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仿佛被岁月遗忘的小小院落,像一枚被缝进星球伤口里的绿芽,在焦土与硝烟之间固执地吐着新叶。
它的围墙低矮,却把所有杀戮与哭喊挡在外面;它的门扉陈旧,却任各方势力如何撕扯,都未曾向内弯折一寸。
长长的队伍之小院的门外延伸而出,所有人都仿佛遵守着某种规则,哪怕周围的人分属不同势力,哪怕自己疾病缠身,哪怕伤口不断渗血……
有人断臂处还滴答着黑血,有人胸口嵌着碎弹片,却无人推搡、无人喧哗,只剩风卷着药香,一遍遍擦拭他们眼里的戾气。
鸣人见此场景,带着小孩自觉往队伍末尾站好。
好在,虽然队伍很长,他们往前走的速度却也不慢,很快,院门就近在眼前。
排在最前面的病人面色苍白地进去,不一会,出来的人便是气色如常地快步走出。
随后进去的重伤患者,再次出现之时也是四肢健全,活动如常。
透过院门开关时所能看见的场景,院内长满了各种草药,空闲的地方也塞满了晾药材的器材,鸣人的感知中,院内仅有一个气息强大的存在,生命的气息过于浓郁,已经是鸣人曾见到的巨型怪物的级别了,然而院内这人却是很正常的人形。
“轮到我们了,大哥哥。”孩子晃了晃他的手指,稚嫩的呼唤将鸣人从沉思中唤醒,鸣人这才发觉院门已近在咫尺。。
鸣人带着这个孩子推门而入。
推门,草药的香气扑面而来。
石桌后,一名女子抬眼——
兜帽白得晃神,金发像一截被日光遗忘的晨曦,顺着锁骨滑进衣领。
奇怪的服饰中白皙的皮肤隐隐显露,淡金的发梢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垂落,洁白的兜帽将她的一只眼睛微掩。
奇怪的是,明明是如此美丽的女子,鸣人却没有一丝欣赏的心情。
这个人——是怪物吗?
她美得近乎锋利,可鸣人胸腔里炸起的却不是惊艳,而是某种站在悬崖边才配拥有的警觉。
鸣人曾见过生命力旺盛之人,他自己也可以算是其中之一,但此人,起码跟他们这些人不是一个量级,这个感觉,哪怕是星神也——
“姐姐!我们需要消炎药,爸爸受了好重的伤,和爸爸一起出去的叔叔们也……,这位哥哥说,如果没有消炎药会感染发烧烧傻的!”孩子清脆的声音在院内响起,鸣人将自己从对眼前的‘生物’的感知之上收回,看向这位女子要怎么做。
只见她伸手一指院内堆放药包的一处空地,那里,药包堆成一座青翠的小山。
对着这个孩子说:“那边的就是了,要多少拿多少吧,一个人一份就足够了。”
见孩子跑去那药,鸣人上前询问道:“这些药多少钱?我先付给你。”
很正常的一句话,眼前的女子却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眸,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鸣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里的药材都是免费的,你不知道?”清亮的女声响起,话语中的意思却十分令人讶异。
“你不要报酬?就这样免费看病?”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喉咙中将要吐出,但鸣人却又止住了话头,眼前的存在并不简单,他一会仔细检查一下那些药物吧,虽然她可能是单纯的好心,但在这颗星球之上,十分不正常。
鸣人向眼前的好心‘人’颔首表示感谢,间那小孩拿齐了药品,转身就准备离开,那些伤员还等着呢,他们还是尽快赶回去为妙。
“请留步。”就在鸣人的手指即将搭上院门的时候,那道女声再次响起。
鸣人的手指顿住,回过头,有些疑惑。
“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是改变主意要收费了?
“带你们将药带回去之后,你能否再次前来与我会面一次?我能感觉到,你似乎——是和我差不多的存在。”
还不等鸣人回复,声音再次响起。
“在你的身上,我察觉到了,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鸣人虽有些莫名,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也想到了什么,点点头。
“我会再来的。”
挥手钉下一个界域定锚,随后,转身离去。
这次,声音并没有阻拦。
提起这个小孩的领子,鸣人直接传送回到了那个小聚落。
小孩子抱着满怀的药包,激动大声呼喊,怀中的药包被他抱得紧紧地,生怕掉落哪怕一个。
鸣人跟着这个孩子,在他分发药包的时候,将一个药包拿起,眼中似有一抹淡光闪过,随后将它放下,若有所思。
无毒、无咒、无封印,只有纯粹到近乎奢侈的生机。
也正因为纯粹,才更叫人不安:
“看来你有了些奇遇?”阿基维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鸣人毫不意外,转身,阿基维利正斜倚在墙壁上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奇遇?”鸣人对阿基维利所说的奇遇一点感觉都没有,仔细想想自己的经历,除了那个奇怪生物没什么算得上是奇遇,但她应该没有对自己做什么,鸣人还是能将自己的能量的状况把控清楚的。
“你是察觉不到了,一个即将登神的星神,但气息掩饰得很好,若不是你身上沾染了些许,我也察觉不到。”
“果然是星神吗?”
“果然——发生了什么吧?”
鸣人想到那个女子,无奈扶额,将自己的经历告知阿基维利。
阿基维利也默默聆听鸣人的讲述,不发一言。
“我打算明天过去,你要和我一起吗?”鸣人询问道。
阿基维利嗤笑了一声,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星神的目的心中有数了。
“我当然要一起去,先说好,这次这个星神,你要小心,可别……”阿基维利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他的思维一转,决定自己来,鸣人自己小心也没有用。
“你是有件事还没做,我想你应该清楚,命中注定,那个东西是她的。”
阿基维利站直身子,转身引路,带鸣人前往他们今晚的落脚处。
“这颗星球的势力也已经差不多被无名客们找到了,想必扉娜格优之后会解决好问题的,我们就先解决这个人的事情吧。”
一夜无梦,鸣人和阿基维利一大清早就准备离开了,和人们告别之后,两人直接传送到了那女子的小院,前来赴约。
“今天没有人来找你治疗吗?”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和外面的空地,丝毫不见昨日的盛景。
“本是我要游历的日子,自然没有人来。”
昨日才听过的女声响起,鸣人转头,看着眼前比昨日气息更加可怕的‘生物’,全身的汗毛都在微微炸起。
“你应该——不是这颗星球的土著吧?”鸣人直接了当地询问。
“当然不是。”眼前的‘人’也毫不意外,自然而然地回答鸣人。
“你说,我是和你是差不多的存在?”
“生命力如此旺盛,治愈他人的能力,令植物亲近的气息,还有你所行的道路,所做的事情……”
鸣人不可置否,眼前的存在,当真就是如阿基维利所说的话,知道些什么也不是很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鸣人询问道,眼前的存在不能说是人,却还不是神,他有些不好称呼对方。
“我的名字?”眼前的‘人’歪头想了想,半晌,吐出两个字。
“药师。”
“已经想不起来了吗?”
“活的太久,自己的名字早已丢弃,唯有遇见的人们以‘药师’称呼我的名,也称呼我的职业。”
“那些药——”鸣人还没问出口,眼前的人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阻止鸣人即系说下去。
“那些——是治愈‘死亡’的药,我的毕生所求,我的最终成果。”
声音中似悲似喜,过往的场景仿佛在眼前浮现。
血色的
棚屋中央,一名金发女子跪坐在血泊里,双手捧着一具早已冷透的孩童尸体。
她的掌心溢出翡翠色的光,像春草顶开冻土,可那光每一次亮起,孩童胸口的贯穿伤便愈合一分,却又在下一瞬重新崩裂;愈合、崩裂、再愈合——徒劳的循环。
女子眼角没有泪,只有深到近乎温柔的疲惫。
“……死亡亦是一种疾病,那我为何不能将它治愈?”
她低声念出这句话,像在背一条自己写下的、却永远通不过验证的公式。
药师从自己的思维从中挣脱,面前的人身上,自己的最后一个条件,治疗‘死亡’这种疾病的,最后一味‘药引’,命中注定属于她的东西,她要拿回来,为了——那最后的一步!
药师顿了顿,将自己主要关注的事物提出来。
“那么,你知道,你那里有属于我的东西。”
鸣人沉默许久,开口道:“我大概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受人所托,眼前之人,应该就是那个命运中的人,自己合该交出来,但是,想到那些药,想到眼前之人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曾见到的那些在此医治过的人,鸣人心中的不好的预感让他止住了自己将要翻找忍具包的动作。
他想,他会给她,顺应命运的轨迹,但在这之前。
“能告诉我,你的信念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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