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天时时相处,足以让孩子认人,现在无咎很黏着裴绥昭。裴绥昭回来除了看虞霁初和无咎,还有件重要的事就是回鹤尾雁归山医药实验室,亲自督促她们研制抑制和治疗兽化病的药。
在此之前,她得写份详细的项目书,把月宫当前的情况,后续的阶段开发计划写清楚明白。她心里很清楚,时间越久,项目进去的人越多,将来就越不受她管制,她要把提前能做的能说的,都写出来。
现在侯府是裴绥昭在住,她想和女儿玩的时候就进宫,想安静写会东西的时候就回侯府。虞霁初嗔她是个会享受的,嗔完自个也会留宿侯府,享受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小卷她……”虞霁初虽然没有特别疼惜白小卷,但要说没有感情,那断然不是,就是爱屋及乌她都会对白小卷生出与旁人不一样的感情。
“在治疗兽化病的药研发出来前,我不会再长时间去管别的事,即使是去蔓君岛,也不会停留很久。同样,回西京也不会留很久。云散,对不起,我一想到小卷那么小,无知无觉孤单睡在雪峰里……”
“我明白,此事你不用多说。无咎慢慢长大,京鹤路明年下半年应该能通,我们之间的难处能解决的我都会想办法解决。小卷她,确实可怜,你为她奋力一场,最终不管结果如何,都对得起她喊你那声阿娘。”
虞霁初窝在她怀里,摸摸她眼底的青色,心里泛过一阵阵涩意:“要注意身体,无咎五六十的时候,你还要逗着她玩哩。”
“窦太医走了,怎么不让人告诉我?”
这事还是阿蛮说漏嘴。
虞霁初手指捏她的耳垂玩,轻叹一声:“窦太医年纪很大了,年初送了封赏过去,白云道长说他时日不多,也在意料之中。奠仪对得起他,你放心。”
虞霁初清楚裴绥昭有多重情义,在她心中,窦太医救过她的命,要是知晓丧事,弄不好要亲自过去祭奠。
裴绥昭不说话,虞霁初轻吻了她下巴一阵,附在她耳畔呢喃:“好大的雪,今天要不要回宫,去给无咎堆雪人?”
这次孩子没有拉回裴绥昭的思绪,她大掌撑在虞霁初脑后,在虞霁初颈间窝了好一会:“不问月宫的事?岑稷可都对我使好几回眼色了,抓心挠肝的想知道。”
“好,那你说给我听。”虞霁初并没有同她虚伪推辞,先前不问,也是怕裴绥昭太累了说起来繁冗,更累。
“你可以把那里理解为远古遗迹,只不过这个远古遗迹的科技比现在要超前许多。那是一个废弃的基地,里面曾经容纳了一个小型的高效分工的社会组织。他们曾经的工作内容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时间探索。
里面有许多用得着的物资,譬如地面和低空摆渡车,粗略算起来就有近千辆。这些物资都要统一编号入库,等改头换面后再统一调度使用。
这些都不算什么,目前发现最大的惊喜,是基地里面一直在用能源维持。那种能源是什么,来自哪里,都不清楚。它不是任何当前已知的能源,我在原来的世界也没见过,就目前看起来,比我们那个世界的石油能源更先进高效,更清洁。
在没有弄清楚它是什么,来自哪里,开采难度,开采对整体环境和社会造成什么危害之前,就算幽荧说可以开始开采,我也不会同意开启机器。
整个月宫工事究竟延绵到哪些地方,这都不确定。要是海外有相似的或者相通的基地,而基地一直在运转,海洋那头极有可能已经有族群开发掌握了这种能源的使用方法。”
说到这,裴绥昭把石油的提取物大概说了一下,整个人类社会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它,说她曾经的世界是被石油支撑起来的现代化社会也不过分。
“我有些担心海上的人们。”幽荧是不会事无巨细给她汇报说清楚的,只有关乎生死的时候才会说一两句。
两人心意相通,虞霁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突然遇到一个看起来正常的文明,在海上航行那么久,悠游他们必然不会放过。悠游他们没有接触过更先进的文明,就怕对方看起来正常,内里蛮不讲理又凶狠嗜杀。
全军覆没是有可能的,还有一种更可怕的猜想,对方会挟持悠游一行,跟着来到大虞。
此事要向虞素韵说清楚,她俩对了一下说辞,又沉默了许久。
“土改进行得如何?”裴绥昭抱着虞霁初起身,把她放椅子上坐好,又去泡茶。
“摊丁入亩的基调已确定,现在在争论这个丁是只算男丁还是全家成年人口。”
裴绥昭在打香,闻言会心一笑:“从来没有女人占有田地,那些老头们是不是被气得各种写小作文反对?可脑子活络的士族官绅有他们的小心思,他们家里的女娘可不少,一人立一个户头出来,将来圈地占田,岂不更方便?”
“花、果、木,这香粉谁调的?挺好闻。”香燃起来,裴绥昭舒服地挑挑眉。
“阿蛮。她在这方面挺有造诣,文墨晖那个香洁坊让她去管了,存点钱给文墨晖养老,其余的她来分配。”
“如今她可有心上人了?”
“估摸着,她想找你这样的。”
两人戏闹一阵,裴绥昭嗔她一眼:“那她得再等个倒霉蛋过来了。说回正题,公务科开考会是你最大的助力,可时间不等人,政策一日不落地,百姓就难过一日。还是得努力奋进啊,我的少尹同志、世子殿下。”
“难得闲半日,此时不想奋进,只想……同你睡觉。”
二十来岁,血气方刚,裴绥昭得顾及伴侣的需求,但她不想白日宣淫,用手指点点虞霁初:“你说的,睡觉。这香安神助眠,正好睡一觉回宫给无咎堆雪人。”
有人耍赖皮,各种意义上的觉都睡了。于是无咎这天没有等到雪人,更没有等回双亲,只能被阿蛮哄睡。
虞栩睢窝在鹤尾过冬,简直是神仙日子,天天可以和惠贞见面,于她来说就是神仙日子。
虞素宁带的两个徒儿都跟她一样不善庶务,虞栩睢凭着对美食的热爱,悄悄自己下厨也是常有的事,练出了一手好厨艺,如今常做给惠贞吃。鹤尾的虞府改为行宫,在扩建,她就心安理得和惠贞一起住在裴绥昭家里。
蕉娘一开始很不敢让虞栩睢下厨,这可是亲王殿下,要是让人知晓此事,往小说她得担责受罚,往大说她要蹲大狱。但是虞栩睢对某些菜的厨艺居然在她之上,这让她起了胜负心。
一来一往,她俩简直搞出了个厨艺小赛,受益的主要就是惠贞,谁叫空青那时候还在京里没回来。空青没回来时,虞栩睢会让蕉娘送食盒去美菁家里,算是聊表心意。如今空青回来了,不来府里一起吃,她就送两份。
“陶锅闷莲藕排骨,就是比铁锅炖的香。蕉娘这腊肉腌熏得真不错,你快再来一碗。这个干锅茶树菇也好吃,培育出这种菇的学子真了不起。还有这种新菘菜,脆嫩多汁。有了菌菇和芽菜,加上新培育出的几种菘菜,百姓总能在冬天吃上一口新鲜菜了。”
虞栩睢即使当了亲王也不讲究食不言,好吃就要点评一二。惠贞不多说话,但虞栩睢让她吃的她都会尽量吃。
“昭阿姊来了鹤尾,空青带学子上京赶考后可还会回鹤尾?”
惠贞随口一问,虞栩睢很紧张:“你很怕她不回?”惠贞不明所以,轻声“嗯”了声,空青回来后带着医药学子备战开春的公务考,医药实验室的进度也有人监督指导了,她当然希望空青留在鹤尾。
虞栩睢摸摸额角,觑惠贞一眼又别开眼:“你、你是不是更喜欢空青?”她问得小声,连空青具体和谁比都不敢问出来。
没等惠贞回答,她有些急:“你可要想清楚,她、她……”虽然很着急,但临了还是没办法信口雌黄,空青和蔡美菁是走得近,但是不是有情人的关系,没任何证据。
“稚鸠,你误会了。”惠贞明白过来,赶紧把空青在鹤尾于医药学子的利好关系说明白。
虞栩睢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惠贞继续说:“当年年纪虽小,也是正式拜入道门。师长不禁弟子沾染俗事,我却觉得一人在俗世修道,甚好。”
啊?啊!啊?!
虞栩睢听明白了,惠贞这是要走姑母那条路,孤身到老!她眼泪刷的掉下来,泣不成声:“不,不,我不许!我,你,你不能如此,惠贞,我喜欢你……”
“殿下……”惠贞被她突然爆发惊到,有些无措地走到她身旁唤她。
虞栩睢一把抱住她呜呜咽咽:“惠贞,我好喜欢你,喜欢到每天都在想你,你就是我的、我的理想型。昭阿姊告诉过我,理想型,你就是我的理想型。你从里到外我都喜欢,从头发丝到……都喜欢。你不要叫我殿下,你叫我稚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已经哭得头昏脑胀,还知道说脚趾太过越界,哭着把话咽进去。惠贞哭笑不得,被抱得紧,手也不知道往哪放,最终轻抚着虞栩睢的背:“不要哭了,稚鸠。”
小斑鸠很好哄,一听惠贞叫她稚鸠,赶紧使劲点头:“嗯!”答应得好好的,还是抽泣不止。惠贞也没再说什么,给她细细拭着泪:“等会去洗洗脸,鼻子都哭红……”
话没说完,虞栩睢跑了,跑到盥洗室照镜子,还好鼻涕泡没哭出来,否则她不要活了。
过完元旦,又等到无咎满周岁,裴绥昭收拾好准备回鹤尾,虞霁初向祖母和母亲恳请要一同过去,此行途中可察看百姓如今的生活现状。
虞颉没有明着驳回,只笑着说无咎还小,打趣问她真忍心丢下这么小的孩子?
虞素韵就说得很明白了:“监察天下有百官各行其职,如今要开始备公务考,你此时出行,何时得归?你到底是把女官的事看得重还是看得轻?
土地新政半道都还没走完,你此时走,事情会走向何方你可想过?
既是世子又是少尹,行事当有章法,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除开政事,你还是个当娘的,你看看无咎,才刚满一岁,你就要丢下她不管,要追着你的情人跑了?她长大后要知道这事,你让她怎么想?”
虞霁初嘴唇动了动,认真看清母亲的神色,把话咽了回去。一岁的无咎在容貌上已经能很容易辨认出和裴绥昭相似,她不相信母亲没有疑心过此事,但母亲不主动提,她和裴绥昭还是不打算先说出来。
“以前还怕你溺爱无咎,现在看来,是我阿娘待我太严苛。绥昭,阿娘为何不能多疼疼我,我只是想出门一段时候,又不是不回京了。她说的那些事,有祖母和她在京,谁敢乱动?”
虞霁初是真委屈,自打住进这皇宫,她就没有一日不委屈。裴绥昭很理解这种无处可逃的心态,上班的人哪有不疯的,更何况是虞霁初这种工作强度。
抱着她安抚一会,裴绥昭一时也想不到较好的说辞。沉默半晌不知想到什么,她莫名笑了一声,迎着虞霁初幽怨的目光,抿抿嘴道:“或许,殿下是在生气你能出去玩,她不能出去玩。”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毕竟三娘已经回鹤尾一段时日,连元旦都没留在西京过,看样子像是和虞素韵又吵架了。
文婉虽然住在京里,除了偶尔出门逛逛看看新鲜事物,从出宫就再没进过宫,虞素韵如今的身份也不好再偷偷摸摸去市井里坊找她。总之就是,憋屈又寂寞。再强悍的工作机器,偶尔也需要情感慰藉。
最贴心最能聊心事的两位“知己”都不在身旁,女儿还闹着要出去玩,她能不心烦气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还好鼻涕泡没哭出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