人猛然瞪大铜铃般的眼睛,赤色的眼神即便被乱发遮挡,亦令人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一阵渗人的狂笑后,这人抬眼开口,“居然还有能认出本监院的人!”
“认出前辈是武源院监院萧燕御并不难。”谢洛洛指了指残留的衣衫,衣衫的一角上绣着一支金色的秋菊,秋菊的质地并不普通,与李监院的墨梅一致。
“你是登仙殿的弟子?”萧燕御虚眼盯着谢洛洛。
武源院早在谢洛洛出生前便被裁撤,关于武源院,谢洛洛知道的并不多,仿佛这一切是一种忌讳,没人敢提,也没人关心。
探不出虚实,谢洛洛并未答话。
“是泽天翎派你们来的?”萧燕御率先发问。
这话的意思是,泽天翎知晓萧燕御被锁在此处,墨乘和谢洛洛略带诧异地相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子,和本监院在这儿玩猜谜游戏呢?”萧燕御暴怒,“说!你们是不是泽天翎那个无此之徒派来的!”
困住萧燕御的锁链因他的愤怒拉扯叮铃作响。
小黑一个激灵,“师兄,他不会把我们杀了吧。”
墨乘拍拍小黑后背以示安慰。
“我们不是泽天翎派来的。”虽不知萧燕御是敌是友,但此刻激怒对方显然并非明智之举,墨乘如实回答了问题。
“不是泽天翎派来的?”萧燕御怒气暂消,琢磨片刻,“那你们也是被他扔进来的!”
泽天翎?扔进来?墨乘的思绪飞速旋转,“前辈是被泽天翎关在这里的?”
武源院,负责守卫安全、抵御外敌。武源院的仙君均是武将,擅长打斗,推测人心这种细腻的活儿,并不是他们强项。
两三句间,萧燕御透露了太多信息,而自己对三个外来者却依旧一无所知。
萧燕御气急败坏,“是本监院在问你们话!你们是不是登仙殿的弟子?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如这样吧,前辈告诉我们您为何会在这里,我们就告诉前辈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谢洛洛与萧燕御谈条件。
谢洛洛认为,和泽天翎有关的信息说不定对往后的行动有所帮助。
“哼,小子!你以为你很机智是不是,想来套我的话?”萧燕御质问道。
他继续说,“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巴不得人尽皆知,好让世人都看清他泽天翎的真正嘴脸。”
萧燕御眼神凌厉,恨不得将眼前所及之物全部撕碎。
“因为,我撞见了泽天翎的秘密!他怕我传出去就使阴招将我困在这里。”说到阴招时,萧燕御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狰狞。
“什么秘密?”谢洛洛忙问。
萧燕御突然收敛神情,“小子,不要太贪心,轮到你们了!”
以目前萧燕御的窘境,说假话的可能性不大,墨乘感受到谢洛洛想探知更多的迫切心情,他抱拳于胸口,躬了半个鞠,礼貌道:“在下百雾岛上清观弟子墨乘,这位是我的师弟小黑。”
他指了指谢洛洛,道:“这位是登仙殿谢洛洛小仙君。”
萧燕御思忖片刻,百雾岛他是知晓得,一个隐世避俗的孤岛,如此不问世事之地的两名弟子怎么会和登仙殿的弟子在一起,还踏入了诛魂海,他暂时还没有想到答案。
“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该轮到前辈解答疑惑了?”墨乘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本座就告诉你们,你叫墨乘是吧,我问你,这世间有没有一把叫做舍羽剑的法器?”
墨乘和谢洛洛皆一怔:“有。”
“是否是一邪物?”
舍羽剑为三界至阴至邪之物人尽皆知,萧燕御被囚禁在这诛魂海的深渊中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至阴至邪。”
“可是出自谢石安之手?”
谢洛洛心尖一颤,沉默不言。
“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萧燕御问:“是不是谢石安锻造的?”
“是。”谢洛洛咬牙答道,心中百感交集。
“是?哈哈哈,竟然是?”萧燕御额头青筋突然暴起,“是个屁!世人一定都以为舍羽剑出自谢石安之手,但只有本监院知道不是!”
谢洛洛心跳加速,脑袋轰然作响。
“你说什么!?”谢洛洛一步上前狠狠抓住捆绑萧燕御的锁链,双手不住地打颤。
谢家因为锻造了邪剑被永久钉在耻辱柱上,遭人非议,受人唾骂,现在突然有人说舍羽剑不是谢石安锻造的?谢洛洛怎么可能不激动。
萧燕御重复,一字一顿:“本监院说,舍羽剑会变成一把邪剑,全都拜泽天翎和他那臭味相投的同伙所赐!”
一个踉跄,谢洛洛后退数步,脚底不稳,摇摇晃晃即将倒地,靠上了墨乘坚实的胸膛。
萧燕御直勾勾的盯着谢洛洛,“小子,你的反应很反常啊,看上去很受打击?不过,要说打击,应该是谢石安才对吧。”
“谢石安应该听不到前辈说的这个秘密了。”谢洛洛紧靠墨乘,得到一丝慰藉。“他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
“他死了?”萧燕御喃喃道,“怎么死的?”
“死于自责和内疚。”
“你是如何得知?”
罢了。
谢洛洛闭眼道:“因为,谢石安正是家父。”
萧燕御沉默半晌,“既然让我遇到了你?哈哈哈哈哈,看来是命中注定了!”
他将那日看到的娓娓道来:
那日,我为了强化武源院众武神的法器,欲与你父亲商议法器炼化之事。
到了约定时间,你父亲却迟迟未出现,我便动身前往谢府寻人。
到了谢府门前,远远地便瞧见“你父亲”神色匆匆地进了门,于是我跟了上去。
进入谢府后,“你父亲”表现的极为反常,明明是自家仙府,却一副做贼的模样,左顾右盼提防被人发现,打开一扇封印的房间时,连拟了好几个诀才成功。
我怀疑其中蹊跷,便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只见“你父亲”从怀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皿,里面装着鲜红色的液体,他试图用各种办法注入一把正在锻造的银剑之中,但剑体始终排斥,无法被剑体吸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殿外传来脚步声,“你父亲”只能匆匆将那液体与桌案上匣子中另一罐红色液体做了调换,迅速离去。
离开谢府后,“你父亲”来到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见了一个人,这人便是泽天翎。
他们的对话我现在都清晰得记得。
泽天翎问“你父亲”:“还要顶着这张脸到什么时候?”
只见“你父亲”,单手拂过脸颊,面部急速抽搐,竟蜕变成了张行之的脸!
择天临丝毫不感到意外道,“每次见你变脸,都觉得这个过程精彩无比。”
泽天翎注视着两手空空的张行之又问:“为何没有拿着剑回来?”
张行之表现的极为沮丧,答道:“我试了各种办法都不能将那东西注入剑心,想必谢石安是用了一种特殊的铸剑方法,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与他即将注入剑心之物做了调换。”
他们盘算着等到谢石安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准备的东西注入剑心,舍羽剑将会变成一把号令天下的邪物。
等到那时,再将这剑占为己有。
我意识到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你父亲,阻止邪物降临世间。
可是,泽天翎倏然变了语调,质问张行之:“你身后跟了尾巴!
我被他们发现了。
话到此处,萧燕御长叹一声,包含太多不甘。脑中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萧监院,我劝你还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就去劳烦我父亲。”泽天翎丝毫没有事情败露的慌张。
“少废话。”
萧燕御攻了上去,若要论武力修为,可谓是登仙殿第一,若单打独斗,只比武力,殿君都未必是萧燕御的对手。
硬拼拼不过,两人就来阴招。
打斗纠缠中,萧燕御甚至不知是何时遭了两人的道,他只觉头脑发晕,脚底无力。
浑浑噩噩中,萧燕御瞥见了泽天翎逼近的残影。
泽天翎单手抓起萧燕御散乱的发冠,企图将一柄剑刺进萧燕御胸膛,萧燕御胸口受到攻击迅速幻化出一层护身光甲,剑锋在护身光甲上不曾留下半条痕迹。
“哼,真是麻烦!萧燕御,你坐在武源院的位子上太久了,所以才如此冥顽不灵,连我这个未来殿君都不放在眼里,我明里暗里,让父亲掣肘你的势力,却都被他拒绝!不过没关系,今天是你自己上赶着的,先拿武源院监院开刀,再到你们整个武源院。”
萧燕御手脚瘫软,只能在心中发泄最后的愤怒,待到萧燕御再次醒来时,便在这诛魂海的深渊之中了。
……
“他们怕事情败露,便将我一直囚禁在此处。”萧燕御扯动捆绑他双臂的铁索,铁索发出低沉的悲鸣。
“他为何不直接杀了前辈?”墨乘问道。
“我能坐上武源监院院之位,不仅因为我武力超群,还因为我练就了一身护身光甲,刀剑不入,他杀不死我便将我囚禁在此处,你们刚刚掉下深渊见到的天雷,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劈下一次,每次一共二十一道。”
墨乘和谢洛洛望向萧燕御泛着微光的胸口,原来,这就是护身光甲。“前辈你这光甲……”
“没错,正如你们见到的,日积月累的天雷已将我这身光甲劈得只剩胸口一块,再过些时日天雷会彻底将我的光甲劈碎,泽天翎就是想用这些天雷坏了我的光甲,彻底杀了我。”
用天雷杀人,手段极其残暴。墨乘和谢洛洛一时不知该怎样安慰萧燕御。
“对了,泽天翎现在怎么样了?”萧燕御急切地要知道答案。
“泽天翎是现在的殿君。”
“什么?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如此卑鄙的小人还是坐上了殿君之位……”
“那剑呢?舍羽剑呢?他们是不是用这把剑号令天下了?”
“没有。舍羽剑出世后,下落不明。”也不算撒谎,墨乘给出了被世人看到的“事实”。
作为回馈,谢洛洛将葬花宫为祸三界,泽天翎不知所踪以及三人为何要穿越诛魂海之事给讲给了萧燕御,讲完后,萧燕御笑得更加疯癫。
“哈哈哈哈,泽天翎也配为登仙殿殿君?这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哈哈。登仙殿竟能被葬花宫攻陷,这个世间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真是天大的耻辱!”
毕竟萧燕御大半生的职责都在守卫登仙殿,如今听闻登仙殿被攻占,一时痛心疾首,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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