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她们这栋宿舍楼一向以不近人情出名，谁要是回来晚了去喊宿管阿姨开门，包被狗血淋头地骂一通。
宋惊月不想上赶着找骂。而且今天的氛围实在是好，出于某种心理，她不想糟糕地结尾。
她打开手机寻找附近的酒店，却发现魏恪一个小时前发来的询问消息。
宋惊月的手指一顿。
魏恪担心她晚归不安全，很寻常的发来询问，她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去酒店……那确实没有去魏恪家借住一晚来的安全。再说，她也不是没去他家住过……
宋惊月在脑中搜刮着理由使这件事合理起来，很快就愉快地说服了自己。
明明没有喝酒，她现在却有种飘飘然的微醺感。
今晚的她格外胆大。
“你能来接我吗。”
宋惊月一字一句说明情况，最后发了这句。
消息发送，聊天界面陷入了定格，已经习惯魏恪秒回的宋惊月歪头皱眉，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对面停顿了一会，然后消息突然像雪花一样冒出。
“你现在在外面？”
“我马上过来。”
“你先待在学校里，等我到了再出来。”
……
刚才沉默的一瞬似是幻觉，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男人的急切。
夜晚一点风都没有，校园里寂静到极致，宋惊月在门口等了一会，和路择鸣相处激动的心才平静下来。
以后她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但多了这层认知她还没意识到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路择鸣应该是成功回到宿舍了，手机上的聊天界面里多了一小段作文，应该是他今晚有感而发的真情流露。
宋惊月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有车行驶靠近的声音。
魏恪一身黑色风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有力的长腿在风衣下若隐若现。
“冷吗。”
魏恪伸出大掌把蹲在地上的宋惊月拉起来，感受到手里的微凉后没忍住蹙眉包住了她整个手掌。
“先上车。”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严肃，宋惊月不自觉就顺着他走，一时没注意到他紧紧拉着自己的手。
进车后他还想调空调温度，被宋惊月连忙阻止：“不冷！我手本来就凉而已。”
想到她怕热的性子，魏恪这才发觉自己关心则乱。
他捏了捏眉心：“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朋友呢，她能进宿舍？”
宋惊月顿住。
手上男人偏高的温度刚刚撤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和眼前的竹马这么亲密了。
她有男朋友了。
“……我们女生宿舍查的严。”宋惊月偏过头靠在座椅上平视前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魏恪深邃的黑眸陡然望过来，极具压迫感的眉眼骤然压低。
少女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今晚和一个男生单独出去玩得很晚。
若是别人，他还能安慰自己可能是朋友。可宋惊月沉闷不爱动弹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她这样欢喜地出去，还玩得这么晚呢。
宋惊月在一旁感觉面部神经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颊侧抽动两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明明前几天她还有意和魏恪拉近距离，两人的行为都快越过红线了，结果今天要明牌告诉他她交男朋友了。
“……咳，我交男朋友了。”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陡然刹车，鲜艳的红灯闪动着倒计时，像预示着某种氛围一般，莫名给宋惊月带来几分焦虑。
“……什么？”魏恪似是胸膛明显起伏一下。
宋惊月手指绞在一起，硬着头皮继续说：“今天才确立关系。刚刚是我考虑不周了，要不然你把我送到附近的酒店里吧，有点麻烦你了。”
他们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宋惊月都没用过这样客气的语气和他说话，从她口中蹦出的每个字眼都像一记大锤，沉闷地砸在他的胸腔和五脏六腑，闷得他如坠深渊。
他以为这段时间是她想通了，多年的守候和期盼得到了回应。他像座长久等待的枯石一般，沉默矗立，终于在黎明看到了一丝的光亮。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为少女赌气时鲜活的模样心颤到发酸，却不想才短短几个小时突然宣告他的死刑。
车里陷入死寂。路灯旁跳动的红光转变颜色，直到宋惊月没忍住轻咳一声，魏恪才从沉默中抽离，车子缓缓前行。
“……今天才确认的吗。”魏恪喉结艰难地滚动，本就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干涩，“倒是没听你说起过身边的男生。”
宋惊月连余光都不敢看他，偏头看向窗外：“是有点突然，不过也联系了有一段时间了吧。”
“一段时间？”
魏恪突兀地咬住这个字眼。
听起来不像是多长时间。
所以她信奉的是第一眼的心动主义吗？对于那些第一眼没有感觉的人，不管陪伴、守候多久，都被剔除到选择范围外吗。
宋惊月回答不下去了。
觉醒光环后她是有点飘，给魏恪发送了很多模糊的信号。
她不是没考虑过对魏恪下手，只是没想到今天和路择鸣的氛围会这样好，好到让她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下来。
甚至这是在刚才上车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和路择鸣交往以后，就不能再和魏恪保持这样游离红线的关系了。
怎么办，怎么有点后悔了。
而且好像也不是后悔和路择鸣交往，而是后悔无法再和其他人施展她“暴富”以后的魅力了。
车子还在前行，光看路段好像并不是前往哪个酒店的样子。
魏恪周身的气势实在是有点压抑，轮廓分明的侧脸冷漠无比，冷峻的眉眼压低唇线抿直，冷冽的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魏恪打破沉默：“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你去我那里，我和薛扬出去住酒店。”
哦，忘了他家还有薛扬。
本来麻烦魏恪她是从小就很心安理得的，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还要连带着麻烦薛扬。宋惊月嘴唇嗫嚅两下，婉拒的话卡在喉口不上不下。
一路寂静。
等魏恪沉默着打开门，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薛扬意外地抬头时，宋惊月还是忍不住在背后扯住他衣袖，小声推辞：“要不然别了吧，我住客房也行，不用麻烦你们两个出去了。”
麻烦两个字落到魏恪耳中又是极其刺耳，他勉力压制住团在胸腔的情绪，像是被气笑了偏头看她：“不是要避嫌吗，不怕你男朋友介意吗？”
宋惊月撇嘴，虽然知道自己前后言行不一，但也确实没办法解释了。
她低着头，手里还扯着他的衣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揪他袖口，嘴里小声嘟囔：“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再让薛扬大晚上跟你出去住酒店吧。”
宋惊月头刚好在他胸膛前，说完后清晰地听到他从胸腔挤出的嗤笑声。
两人在门口也不进来，表情不是很妙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薛扬不解地看着深夜突然把宋惊月领回来的魏恪：“这是怎么了？”
魏恪定定地看着快要埋到自己胸膛里的毛脑袋，衣袖被她扯在手里揪个不停，温凉的小手仿佛是揪在他心上一样把他弄得稀巴烂。
那他还能怎样呢。
“啪嗒。”
宋惊月把自己摔到客房的床上长抒一口气，紧张了一天的情绪这才有所缓和。
可胸口还是闷闷的。
魏恪还是听了她的话，没让疲惫奔波了一天的薛扬大半夜再出去住酒店。
宋惊月揉了揉脑袋，心情有点烦躁。
她下意识想打开手机来把游戏放松一下，屏幕解锁后却还显示在和路择鸣的聊天界面里。
“……姐姐，我可以这么叫吗？我知道姐姐可能会觉得我们关系定得太快，对于我们的这段感情会有所不确定。”
“但既然姐姐也答应了，应该也是对我有一点点的好感。我会用行动证明我是真心的，不是轻浮、一时上头地开始。”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可能会有考虑不成熟的地方。但姐姐不用怕！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姐姐不满意了，姐姐直接揪着我的耳朵骂就好了，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下次改正做的更好！”
“所以，让我们一起认真、诚挚地经营这段感情，可以吗？”
……
后面还断断续续地隔着几分钟发了好多话，像是情绪上头想到什么就认真斟酌着语句发过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热烈的承诺。
宋惊月不自觉捂上了胸口，那里扑通扑通地跳。
热恋期是这样的吗，什么好听话和承诺都不要钱的一股脑宣泄出来吗。
想到自己半个小时前还有点后悔，对和路择鸣交往以后不能再随意和魏恪接触感到懊恼。
这下又对路择鸣升起了愧疚。
宋惊月烦躁不已，干嚎一声猛地扎进被窝里。
算了，这些和她以前那些别扭压抑的心事比起来，已经属于甜蜜的烦恼了。
这还得庆幸……有了万人迷外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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