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允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棉花做的宇宙。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加上两天的昏睡，让她的生物钟彻底乱成一团。睁开眼睛时，阳光透过米色窗帘洒在床上，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十三条未读消息，其中五条来自母亲，三条来自父亲，两条是航班到达通知，剩下三条...
文允猛地坐起来，头发乱蓬蓬地翘着，手指急切地划开屏幕。泽维尔的消息在最上面：「训练结束。教练说我三分命中率提高了3%。」配图是一张被汗水浸透的T恤和一瓶喝了一半的运动饮料。下一条是六小时前：「你还在睡吗？时差调整得怎么样？」最后一条发于两小时前，只有简单的一个篮球emoji。
文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刚想回复，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晓"的名字。
"喂？"文允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
"文大小姐！你终于接电话了！"苏晓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听筒，"我打了三次都没人接，还以为你又被你妈软禁了呢！"
文允揉了揉眼睛："我刚醒...时差还没倒过来。"
"都回来两天了还时差？"苏晓夸张地叹气，"赶紧起床，我在'半糖'等你，老位置。一小时后见不到人我就杀去你家。"
没等文允回答，电话就挂断了。她呆坐了几秒，然后飞快地给泽维尔回了条消息：「刚醒。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约我出去，晚点联系。」发完才意识到自己像个报备行程的女朋友，赶紧又补了个打哈欠的表情包。
一小时后，文允推开"半糖"咖啡厅的玻璃门。这家藏在胡同深处的小店是她和苏晓高中时的秘密基地，老板是个拒绝连锁化的固执中年人，四年来菜单和装修都没变过。
"这里！"角落里的苏晓站起来挥手。她剪了利落的短发，染成了灰蓝色，耳朵上一排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文允走过去，被闺蜜一把抱住。"瘦了。"苏晓捏捏她的胳膊，"美国食物不合胃口？"
"食堂还行，"文允笑着坐下，"普林斯顿学习太卷，没时间吃饭。有空的时候我偶尔也会自己做饭。"
苏晓眯起眼睛："少来，就算你会做饭我也相信你不可能专门做给自己吃。肯定有人给你做饭。"
文允的脸突然热了起来，脑海里闪过泽维尔笨拙地试图用宿舍微波炉给她做三明治的画面。"哪有...我偶尔也会自己给自己做顿饭犒劳自己学习这么辛苦。"
苏晓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刚要追问，服务员送来了她们的老规矩——一杯海盐焦糖拿铁给文允，一杯冰美式加双份浓缩给苏晓。
"说正事，"苏晓凑近，"你知道李天佑现在多火吗？"
文允茫然地眨眨眼："谁？"
"李天佑！我们高中隔壁班那个！"苏晓瞪大眼睛，"你为了恶心林子凡，天天跑去看他训练，还说人家踢球比林子凡打篮球帅一百倍的那个！"
文允皱眉思索了几秒，摇摇头："完全不记得。"
"天啊！"苏晓夸张地捂住胸口，"人家现在可是国足之光！西甲首发！上个月进了两个任意球，国内媒体都疯了！"她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看，这颜值，这技术，多少女孩想嫁！"
视频中，一个高大帅气的球员正在庆祝进球，镜头特写他汗湿的头发和灿烂的笑容。文允礼貌地看了几秒，心想这人的庆祝动作太浮夸了，不如泽维尔进球后那个简单的指向天空的手势来得真诚。
"所以呢？"文允喝了口咖啡，"他火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晓翻了个白眼："高二足球班赛你可是直接去给人家加油的！林子凡当时气得脸都扭曲了，你不记得了吗？"
文允摇摇头："我只记得我高中天天恶心林子凡，至于具体用什么方法整他...真的忘了，"她顿了顿，"而且我去美国后就没看过足球比赛了。"
"那你都看什么？"苏晓狐疑地问，"别告诉我是学习。"
"篮球。"文允脱口而出，然后迅速补充，"学校比赛...我们学校篮球队挺强的。"
苏晓的眼睛亮了起来："说到篮球，你看国内热搜了吗？林子凡在CBA的新秀赛季表现超好，甚至有人说过几年他可以去NBA。"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文允一眼，"你妈肯定乐开花了吧？"
文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嗯，她昨天还提起这事。"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说林子凡俩周后有比赛，让我去现场给他加油。"
"哇哦，相亲安排上了？"苏晓挑眉，"豪门联姻，强强联合？"
"闭嘴。"文允踢了下闺蜜的脚，"你知道我有多烦这个。"
苏晓突然正色道："说真的，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大不了搬来跟我住，我养你。"
文允感动地笑了笑，从包里拿出钱包准备买单。一串钥匙随着她的动作滑了出来，掉在地上。苏晓弯腰捡起，突然停住了。
"这是什么？"她捏着钥匙链上的一个小挂坠——一个精致的金属篮球，背面刻着"X.L & Y.W"。
文允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她和泽维尔在校园纪念品店买的同款挂坠，她的是银色，送给他的是金色。
"就...纪念品。"她伸手去拿，苏晓却灵活地躲开了。
"X.L...Y.W..."苏晓慢慢拼出字母，"文允，你该不会在美国有情况了吧？"
"没有！"文允的声音高了八度，引来旁边桌的侧目，"只是...朋友。"
"什么朋友会送你刻名字的挂坠？"苏晓眯起眼睛，"而且你刚才说看篮球...该不会是看某个'X.L'打球吧？"
文允的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泽维尔发来一张照片：训练馆空荡荡的座位，配文「今天没有场外指导，投篮手感差了很多。」
苏晓敏锐地捕捉到了文允瞬间柔和的表情。"是他？"她小声问，"这个X.L？"
文允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哇！"苏晓兴奋地拍桌，"美国人？黑人？肌肉猛男？"
"韩裔。"文允忍不住微笑，"校队控卫，之前参加过NBA选秀，不过很快退赛了，准备明年再报名。"
苏晓倒吸一口气："所以是篮球技术比林子凡强，长得比李天佑帅？"
文允想起泽维尔专注训练时紧锁的眉头，进球后明亮的笑容，还有送她到机场那天欲言又止的样子。"嗯。"她轻声说，"帅多了。"
"完蛋了。"苏晓夸张地摇头，"文大小姐坠入爱河了。"
文允正要反驳，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母亲：「凡凡俩周后的比赛给你安排了家属席，到时候穿得漂亮点，会有媒体拍照采访，表现好一点明年生活费每个月给你涨1000美金，知道吗？」
文允现在心情非常复杂。"怎么了？"苏晓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
文允把手机推给闺蜜看。"我妈。"她苦笑，"'凡凡'。"
苏晓看完消息，同情地握住文允的手。"我觉得你可以向你妈低个头，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文允点了点头头表示赞同："到时候我就把林子凡当成我即将到手的12000张美刀。"她有叹了口气，望了眼窗外的风景，“到时候我妈他们肯定会买热搜，我怕他......”
"你喜欢他。"苏晓一针见血，“而且你怕他误会。”
文允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很喜欢。"
"那他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让文允的心揪了一下。她想起那个信封里的素描和数据分析，想起机场短暂的拥抱，想起他们之间无数条跨越时区的消息。"我不确定。"她最终说，"但我想...有可能。"
苏晓长叹一口气："所以现在是什么？异国暗恋？"
"异国...朋友。"文允纠正道，尽管这个词已经越来越难以定义她和泽维尔的关系。
离开咖啡厅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晓突然搂住文允的肩膀："不管怎样，我支持你。林子凡就算跟你青梅竹马，就算再帅再有钱，也比不上一个让你提起时就笑的人。"
文允感激地捏了捏闺蜜的手。回到家，她径直走向卧室，锁上门，拨通了泽维尔的视频电话。
铃声响了三下后，泽维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T恤领口湿了一小片。"嘿，"他微笑着调整镜头，"时差调整过来了？"
"差不多了。"文允靠在床头，"今天不是见了我高中闺蜜嘛，她告诉我一个惊天消息。"
"什么？"
"我高中时为了恶心林子凡，假装喜欢一个足球队的男生。"文允做了个鬼脸，"现在那人成了国足明星，而我完全不记得他。"
泽维尔大笑起来，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所以你是那种会为了气人假装喜欢谁的女生？"他揶揄道，"现在有在假装喜欢谁吗？"
文允的心跳加速了。"也许吧。"她轻声说，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今天训练怎么样？"
泽维尔似乎想追问，但最终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训练。他们像往常一样，聊日常，聊琐事，聊即将播出的纪录片预告。没有人提起那个挂坠，也没有人定义他们的关系。但文允知道，当泽维尔说"明天再聊"时，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通话了。
挂断前，泽维尔突然说："对了，我把你画的素描贴在了更衣柜里。队友们都问是谁画的。"
文允屏住呼吸："你怎么说的？"
"我说..."泽维尔停顿了一下，"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画的。"
屏幕两端，两颗心同时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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