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乘,你真是会给为师带来惊喜!拿着这么个破玩意儿,竟然差点就把我给骗了!”张行之缓步向前,话锋一转,“既然玩够了,就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法器吧!”
张行之划破掌心,以血祭剑。
一点点殷红逐渐浸开,爬满剑身,直至吞噬最后一处漆黑。
这是唤醒舍羽剑的方法,也是一种自我献祭,张行之在献出鲜血的那一刹,也将自己的灵魂双手奉上。
在彻彻底底沦为舍羽剑祭品的那一刻,张行之几近疯癫地叫嚣:“墨乘,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从灵兽谷逃走的,但没有人能从舍羽剑下逃脱第二次,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沦为它的祭品!”
张行之缓缓闭上双眼,又乍然睁开,墨乘知道,眼前这个躯体已被舍羽剑完全占据。
一阵尖锐刺耳的啼叫从赤红的剑身传出,正在激烈战斗的修士和葬花宫的鬼怪纷纷捂耳倒地,灵力低微的直接口吐白沫,抽搐身亡。
啼叫声波及之处,所有的法器同时失去了灵力,如同一堆破铜烂铁,失了生机。
声音戛然而止,又低沉轰鸣,它似乎在低声吟唱一条古老邪恶的咒语,循环往复。
紧接着,葬花宫的众鬼全部紧捂胸口,一道道血咒在他们胸口呼之欲出。
两位护法和堂主埋头看见胸口的血咒,才明白遭到张行之的算计。
他们奋力摆脱,却是徒劳,最终也未能幸免。
葬花宫的鬼众神情变得呆滞,行动显得迟缓,与受控制的苏双和慈航二人极为相似,全部沦为了行尸走肉。
他们不觉疼、不知累,即便脑袋被砍下,手脚还能继续攻击。
被舍羽剑占据身体的张行之,正轻蔑地傲视大地,他迫不及待地冲向距离他最近的墨乘。
昏暗的天际间,忽然散落下几片七彩的羽毛,管羽驾驶七彩暖鸟俯身而来,为墨乘挡下一击。
墨乘虽与管羽素未谋面,但能驾驭灵兽谷的至尊灵兽,不是管束就只能是灵兽谷谷主管羽了。
鸾鸟双翅交叉,靠拢收紧,它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抵挡舍羽剑无穷的威力。
原本丰满、巨大的羽翼被舍羽剑的灵力瞬间燃烧殆尽,少了翅膀支撑的鸾鸟失去平衡,向后坠落。
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型的凹坑,尚有一丝呼吸的鸾鸟再次从溅起的尘埃中冲向天际,直抵舍羽剑剑峰。
管羽要驾着鸾鸟玉石俱焚。
然而,又一次的败北,鸾鸟便再也没能爬起来。
浑身的血气遮蔽了七彩的光芒,原本美丽丰盈的羽毛,破损不堪,它闭起了眼睛,神情不再如冲锋般冷峻,而是一脸安详,许是见到了在生命渡口一直等候的昔日旧主吧。
管羽从鸾鸟背脊滑下,抹去横流的眼泪,他如同鸾鸟一样冲向张行之和舍羽剑。
玉石俱焚?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甚至还未靠近,便被舍羽剑一挥击落。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墨乘来不及问候,来不及解释,来不及劝阻......
一同赶来的管束与灵兽谷其他弟子亲眼目睹了管羽的惨死。
谷主坠落的身影与土蝼出逃那日同门的尸身重合,他们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怒,犹如飞蛾扑火撞向舍羽剑。
“不要!”墨乘发出绝望的歇斯底里。
渺小的飞蛾即便全力冲击,在熊熊燃烧的烈火面前始终是不堪一击,墨乘只能眼睁睁看着灵兽谷剩余的全体弟子奔赴死亡。
灵兽谷众人的陨落,明知是蜉蝣撼树仍一往无前。
战场上众修士的赤身肉搏,明知是螳臂当车还无怨无悔。
面对死亡,他们没有怯懦,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也要阻止邪物的侵蚀。
谢洛洛升起一种错觉,拼杀修士的背脊缓缓生长出一对洁玉的羽翅,一对白帝少昊的磅礴翅膀!
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谢洛洛的眼眶,是的,战场上每一个身影都继承着白帝少昊的意志!
一直寻找的剑心原来就在身边。
谢洛洛跳上残存的城楼,放声高呼:“诸位,请借我力量,成为我的剑心吧!”
喊声在镜湖城上空萦绕,穿越沙沙作响的低树,拂过战死沙场的身躯,袅过如镜如银的湖面。
犹如一颗不起眼的石子,落入水中,石子虽小却能激起整湖的涟漪。
谢洛洛将银刺含在口中,右手划过刀刃,鲜血瞬间冲破掌心,聚集在手中。
齐司明第一个明白了谢洛洛的用意,他率先在人群中回应:“我愿意!”
随即,手掌拂过锋利的剑刃。
韩三乐、李忽见、奎木、苏稽、月白也将划破的掌心高高举起。
其他仙君和修士纷纷效仿。
“愿意。”
“我们愿意。”
“用我的血吧!”
“谢小仙君想要多少都尽管拿去!”
这正是世间最纯粹的生灵。
无数的血滴从战场的角落落入谢洛洛手中,殷红的血液幻化成一道强而有力的风柱,直接天际。
谢洛洛大声呼喊:“哥哥!”
墨乘纵身跃入风柱,风柱即可散成金黄的点点萤火,是无数的生灵,如同密集的火星飞入云霄,又折返回来,天地间如同降下一只偌大的黄金漏斗,无数萤光顺流而下,似繁星、似细涓、似流沙,注入剑锋。
光辉之下,皆是净灵。
磅礴、厚重的力量源源不断在墨乘和长剑之间萦绕游走。浑厚又深沉的龙吟盖过了舍羽剑的啸叫。
三界中的最纯粹的主宰正真降临。
铅华散尽,一挥而下。
金黄色的万丈光芒,洗去了阴森的血红,恢复漆黑的剑体四分五裂,舍羽剑支配的恐惧也随之分崩离析。
风和着细雨降临大地,噼啪打响湖岸的芭蕉,战场上的血渍冲入湖中,将清澈的湖水染得绯红。
一场及时雨冲刷了人性的**,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三界又恢复到最初的宁静。
城外,一阵凌乱的脚步传来,浑身湿透的栖凤城城主姚淼,带领他招募而来的志士千里迢迢赶来。
那日,他按照惯例前往淬玉台拜访,却不见一名修士,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终于在后山遇到一名种菜的小童。
从小童处得知齐司明率全台上下赶赴镜湖城,虽然小童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但一心想为民除害的姚淼一听便知道是去围攻葬花宫了。
他马不停蹄地赶下山,带上在城中召集的数百名志士风餐露宿,披星戴月,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看着胜负已分的战场,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还是来晚了,本想着借助此战立下些功劳,说不定能有飞身登仙殿的机会呢,可结果……”
姚淼伤心欲绝但并未全然放弃,他边哭边找,终于找到了刚刚从天狼化成人形的奎木。
“奎木仙君,奎木仙君,还记得我吗?”姚淼跪倒在奎木脚边,声泪俱下,“我啊,栖凤城城主姚淼啊,之前见过你和虚日殿君的。”
身受重伤的奎木被摇晃的头痛欲裂,依旧礼貌道:“记得,自然记得。”
“您看,我带着在城中招募的志士赶来了。”他又沮丧道:“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您和虚日仙君之前答应我,要向登仙殿的殿君提一提我飞身登仙殿的事,能不能再替我说说情啊?”
奎木望向从空中坠落后一动不动的虚日,和已然瞧不出半分泽天翎模样的躯体,百感交集。
张行之如同完成献祭的干涸躯体,发出油尽灯枯的哀嚎。
面对持剑靠近的墨乘,张行之紧握舍羽剑残骸,惊恐败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分不清此刻的张行之是恐惧墨乘还是恐惧墨乘手中的法器,或者二者皆有。
墨乘苦笑一声,将长剑立于土中,徒手在张行之身前站立。
他默不作声,赤手空拳将张行之击出数丈之外,又慢慢靠近,再下一拳,如此往复。
张行之半人半妖的脸被墨乘的拳头揍地血肉模糊,他含糊道:“你为何不拔剑。”
墨乘不语,又上一记重重的勾拳。
直到张行之完全失去意识,如同一滩烂泥一样栽入地面。
“一直执着于制作天下第一法器的你,却死于他人的赤手空拳,是不是很讽刺?”墨乘瞥见手持锁链迎面而来的萧燕御,“看在九年陪伴的份上,我留你全尸,但是别人,我可管不着了。”
萧燕御得偿所愿地用困住自己数年的锁链拧断了这俱尸体的脖颈;“拧一次断两个头颅,可真是划算!”
此刻,耗尽灵力的谢洛洛落入一个滚烫的胸膛。
“哥哥,我们做到了,我们锻造出了一柄继承了白帝少昊意志的剑。”谢洛洛脸上带着满足的安宁,“我们将舍羽剑彻底摧毁了……”
“嗯,我们做到了。”墨乘默默地流泪,重复道,“洛洛,我们做到了。”
“咳咳咳。”谢洛洛咳出一口鲜血。
“洛洛,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说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就去看看未曾到过的极北之地,去看看蔚蓝浩瀚的南岸之边。哥哥这就带你去,我们现在就出发。”
墨乘吃力地抱起谢洛洛,一个趔趄,摔了出去。
“对不起,洛洛,是哥哥没用。”墨乘将脸埋进谢洛洛的颈窝,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没用,这一次哥哥一定不会再摔倒了。”
谢洛洛用下巴温柔的安抚墨乘的乌发。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哥哥,我要食言了。”谢洛洛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柄短短的银刀抵上墨乘的胸口,“聘礼,还给你!”
天空中飘落的雨滴,落了停,停了落。
谢洛洛闭起双眼,手臂连带着银刺一起掉落下来。
泪水在墨乘脸颊无声滑落。
他重新握住谢洛洛的手掌,断断续续道:“那日,我在谢伯伯葬身之处发誓,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会在让你孤零零一个人,无论天上、凡间,还是黄泉。所以,洛洛,你先等等哥哥,哥哥立刻就来。”
言罢,他举起银刺。
银刺破入胸口的刹那却被人粗暴打断,准叶道人神色匆匆地从长白岭赶来。
“让开,让开,别挡道。”准叶道人道:“快,把这个给他吃了!”
“这是什么?”墨乘发懵。
“我用噬灵草给谢洛洛炼制的解药。”准叶道人回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