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咋咋呼呼的,她一下跳我背上,“宝贝,你今天想吃什么?姐请客,我妈给我发红包了。”
肖然就这样,对谁都能叫一声宝贝,这幅甜美亲昵的样子,导致有不少烂桃花纠缠她。
一开始我认识她的时候,很不习惯这样,每次都强调不要这样叫,后面我看她叫很多朋友都这样,就无所谓了。
我还在想吃什么,路南已经开始报餐厅名字了。
最后肖然定了一家昂贵的西餐厅。
推开西餐厅的玻璃门,冷气混着牛排的焦香扑面而来。肖然直奔靠窗的座位,把包往椅子上一扔就开始研究菜单,手指在价格栏上敲得飞快:“这个惠灵顿看着不错!还有这个松露意面,小欧你肯定爱吃。”
路南在我旁边坐下,抬手松了松运动服的领口,仰头喝矿泉水,喉咙动了动:“给她来份菲力,七分熟。”她没看菜单,像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愣了愣,肖然已经抬头瞪眼睛:“路南你怎么比我还懂她?不行,我也要点一样的!”
侍应生过来时,肖然正拿着手机对着窗外拍,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卷过的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要三杯气泡水,加柠檬。”路南报完饮品,把菜单推给我,“小鸥,再看看别的?”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梧桐叶上。刚才在球场想通的道理,此刻又清晰了几分。
肖然突然凑过来,手机屏幕怼到我眼前:“你看乔羽朋友圈,她今晚也在这附近的画展!要不我们吃完去偶遇?”
屏幕上是幅印象派的油画,乔羽就发了图片。
我指尖在屏幕边缘顿了顿,又划走了。“不去了,”我笑了笑,“等我准备好再说吧。”
路南正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我时,眼底像落了点碎光:“想通了?”
“嗯,”我下意识撒谎,往椅背上靠了靠,“总不能一直赖着别人。”
肖然把手机一收,叉起块面包塞进嘴里:“早该这样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你还有我们呢。”她说话时面包屑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让人想摸一下腮帮子。
牛排上来时,肖然已经聊到了下周的运动会。“路南肯定要报100米,去年她拿第一的时候,全场都在喊她名字。”她用叉子戳着自己盘子里的意面,“到时候我给你们当啦啦队,穿超短裙那种!”
“啧。”路南切牛排的手停了停:“别穿太短,风大。”
“你管我!”肖然瞪她一眼,转头又冲我眨眼睛,“小欧你报个跳远吧,我看你平时走路都轻飘飘的,肯定能跳很远。”
我正低头切牛排,刀尖突然打滑,路南伸手按住我的盘子,掌心的温度透过白瓷传过来。“慢点,”她声音很轻,“别切到手。”
我忍了又忍,对她没有边界感的这种钝感力已经脱敏了,但还是不动声色躲开了。“谢谢,我自己来吧。”
肖然坐到路南旁边,两个人商量放假去哪儿玩。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肖然已经开始计划下个月的露营,路南偶尔插句话,大多时候在听,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这边。
气泡水的柠檬片沉到杯底,我喝了一口,凉意从喉咙窜到心里,却不觉得冷。
结账时肖然抢着扫码:“我妈这红包发得太是时候了,不然今晚得路南请客。”
路南把外套搭在臂弯里,淡淡道:“下次我请。”
这就是我不太和她们一起出来的原因,别人请客吃很贵,我回请不起,还要她们选便宜的迁就我。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我不想占朋友便宜。
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点凉意。
肖然突然指着街角:“那不是乔羽吗?”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乔羽正站在画廊门口,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本画册。
她好像在等谁,时不时抬头看路灯。
肖然拽着我就要往前走,被路南一把拉住了。“别过去。”
“别去,”路南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在等人。”
乔羽的身边很快停下一辆车,车窗降下,露出张陌生的侧脸。
乔羽笑着弯腰说了句什么,然后上了车。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路口。
肖然“欸”了一声:“那是谁啊?看着不像我们学校的。”
我倒觉得松了口气,有些逃避。
好像心里最后一点牵扯也被风吹散了。“走吧,”我拉着肖然的胳膊,“回去了。”
路南跟在我们身后,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快到公交站时,肖然突然哎呀一声:“我包落餐厅了!”
“我去拿,”路南转身就往回走,“你们在这等。”
夜风掀起她运动服的下摆,她的脚步很快,背影利落得像阵穿堂风。肖然戳戳我胳膊:“你觉不觉得,路南今天有点不一样?”
我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路南穿过马路的身影,路灯在她肩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有吗?”
“有啊,”肖然皱着眉,“她平时才不会管这么多事呢。”
公交来了,肖然还在碎碎念。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突然想起下午在球场时,路南站在我身后教我投篮的样子,她的呼吸拂过耳廓,带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路南和肖然是真的优秀。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最大的可能是聚少离多,分道扬镳。
比如,路南的运动服永远是最新款的限量版,球鞋换得比课本还勤,却总能在训练时把每一件都穿出独有的利落劲儿。她随口报出的餐厅名字,是我攒很久零花钱都未必敢踏进去的地方,可她提及时的语气,就像在说楼下的便利店。
肖然则更不必说,她的书包上挂着的徽章能组成一个小宇宙,都是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联名款。
她校服裙的腰是偷偷找裁缝重做的,用的料子摸起来就知道价格不菲,连扎双马尾的皮筋,都镶着细碎的水钻,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妈妈偶尔发的红包,够我吃半个月的食堂。
她们讨论的话题里,有我听不懂的海外游学项目,有刚发售的奢侈品新款,有我连名字都念不全的小众乐队演唱会门票。那些轻松惬意的日常,对我而言,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得见轮廓,却摸不透真实的温度。
她们像是活在聚光灯下的主角,家境优渥,自带光环,脚下的路早就被铺得平整宽阔。
而我,不过是站在台下的观众,偶尔被她们的光温暖到,却终究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里去。
聚散终有时,这句话我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
或许是某天,她们聊起出国深造的计划,而我还在为下个月的生活费精打细算;或许是某次聚会,她们谈论着家族生意的起落,而我只能在一旁尴尬地沉默。到那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会像被风吹得越来越远的蒲公英,再也凑不到一起。
现在能这样并肩走在夕阳下,能分享忧愁和快乐,能在球场上笑着闹着,大概已经是偷来的幸运了。只是每次想到未来某天的分别,心里总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酸,有点空。
毕竟,她们是那样鲜活明亮的人,像夏日最烈的阳光,哪怕知道总有落山的时刻,也还是贪恋此刻被照耀的温暖。
车到站时,路南正好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拎着肖然的包。“跑死我了,”她喘着气,额角又沁出薄汗,“差点没赶上。”
肖然一把抢过包:“谢啦路南!回头请你喝奶茶。”
我送她回去,肖然怕走夜路。
往宿舍走的路上,肖然已经困得打哈欠。到了楼下,她抱着我蹭了蹭:“小欧辛苦你了,晚安,明天见。”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我和路南站在路灯下,影子交叠在一起。“今天,”我犹豫了一下,“谢谢你。”
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声音闷闷的:“谢我什么?”
“谢谢你……教我打篮球。”
她突然抬头看我,路灯的光落在她瞳仁里,亮得像揉了把星星。“下次还教你,”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想去的话。”
我点点头,转身要走时,她突然又说:“乔羽的事,别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笑了笑,“已经不想了。”
她看着我,嘴角好像又勾了一下,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晚安。”
“晚安。”
上楼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我还站在路灯下,没动。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像幅安静的画。
我摆摆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还没结束,还有很多事情,正在慢慢开始。
转身往公交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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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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