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栩睢昨晚很晚才回府,今天休沐,一大早就和空青聊了许久,这会正好等阿姊她们过来。
空青已经成长为一名很有威信的郎中了,她带着学子上前来给虞霁初切脉,本来稳稳坐着的人忽然跳起来,她的学生吓一跳,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虞少尹面前突然失态?
虞栩睢也吓了一跳,正想替空青开脱,裴绥昭拦住,对空青笑:“听到什么脉照实说。”
空青脸红舌头也打结:“我、我,少尹,少尹,我……”
“究竟如何,照实说。”虞栩睢察觉不对,神色凝重起来,昨天回府后她听府里人说了,白日里昭阿姊忽然去京兆府接阿姊回府,阿姊回府后就一直在房里歇息,夕食都是昭阿姊端进房里吃的,也没吃多少。
不会真的有事?
“少尹,您,有孕了,约二月……”
“你糊涂了空青,是不是累着了还不清醒,说什么胡话,快退下。”虞栩睢第一时间出来回护好友,一边看阿姊的神色一边对好友使眼色,让她快认错。
“那就是了。”虞霁初和裴绥昭两人对望一眼,脸上都起了红晕,看来第一次就,就成功了。
“阿姊!”这回轮到虞栩睢跳起来了。
“别咋咋呼呼,吓着我的孩儿,你的侄儿。”
虞素宁下朝回府后,被满屋站着不说话的人给弄得愣在那:“这是在做什么?”大家都对她看去,但没人回话。
还是虞霁初起来回话:“姑母,空青刚才诊脉,给儿断出约二月的喜脉,这不都不信,您来给儿听听脉。”
虞素宁下意识对裴绥昭看去,平日稳重的步子此时也有些急,只稍稍探脉她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不禁微微蹙眉,随后又舒展开:“空青没诊错,约二月时候。”
“姑母!”虞栩睢眼睛快瞪出来了。
人群都没散,虞素宁遣人去宫里请御医了。御医再次确认,虞栩睢已目瞪口呆,跌坐在椅子上起不来,她小心翼翼对裴绥昭看去,只看到满脸幸福,不禁内心泪流满面:昭阿姊对她的阿姊是真爱!真得不能再真那种!
于是孟廓回来的第二日,朝中就传出了虞霁初有孕的消息,孟家有人很愤怒,认为虞家人这是作践他们,他们要跟虞家要个说法。孟屿压住了他们:“我看今天谁敢去闹!”
她是白鳞侯的部将,战场上若无信任,就打不了胜仗,她相信白鳞侯会给她孟家一个说法。
虞霁初向祖母报喜后,白鳞侯拉着她的手连连说好,想到什么又说:“孟廓此去西关道立了功,该挪个地方了。祖母亲自去给老孟报喜,也是好多时日没去她家坐坐了。你不要思虑过重,要好生养着,万事以肚子里这个为重。”
这是祖母要亲自去孟家给说法,虞霁初心有愧疚,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向祖母撒娇:“孙儿一定好生养着,祖母也不要为孙儿担忧。”
“我不担忧,我虞家的困境已解,我高兴还来不及。好了,歇着去,京兆府的事,若不想再受累,就找人接手。”
“不,祖母,我能行,您信我。”
孙儿在这点上不相让,虞颉也没多说什么,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让人备礼去了。
忙了这一天,裴绥昭护着虞霁初歇着去了,惠贞不在,虞栩睢抓着空青陪她喝酒,空青不喝:“我是郎中,不能常饮酒,会失了判断。”
“没让你天天喝,今天一定要喝。”小霸王上线了,空青也只能接杯。
“我要当姑母了,空青,我,我好高兴。”虞栩睢饮了一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随后又低沉下去:“可昭阿姊,我好心疼她。”
空青呃了一声:“和昭阿姊有什么关系?她,她也没说她很想要孩子吧。”空青以为虞栩睢的意思是,裴绥昭和虞霁初关系很好,但虞霁初年纪要小些,现在都有孩子了,裴绥昭还没孩子,会落寞。
虞栩睢一开始没听明白空青的意思,等脑子转了一会明白过来后,伸手戳了戳空青的头:“你怎么比我还憨,难道你真看不出来,我阿姊和昭阿姊是一对有情人?”
“啊!”空青又吓得站了起来,这个事,她真的不清楚!
这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空青明白过来,不由自主端起酒杯自干一杯,然后使劲回想先前裴绥昭的神情。
裴绥昭哄虞霁初睡着后,轻轻唤幽荧出来:“你有没有随时监测她的身体状况?”幽荧似乎轻笑了一声:“有,一切都好。你不要太紧张了,绥昭。”
裴绥昭摸了摸脸颊,也笑叹一声:“是,我是太紧张了。你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辈子会有孩子,现在还如梦似幻的感觉,总感觉不做点什么不踏实。”
“我明白。”幽荧沉吟片刻才回道。裴绥昭有些诧异,这只兔子明白什么?难道兔子也当过母亲?她没直接问,总感觉这个问题很冒犯。
白鳞侯从孟府出来,孟廓升为禁军左武卫大将军,将来陆军军事指挥学院成立,孟廓会是主负责人之一,孟屿其他儿女子孙也都得到了不小的实惠。孟廓和虞霁初的事,孟家从此闭口不提。
从怀孩子的事,裴绥昭想到了孩子出生后口粮的问题,不仅是她的孩子,还有这天下千千万万出生后母乳不足营养得不到补充的婴儿。当前大人都吃不饱,婴儿饿死是常有的事。
“就算一统,西关道外还是獠蛮的天地,且是最凶狠的赤族,想短时间谈下来合作建牧场的事,怕是很难。不论如何,我想慢慢把奶粉场搞起来,牛太难弄了,就弄山羊奶。场地我派人去寻,设备和能源,都是难题。
当前冶炼技术受制于矿的产能,也受制于当前不安定的环境,想要有突破,还得等。能源,能源可真是困扰人类一生的难题。幽荧,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跳过蒸汽时代,直接搞电能?”
“基础科学点数不够,人才约等于没有,牵一根电线让灯泡亮起和电能被广泛应用不是一个概念。如果一定要跳过,时间以百年起来计算,你是看不到了。
至于蒸汽机,当前的科学点数要弄出蒸汽机还缺少很多前置要素,冶炼技术和锻造技术,大量零件的标准化生产,这些你都要去攻克。天下太平,我全力支持的情况下,也得要个差不多十年二十年。
能源确实是个问题,先往蒸汽机这方面走,然后等等看海外是什么情况。”
这是话里有话,裴绥昭眯眼看她:“你是不是发现什么瞒着我?”幽荧眨眨眼:“我也是好奇海外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对能源的了解受限于在原来世界接受的知识,加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匮乏。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不一样的惊喜呢?”
“别给我画饼,我会当真。要是海外有,难道大荆的土地上就没有?”裴绥昭只是听听就很激动,不会真有不一样的能源吧,那可太有意思了。可一想又不大可能,想想原来的石油吧,每块大陆上多多少少都有点。
她来这后,发现的所有事物都是她原来已知的,当然,除了獠蛮。獠蛮……嘶,这又开始动摇了,不会真有个万一?
一人一兔谈到最后,幽荧承诺,别的不敢多说,虞霁初肚子里那位的奶粉她包了。裴绥昭既欣慰又心酸,握了握拳:“不管怎么样,奶粉场要慢慢搞起来,产能是以后的要想的事,现在技术粗糙,起码比没有好。”
这事就这么定了。
虞霁初怀孕的消息传到前线虞素韵手里,她激动得抱住元英:“元英,我有孙儿了!我要当阿奶了!”
元英比妹妹元燕还要内敛,此时闹个脸红,不过内心也很欣喜,终于,主帅一直忧心的事解决了,裴绥昭也暂时不用死了。虽然她对裴绥昭谈不上喜不喜欢,但裴绥昭做的事她看在眼里,当然,若主帅让她亲自动手解决裴绥昭,她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这个消息确实振奋到了虞军,他们一鼓作气又打下了两个州。
空青晚饭后给虞霁初请了平安脉,然后告假:“今夜我要宿在外头,有些事要处理。”
虞霁初没说什么,裴绥昭替虞霁初整理好衣袖,有些意外地看向空青:“你要去哪里?”虞霁初轻捏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府里又不是没有别的郎中。
裴绥昭反应过来:“不是,我是怕西京繁华迷了她的眼。空青,你可别学坏,勾栏瓦舍看杂戏听曲喝酒是可以,别的事不可以,你还小。不对,就是长大了也不可以,那是不对的事。”
那是终有一天,她要撺掇虞霁初取缔的事。
空青实打实的少年英才,长得又潇洒倜傥,但性子里情窍似是未开,万一被有心人迷得昏了头跟人胡混一气,那她可不允许。
空青脸涨红,都要跺脚了:“裴师,您在说什么。”
“好了。你去就是,最好带着武娘。”虞霁初又轻掐了掐裴绥昭,给空青解了围。
虞栩睢回来时空青已经出府了,她听说此事,越想越奇怪,问一旁的丫头:“她确实没说要去哪?”
“并未说,少尹和裴娘子也未追问。”
虞栩睢来回踱步一阵,招手:“去给我备衣,我要更衣出府。”她得去找找空青,万一呢,她也不允许,否则惠贞要是知晓了,要怪她没照顾好老友。
听见虞栩睢也出府了,裴绥昭停了给虞霁初敲腿:“可要出门去散散,傍晚有凉风,消消暑气。”
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傍晚出门舒服得像在春天,虞霁初心头一动,同意了。
蔡美菁是通过黄松往宫里递的消息,黄松一听是公主,老泪纵横,和太后商量着要怎么见面。原本是想传空青进宫给太后诊脉,一些妇人的毛病,她和女娘好说些,空青就好带着蔡美菁混进去。
后来文婉又觉得不妥,如今这个皇宫,可比她儿子在时防守严密得多,要万一被人认出美菁,又不知要酿成什么滔天大祸。
商量来商量去,文婉决定向虞素宁坦白,在她的认知里,虞素宁的心要比虞素韵软,且常年修行,不善应对庶务。
她也料准了,当她软着声气在虞素宁面前垂泪,哭诉母女分离的锥心之痛,有意无意要往虞素宁怀里靠,想示好也想让虞素宁感受她真切的难过之情,于是虞素宁近四十年来第二回被弄得手足无措,满面通红。
当即梗着脖子抬头看,回道:“可以见一面,不要让人发现,要是宗室的人发现,对你们,对当前的情势,都不好。”说完顿了顿:“此事听我安排。”
要是让宗室和大臣知道公主还活着,一直在民间晃荡,又该呼天抢地了。若是从前,倒没什么,如今虞素韵看上了九五之位,那公主之名就很敏感。
文婉执起了虞素宁的手:“混茫真人大恩大德,我们母女铭记在心。”虞素宁觉得手上烫得慌,想抽回来,文婉没让她成功,反而握得更紧,眼里带红,睫毛垂泪,谁看都是我心犹怜。
虞素宁只对上一眼,就别开眼又朝天看:“答应你了,松手。”
见她这模样,文婉忽然觉得心头一暖,她这辈子没遇见过几个有赤子之心的人。虞素宁或许在政事上与她阿姊一条心,能做到杀伐果断,但私底下人与人之间,却是难得的心性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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