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迷津渡口有一个天下第一凶的杀阵,杀阵底下镇压着数以万计的邪魔怨灵。
为防邪魔冲破杀阵封印祸乱人间,仙门每年都会派高阶修士前去看守。
被选中的修士皆天资卓绝,世人称之为守阵人。
——楔子·启——
白霰纷纷,冷雾渺渺,迷津渡口千里冰封,青鸾殿内却一片春情。
铜壶刻漏滴到三更,柳枭放开了怀中人,他披衣下床,给床上的人找水喝。
一只冷白的手掀开了纱幔,床上那人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他衣衫半遮,眉眼微敛,愣愣地看着透过窗台照进来的满地月光。
柳枭见他醒了,过去扶他起来,让他背靠着自己,喂他喝水。
沈濯喝了一点就没有喝了,偏过了头。
在柳枭以为他要把自己推开的时候,沈濯侧身趴在了柳枭胸膛上,将手放在柳枭的心口处。
柳枭觉得他今晚很乖,故而放任他抱着,刚紧绷起来的肌肉也逐渐放松。
每次停下来是柳枭最温柔的时候,无论沈濯给他什么脸色,他都会克制住,不会轻易发脾气,今夜也不例外。
他搭在沈濯身上的手下移,一边给人揉腰一边轻声问:“身上还难受吗?”
沈濯没有回答,柳枭又继续揉。
柳枭在这档子事上总有些没轻没重,沈濯性子也硬,为此没少吃苦头,许是今夜两人都喝了点酒,所以才这样好说话。
揉完了腰,又揉肚子。
沈濯像是终于回过神,猛地一缩,抬手按住了柳枭手背。
柳枭笑起来,“怎么,揉腰使得,这里不行?”
沈濯神情冷,声调也冷,“别碰我。”
感觉到他似乎有要逃走的架势,柳枭随即将人抱得更紧,“怎么好了一会儿就翻脸,难道我刚才没让你快活?”
眼看着沈濯脸色越来越差,柳枭也不停,仍不依不饶在他耳边道:“你我成亲三年,你身上还有哪处是我没碰过的?”
沈濯十指收拢,握起了拳头,柳枭垂眸,反手将他的手抓住,拿起来细细端详他的手指。
是常年握剑的手,但没有长一点茧,骨肉匀称,骨节修长分明,白里透红,十分干净。
抓着沈濯的手看了一会儿,柳枭说:“小仙君这掌纹不一般。”
“你看得懂什么。”沈濯把手抽出来。
柳枭又捉回去,“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他把沈濯手指捋开,指腹在沈濯掌纹处摩挲,一本正经道:“这一条,是感情美满,金玉良缘,这一条,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一条是无病无灾,无上福泽,小仙君这是万里挑一的上等命格,贵不可言。”
沈濯冷笑。显然,他并不认同柳枭的话。
这里是圣魔城,是邪魔的老巢,大凶之地。
他身边是圣魔城主,魔头本尊,大凶之人。
今年,是他来到圣魔城的第三年,大凶之年。
今日,是他被这魔头囚在身边的第一千零一十四天,大凶之日。
今时,是他被柳枭抱在怀里的不知道第几个时辰,大凶之时。
由上可见,他此刻的境遇,都和柳枭口中的这些字词沾不上任何边。
“你不相信?”柳枭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不悦。
沈濯说:“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没可能。”
“我就什么时候美满。”沈濯把话说完。
这回轮到了柳枭不悦,他和沈濯难得有这样温情的时刻,因此对于沈濯清醒之后的再次发作,他有点儿不想接受。
“亲我一下。”柳枭说。
沈濯看魔头一眼。
小仙君眼角残余着消不掉的红痕,琥珀色的浅淡眼眸清润漂亮。
二人对视片刻,随后,柳枭一个翻身,把沈濯按回床榻上,重新开始亲他。
出乎意料的是,沈濯只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再抗拒,勾着柳枭脖子回应他。
小仙君主动并不多见,魔头很难抵抗他这样。
柳枭身上的温度烫得几乎要将人灼烧,力道也变大,将人压在身下吻得更凶,直到心口猛地一痛。
——是沈濯把剑刃插进了他心口。
柳枭艰难地抬起头,对上沈濯的眼。
那双眼还含着水,眼尾红得灼人眼,目光却清醒而冰冷,仿佛不久之前的温情都是假象,他从前没有喜欢过柳枭,此刻亦然。
非但没有一丝温情,甚至还藏着无限厌恶。
血不断从心口溢出,顺着短刃,沾湿沈濯的手掌,模糊了不久之前被柳枭抚摸过的掌纹,又蜿蜿蜒蜒流到沈濯白皙劲瘦的手腕上,混杂着他身上其它的指痕吻痕,显出一种斑驳可怖的美艳之感。
柳枭却仿佛毫不在乎流了多少血,他咬着牙,目露凶狠,一错不错地盯着沈濯,一字一句道:“这么久了,还是这一招。你就这么想杀我?”
沈濯说:“你是魔,魔都该死。”
“那小仙君可知道,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柳枭伸手掐住沈濯脖子,他手上用力,面上的神情说不清到底是愤怒还是伤心。
沈濯陷在被褥中,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素白中衣,他脖颈修长脆弱,整个人像垂死的蝴蝶,分明不堪一折,却敢坚定地将剑刃往柳枭心口又捅深一寸。
柳枭垂首,看他握着剑刃的手,这是一把没有剑柄的短刃,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己。
柳枭真身是魔,寻常的兵器伤不到他一分一毫,能让他感到痛又血流不止,这就必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是诛魔剑?还是什么不世出的灵剑?
沈濯总是能很轻易就从那些人手里拿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这里关着的人、怨灵、邪灵,乃至魔都喜欢他。
“为了杀我,费了好一番心思吧。”
柳枭握着沈濯的手,将那剑拔了出来,用了点劲,将他两手都按在床上,“说,这是谁给你的。”
沈濯说:“没有谁,是我自己找到的。”
“想替那些人遮掩?你不说我也知道。”柳枭一点点掰开他手指,将那把剑从他手中夺走,扔下了床。
“这里囚着的所有人都会死,你听话一点,我让他们死得慢一些,否则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柳枭,你这个疯子。”沈濯骂他。
柳枭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
怎么会有人喊魔头疯子。
下一刻是不是又要搬出那些礼义廉耻的大道理来招安他了?
“这样就疯了?我还没开始发疯呢。你师门那些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邪魔生来就是恶种,跟邪魔讲道理是不是太可笑了些?就这样也敢孤身闯魔窟……沈若慈,谁给你的胆子?”
沈濯没办法跟他解释,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孤身闯魔窟,只是守阵时不慎掉进了这里,谁知道运气能背成这样,叫他撞上了魔头本尊。
他是仙门中人,从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见到魔,哪有不杀的道理。
所以见到柳枭的第一面,他就拔了剑。
结果杀魔不成反被囚,被这魔头困在这里日日折磨。
这几年来,他从未停止反抗柳枭,打过、骂过、明杀过、暗杀过,都无济于事。
柳枭是这座魔城的主人,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而今夜,显而易见,他又失败了。
沈濯闭上眼,说:“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这样羞辱我。”
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却实在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柳枭困惑不已:“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你,我说过了,我不会杀你。”
沈濯却像是累极了,连声音都那样轻,“你这般折辱于我,与杀我又有何异?快动手罢。”
二人静默无言,片刻后,柳枭看见沈濯眼尾又红了一分。
方才被捅一剑都不觉得有多疼,这会儿柳枭却莫名难受起来,感觉心口堵得慌。
有时候,他不知道沈濯是故意,还是无意为之。
但不管沈濯有意还是无意,柳枭总会很轻易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绪,着实是很让人费解的一件事。
或许他真的应该杀了沈濯。
可是……
“你哭了?”
柳枭蹙起眉。
“我没有。”
又红了一些。
柳枭把紧攥着他手腕的劲撤走,说:“你别哭。”
沈濯根本就不会哭,他睁开眼睛,推开柳枭,从床上下来,不知道是腿软还是没力气怎么的,没走两步又跌在地上。
柳枭还维持原来那个动作在床上,血流了满身,他却视若无睹。
今夜闹成这样,又是不欢而散。
一如过往无数个和今时今刻一样的夜晚。
然而在柳枭看不到的地方,沈濯不动声色捡起了那半截剑刃。
“如果我不是魔,你会喜欢我吗?”
黑夜里,沈濯听到柳枭低沉着声音这样问。
他问得这样诚恳,语气这般小心翼翼,近乎卑微,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来看,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个初涉情爱而不得其法、苦苦奢求心上人看自己一眼的可怜人了。
但沈濯却不明白柳枭为什么会这么问。
就算柳枭不是一只魔,他这样对沈濯,难道就能让沈濯喜欢,得到沈濯的心?
而他口中的喜欢,又是哪一种喜欢,像他这样违背沈濯的意志,强迫沈濯,对沈濯胡作非为,就是喜欢?
“我想应该不会。”
“我就知道。”魔头语气像是失落又像自嘲,“你走吧。”
沈濯背对柳枭跪坐在地,微偏过头,问:“你会放我走吗?”
“你说呢,这里是魔窟,活人进来是出不去的,死了这条心吧。”柳枭再次一盆冷水浇灭他希望。
“那好吧。”沈濯明白了。
既然出不去,也杀不了,那要破局,或许就只剩这一个办法。
沈濯握紧手上那截沾满了两人血迹的短刃。
他运转灵力,注入剑中,毫不犹豫地将剑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柳攻沈受,不拆不逆。
虽然这一章的攻很像反派,但请相信他不会是反派的[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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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杀魔不成反遭魔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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