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叙白深邃的目光在沈司予和方霁之间转了一圈。
他刚才就隐约觉得,沈司予对序园的了解似乎比表现出来的要多,现在看来,原因在这里。
接着,方霁才转向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江辰景和若有所思的谢书南……
最后目光落回主导局面的叶叙白身上,坦然承认:“看来是瞒不住了。序园是我的。”
他顿了顿,随手将茶篓递给旁边一位悄然上前、显然是真正采茶师傅的人,然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从容地发出了邀请:
“几位老同学既然来了,就别只站在这里了。不如去茶室?刚得了些不错的普洱生茶,算是……赔罪,也是尽地主之谊。”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叶叙白身上略有停留,最后看向沈司予。
沈司予微微颔首,对叶叙白几人道:“序园的名声不用多说,阿霁泡茶的手艺,比当时精进了很多,值得一品。”
江辰景看着气氛有点不对,立马发挥自己的作用:
“好啊好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藏得够深的!今天必须好好‘审问’一下你!”
叶叙白看着瞬间反客为主、从容安排一切的方霁,没有说话。
“随意坐。”方霁说着,径自走到长案的主位跪坐下来,姿态舒展自然,那身棉麻布衣在此环境中丝毫不显局促,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充满了专注与宁静的美感。
炙香、鉴水、沐盏、斟玉:“……当年离开后我在家里的帮助下做了点生意,赚了些钱,然后回金佑开了序园。”
最后,奉君。
他用茶托将四杯茶一一奉至四人面前,声音温和:“请用。”
茶香袅袅,却仿佛凝滞在略显沉闷的空气里。
五年光阴,足以改变许多。
江辰景一头标志性的粉发比几年前更加张扬耀眼,毕业后,他秉承着不能浪费自己惊为天人的美貌,毅然决然的进入娱乐圈,如今他也成为顶流,言行间却还保留着几分少年心性。
他捧着茶杯,尝了一口桌上的抹茶点心,啧啧称赞:“方霁,你这地方真是绝了!比我拍过的那些古装剧的取景地还有味道!”
“喜欢就好。这里随时欢迎你。”
比起五年前,方霁更加沉静,眉宇间褪去了残存的稚气,只剩下一种被世事打磨过的、内敛的从容。
这是叶叙白再次见到徐霁的第一印象。
谢书南放下茶杯,他如今在政界已是年轻一代国会议员中的翘楚,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愈发锐利且富有洞察力,只是待人接物更加圆融周到。
“序园的名声,我在圈里也时有耳闻。能将商业与人文气息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费了不少心。”话语里是纯粹的赞赏。
“为自己的爱好费心。值得。”
沈司予坐在一旁,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只是气场比当年更为凝练。
他偶尔品一口茶,目光在几人之间不着痕迹地掠过,最终落在始终沉默的叶叙白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
叶叙白。
他从进门到现在,没有说过一个字。甚至没有看方霁一眼。
他坐在那里,如同冰封的雕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面前的茶盏干干净净,他碰都未碰。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彻底的漠视,仿佛方霁这个人,以及这满室精心营造的安宁,于他而言,不过是空气里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种沉默,好像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江辰景努力活跃着气氛,说起圈内趣事,谢书南偶尔附和几句,沈司予适时补充一二。
方霁则扮演着完美的主人,应对得体,言谈举止无可挑剔。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默契地绕开那个名字,绕开那五年空白,也绕开那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中心。
直到话题被引到周凛身上。
那天当方霁下了逐客令后,周历怕得罪许家,说什么都要赔罪,然后就把自己的儿子留在序园做苦力,说什么时候消气再让周凛回去,所以周凛就被扔下来当苦力了。
当方霁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解释完周凛在此的原因后,茶室有片刻的寂静。
江辰景挑了挑眉,没再多评论。
“原来如此。”
谢书南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沈司予看了看时间,率先起身:“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江辰景和谢书南也随之站起。
叶叙白几乎是同时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迫不及待要离开此地的决绝。
他依旧没有看方霁,径直朝门外走去,步伐迅疾而冷硬。
“几位慢走。”方霁起身,送至门口,声音平和。
江辰景回头挥了挥手,谢书南颔首示意。
叶叙白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很快消失在暮色笼罩的竹林小径尽头。
方霁站在门廊下,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脸上维持的得体笑容一点点淡去。
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廊下的灯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
五年了。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
可当那个人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当那熟悉的气息只剩下冰冷的余韵,心脏深处传来的那阵细密而尖锐的刺痛,依旧清晰得让他无法忽视。
他缓缓转身,走回寂静的茶室。案上,属于叶叙白的那只茶盏,依旧空空如也,杯沿冰冷,映照着窗外渐浓的夜色。
他从案旁木龛里拿起一颗的糖,塞入嘴中。
回忆起了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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