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一场大战将九霄云下的数百里崇山峻岭夷为平地,饕餮和应衡已然不见踪迹,溪言只得沿着符珃踹饕餮的方向沿途摸索寻找,借机也可铲除凡界作乱凶兽。
溪言满头华发,半头银发被一个银白色镂空花冠紧紧固定,一身银白色锦袍上绣着银白色的繁复蛇纹,闪闪发亮,一眼看去贵气逼人,仙气飘飘。
溪言一步万里,所以他缓缓在半空游移,凡界到底有什么好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有种别样的新鲜感。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一个两峰之间的山谷之中,长长的宽道上落下高山的斜影,已近黄昏的山谷里幽深静谧,但溪言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味,一路以来从未有过。
“吼~”
忽得一阵似虎啸又似狮吼的声音从山林中响起,顿时崇山震荡,鸟兽从山林里飞散而出,飞鸟啼鸣声夹杂着巨兽奔驰声响彻云霄。
“倒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溪言打起精神,放开神念探视周围数百里景象。
只见不远处的山顶上站着一个庞然巨兽,形似老虎,头却像狮子,毛长卷曲,尾长八尺,张着獠牙大口似如野猪,口角的血迹将干未干,可见它适才饱餐了一顿。
“这该是昊钦口中的梼杌了”
传说梼杌是数千年前人皇的第十二个儿子,性格顽固不化,穷凶极恶,夺位之争失败后,曝尸荒野化为凶兽,以人为食。
与此同时,梼杌也察觉到了溪言的存在,它血红的双眼穿过重重高山死死盯着溪言激动地大吼一声,似是看到了什么绝无仅有的美味食物。
它从一座山跳至另一座山朝溪言的方向狂奔,直至溪言所在山谷的山峰之上,居高临下,气势压迫。
獠牙大口口水直流,溪流成川,即将滑至溪言脚下,溪言嫌恶地眉头紧蹙。
“孽畜,给你一个自裁谢罪的机会”
“吼~”
梼杌张开血盆大口朝溪言猛冲。
“那便受死”
溪言幻化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开天斧,那是他辟混沌,分阴阳时所用。
他直接持斧面对面砍向梼杌的獠牙大口,顿时梼杌的脑袋被劈成两半。
“啊啊啊~”
梼杌声嘶厉鸣,发出一阵不男不女的尖叫声。
接着它端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被劈成两半的脑袋继续朝溪言的方向猛冲,速度和力量似是比刚才更甚。
溪言不由得皱了皱眉,此怪物竟杀不死,这可有些难办。
他将开天斧收进识海,化为白色的巨蟒原型,巨蟒脑袋上有两个银白色长角,但溪言的确不是蛟龙。
银白色晶莹剔透的蛇身鳞片在斜阳下熠熠生辉,霎是好看。
巨蟒张开大口朝飞奔而来的梼杌迎面飞去顺着被劈成两半的脑袋将梼杌吞吃入腹,鼓起来的蛇身良久不能恢复。
巨蟒精疲力竭蜷曲在山谷之中。
溪言并不想吞吃这个恶心的家伙,只是这样的不死之身除了被消化掉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这个恶心的怪物也不知吃了多少人,他满口的血腥味,想想都一阵反胃,但他不能将梼杌吐出来,否则难保它不会死而复生。
斜阳隐入地平线以下,山谷中渐渐幽暗下来,唯有那条银白色巨蟒的鳞片在幽暗山谷里闪烁着绮丽的光线。
巨蟒的身体渐渐缩小,蛇腹鼓起的凸起也渐渐消失,蛇眼紧闭,似是极度困倦,连鳞片上停落的许多飞蛾也不曾发觉。
以及黑暗深处缓缓走近的粉红色衣衫的娇艳少女。
少女一身淡粉色长裙似是突然出现,一脸警惕的样子不难看出她初来乍到且对此地一无所知,少女眼神冷肃,隐隐透露出几分厌世的凉薄,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披在肩头,全身上下除了淡粉色襦裙一无所有。
路过溪言的时候,溪言身上的蛇鳞乍然反射出刺眼的白光,箭矢一样射进她的眼睛里,立时这种刺眼的视觉逐渐化作额头的刺痛叫她蹙眉咬牙倒吸一口凉气,冷不防这口凉气不断加剧着她的疼痛。
“他奶奶的,哪个王八羔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女打算上前去教训教训那条白蟒。
可还没走两步,她便头痛不已,虚脱跪地,抱头挣扎。
“靠!要死…!”
少女疼得在地上打滚,捶打着脑袋不住地呻吟,她躯体僵直,好似癫症,不一会儿,额头沁满了大汗,浸透了衣衫。
每呼吸一口都是身体莫大的挑战,她想不到这里的空气比雾霾还有毒。
然而疼痛还在加深,少女的身体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诡异姿势扭曲着,实在受不了了,她抓起旁边的石头猛地往太阳穴砸去,可石头停在半空时,她就晕死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眼时,眼里尽是混沌和懵懂,好似变了一个人,还是昨晚那个山谷,山谷一侧有一条不太大的巨蟒,巨蟒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少女不敢接近,她准备绕过巨蟒离开此地,她对蛇有种天生的惊悚感。
长长的滑溜溜冰凉凉还会动的东西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少女尽量让视线不落在那条白蛇身上,因为只看一眼就足够让她恐惧了。
正当少女浅浅跨出第一步时,那白色巨蟒动了动,露出蛇腹两道长长的血口。
“啊!”
少女惊跳后退。
紧闭的蛇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但少女清楚地看到了那淡绿色如宝石一般的瞳孔,神秘又令人沉迷,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着实是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睛。
没过多久蛇眼又缓缓闭上,眼角滑落一滴痛苦的泪珠。
蛇眼里沉淀着悲痛,凄然欲绝,一种仿佛在遥远的古老岁月里一起流淌过的感觉冲击着少女的心房,她捂着刹那间转瞬即逝的绞痛心脏,像针刺了一下,刺痛却只在须臾,弹指之间,梦一样无影无踪,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它好可怜
可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痛?是幻觉吗?
少女将手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心口拿开,尽管如此,她也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少女蹑手蹑脚走近蜷缩着白色巨蟒身边,蛇腹两道狰狞的血口让她不由得皱眉怜悯,虽然她不喜欢蛇,但难免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她起身上山采好了所需的草药,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洗了洗,再从襦裙上撕下一条长长的纱布条也在清水里浣洗了一番,一切备好妥当后她下了山。
那条白蛇还没走,而且看起来状态不好。
少女走到溪言跟前蹲下,将捣碎的草药轻情敷在蛇腹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上,再用纱布条一丝不苟地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她从地上站起,朝西边走了几步,忽得在一块滚落的巨石旁停下,她微微侧过身体,用余光打量着远处那条白颜色的巨蟒,它一动不动,却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不是不求回报的好人,观山谷血腥狼藉不难猜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而且赢得一方是这个白色巨蟒。
“若吃了它,那以后办事岂不是事半功倍。”
少女被自己的想法给取悦到了,她回到溪言身边蹲下,摸了摸白蛇头顶的两只犄角,触手冰凉滑腻,摸她一手粘液,但少女却并不嫌弃,她两指并拢碾了碾,竟碾出了无数光点,少女将那似光点似烟雾的东西伸近鼻尖轻嗅,顿时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清灵之气舒爽全身,少女贪婪地将那些光点吸入身体,良久过后,少女睁开充满了沉迷和渴望的杏眼。
她道:“是长得可怕了一点,如果是猫就好了,但你是蛇,那就不要怪我咯。”
她又上了山,捡了一堆枯树枝,抱下山去,她依着不怎么清晰的记忆开始钻木取火,火生到一半,刚冒了几丝黑烟,少女又突然停下,她抓了抓头发,朝身后的庞然大物看去。
“你那么大,烤熟要到猴年马月去。”
少女撅着嘴,十分不痛快,她起身将冒烟的木头踩灭。
难道就此离去?
少女晃了晃脑袋,她不甘心,这条蛇全身都是宝贝,不能叫它被旁人夺了去。
少女解开缠成绷带的纱布,从溪言的伤口处取一滴鲜血聚在右手手心里,而后另一手在山壁上用力划了一下,掌心处登时火辣辣得疼。
少女将两掌合十,闭眼,在心里默念咒术。
山谷的宽道很是崎岖,怪石嶙峋,贴近山壁的一侧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潺潺流水里有淡淡的血迹,这是个阴沉沉的白日,两侧山壁遮天蔽日更显山谷昏暗幽深。
少女惧怕那条白蟒,她淌过浅溪靠坐在另一侧山壁旁的巨石上合眼休憩,白蟒在远远的对面山壁旁的怪石上盘卧着,山谷里静得出奇,飞禽走兽早在那场大战时纷纷逃窜了。
溪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到了一片桃林,桃花落英缤纷,桃林茂密不见边际,他的肚腹酸胀不已疼痛难忍,遂靠坐在一棵桃树底下,长长的银白色袍摆覆盖在层层落花上,淡淡的桃花香气萦绕鼻尖,温馨又安逸,似让他的痛苦减弱了几分。
落英纷飞的美景还不足以让他沉迷,一只淡粉色的蝴蝶夺走了他的视线,是蝴蝶又或是桃花,但在某些角度又像是娇媚婉约翩翩起舞的少女,让他一时有点分不清,少女灵动的杏眼水盈盈地望了他一眼,溪言不由得想起昊钦曾经说过的凡界习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溪言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昊钦说这句话时似陷入了深思。
溪言起身缓缓朝枝头的那只蝴蝶走去,他抬手欲触碰那朵桃花,却在她变成少女的那一刻,天昏地暗,他从梦里惊醒。
他还是巨蟒的样子,只是腰腹处缠了两圈淡粉色纱布,正当他想化为人形打坐调息时,他的视线触及到了对面山壁旁靠坐着的瘦小的淡粉色身影,就像梦里那只淡粉色的蝴蝶和淡粉色的桃花。
“莫非这纱布是她的”
溪言不欲多想,他化为人形盘坐在怪石上,当务之急是他得尽快调息恢复实力,有了梼杌定然会有其他怪物,凡界果然不太平,他的凡界任务或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了的,只是这方圆上千里估计不会有别的怪物存在和梼杌抢地盘了。
黄昏一阵凉风吹过,带起一股血腥味钻进少女鼻子里,让她难受地打了喷嚏。
对面盘坐着的溪言也被吵到,他双腿放在地面上端坐在巨石上盯着另一侧山壁旁那个淡粉色身影。
少女揉了揉鼻子后缓缓睁眼,入眼便是对面石壁上侧坐着的白袍男子,男子半头白发披散在肩头,半头银发用银色镂空蛇纹花冠紧紧固定,剑眉似远山,一双桃花眼本是多情,却被他冷肃的表情衬得威严几分,少女不由得看愣了几瞬。
视线触及男子腰侧半挂着的沾着血污的淡粉色纱条碎布,少女大惊失色,脸色骤然变得煞白,难不成对面那人是那条白蟒?
一想到这里,少女脸色发白。
“你,过来。”
白袍银发的男子长着一张清冷出尘的皓月之容,仙姿绝貌,可望而不可即,他对少女冷冷吩咐着。
少女被这声似乎是呵斥的语气给吓到了,她东张西望。
可四周鸦雀无声,连活着的蝼蚁都无,只有一个奄奄一息在血泊里挣扎的山雀。
她欲装傻充愣,佯装无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此刻万籁俱寂,山谷里气氛一度诡异,溪言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便是在神界无官无职作为辈分最高能力最强的鸿蒙神也无人敢忤逆他半分,而对面女子不过是个赤狐刚化形的小妖。
“你,过来。”
溪言声音更冷地重复了一句。
少女眼珠乱转,东张西望试图找到一个替身。
“何必四顾,说的就是你。”
溪言平静的语气轻了轻,让少女害怕的心情缓解了些许,她道:
“啊,哦,我吗?我还以为是它。”
少女指了指躺在血泊里挣扎的长尾山雀,下一秒山雀耷拉下脑袋一动不动,它彻底死了。
少女抽了抽嘴角,她该怎么理顺人兽也能对话,在她的惯常思维里她还是人。
溪言颇觉无语的闭上双眼,这只小狐妖果然是刚化形,脑子不好使,木讷得不是一星半点。
少女蹑手蹑脚地一步带半步,半步带碎步,她是真惧怕对面那人突然变成巨蟒,吃了她,而且刚刚她也想吃了它,不知道它有没有听到那句。
少女慢吞吞的步伐让溪言再度皱眉,这狐妖刚化形不会连走路都磕磕绊绊的吧,真麻烦。
溪言闪身突然出现在少女身边,肉眼可见少女头顶的毛发炸起,面色铁青,一动不动。
溪言鄙夷地眉头一皱,它有那么可怕吗?他推了推僵硬的少女,见她不动,溪言抓住少女的肩膀飞到小溪对岸。
少女惊吓到僵直的身躯感受着溪言极是冰冷的身体,瞳孔吓到变了形状。
溪言低头看了看,墨色的长眉越皱越深。
“死了没?”
溪言再一次推了推呆若木鸡的少女,只见她的身体像不倒翁一样晃了晃。
这一幕着实好笑,溪言眼里的少女像一只冻僵了的狐狸,目视前方,站得笔直。
这简直。
溪言嘴角绷不住地翘起,过后只觉匪夷所思,他从没有笑过。
笑
这个词,最早只在昊钦嘴里听过,之后是书籍,他却从来没有实践过。
愉悦,就是在那一瞬间大脑不再想什么,只有当下,而且想更持久一点。
溪言记住了这种感觉。
他耐心等着少女回神,看她眼珠子动了动他才问道:
“阁下是想学剑术还是法术又或是其他攻术,守术也可。”
少女仍沉陷在一才的惊恐中久久不能回神,她感触到了溪言冰冷滑腻的胸前鳞片,这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白袍银发的男子就是那条白蟒,那么契约要怎么办。
溪言被少女的迟钝给无语到了,难道刚化形的妖怪都是如此吗,显然比他当初差得远。
“阁下喜攻术还是守术?攻术需杀伐果断善巧辨局势之能,守术需稳如泰山临危不惧之势,为免囫囵吞枣,初识道术者最好不要兼学,危机时刻保命为上。”
溪言耐心讲解着。
“契约!”
溪言墨眉不解。
“阁下欲修御兽之能?”
果然狐妖狡诈,欲控他物冲锋陷阵,自己坐享其成,溪言的眼神冷了冷。
“你愿意做我灵兽你的鞋带掉了”
少女猛地指向地面。
溪言疑惑地低头。
霎时,金光刺眼只在一瞬间,光圈围绕包裹在二人周身旋转着向上直冲天际,天空中电闪雷鸣,祥云齐聚,紫色粗雷自天而降直劈向二人所站的地方。
溪言和少女的眉心处妖冶地闪烁着蛇纹印记,少女狡黠地笑了笑,懵懂稚嫩的娇颜在这样的笑容下显得邪魅。
“你竟敢!”
溪言第一次被人如此戏耍,一向镇静自如的他也怒从心起,抬掌聚力就是往少女的方向一挥,此时天雷正距二人一尺之距。
“替我挡雷!”
面对天雷和带着杀势的全力一击,两相攻势,少女抬手指了指上空距她半尺之距的紫色粗雷。
溪言不受控般朝少女扑去,少女身后便是山壁,溪言将少女护在怀里,方才聚在手掌上的术法直向紫雷击去,紫雷十分强横,直将溪言的手掌劈得焦黑。
接下来数十道雷劫溪言都替少女承受了,若是溪言死在这场雷劫劈完之前,剩下的雷劫便需少女承受,不过这样壮观的雷劫在少女模糊的记忆里实属罕见,可见溪言的实力强到令人发指。
“没死啊,好样的。”
少女抚了抚溪言被劈得乱糟糟的白发。
“你!可恶!给我解开它。”
灵兽契约,他难道以后都受这只歹妖驱使?溪言气得脸色发青,他第一次如此狼狈,他攥紧双拳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甜美少女,更令他心烦的是他根本不能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杀心,不然全身如万蚁啃噬般痛不欲生,刚下凡就遭此横祸,溪言此刻对少女可谓恨之入骨,恨不能立刻像吞梼杌那样吞了她。
少女眼神慌乱了一下,她微咳了两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有什么好怕的,这条蛇再怎么能耐,现在不还是在她的股掌之中,她鼓起勇气道:
“好了嘛,别生气,当我的蛇兽有什么不好,这一次让你替我挡劫是我不对,只是我现在还太弱了,下次,下次我来替你挡,如何?”
少女捏了捏溪言的脸蛋,触感极佳,这样美到令人窒息的美男子即使是被雷劈过,仪容不整,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少女此刻才敢认真的瞧瞧面前这个蛇妖。
狭长的桃花眼极是漂亮,如果去掉眼里的恨意的话。
那五官精致得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瑕疵。肌肤更是洁白如雪,宛如羊脂白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仿佛能透出光来。长长的睫毛轻轻翘起,桃花美目含怒带嗔,少女只觉得脊背冷飕飕的,她吸了口气,大着胆子肆无忌惮地欣赏,这样的容貌,简直就是上天的杰作,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少女都不禁心生嫉妒,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竟然赋予了一个蛇妖,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少女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才是一只妖。
“松开。”
溪言怒地拍开少女捏着他脸的手,他发现只要没有杀意他可以随意对少女动作。
“松开就松开嘛,真小气。”
少女揉了揉手腕。
“我要去找饕餮,你不必跟着,危险来临时你只管催动契约即可。”
溪言悻悻然说道,灵兽契约一事他倒不是很在意,毕竟这世上还没有谁能轻易伤到他,他恼怒的是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一只刚成形的小妖给戏耍了。
生气,发怒
这是种异常奇妙的感觉,会令他不受控。
说话间溪言已经走远了几步,
“我一起吧。”
少女从巨石上蹦跳至溪言身边,笑盈盈望着他。
这条白蛇好像不清楚她对它做了什么,没有她想象中要吃人的发飙,少女靠近溪言。
溪言眉头紧锁,怒火未消。
怒为何会比愉悦要持续时间长呢?
溪言语气不悦地问道:“你刚化形就知道契约术,你是青丘一族?”
少女拧眉:“什么刚化形,青丘族的,我是人。”
溪言哭笑不得,说她蠢吧她把他给骗了,说她聪明吧她连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溪言捏了个法。
“你看你身后。”
少女呆呆地转身,立时惊跳,火红色的尾巴摇摆不定。
“啊!”
少女定定地瞪着那动来动去的红色毛茸茸长尾,尾巴尖是白色的。
“是你,一定是你,快给我去掉它。”
少女骤然转头,愤愤地盯着溪言,溪言被她盯得困惑不已,都这个时候了这只蛇蝎心肠的歹妖还不知道她是只狐狸吗。溪言想起了天宫那幕,被饕餮追杀的是一只白狐,却不知它有没有灵智,知道受伤了往天河跑,肯定是有的,那为何之前又流落凡间?
开了灵智的妖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他当然更不愿意承认一个傻子将他刚才给设计圈套了,他语带余怒地问道:“你不知道你是狐妖变的吗?”
“狐,狐,狐妖?”
少女将自己不安分的尾巴捉住拽了几下。
“嘶,痛痛痛…”
少女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尾巴根尾骨处。
溪言破涕为笑。
这笑
似比刚刚的感觉要深刻上许多,是因为有了前面的怒作为对比吗?
“你笑什么,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在嘲笑我是不是?”
少女气鼓鼓地瞪了眼溪言,娇憨的杏眼,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鼻孔。
愉悦的感觉似乎攀升了些许。
“是又怎样?”
“好,好得很。”
少女狡黠地邪邪一笑,矫揉造作起来。
“灵兽灵兽,快来背着你主人我,好累啊。”
话音一落,溪言只觉自己不受控地蹲下身体,而少女自然而然地跳上他的脊背。
溪言有苦难言,心情又跌了山峰那么高的高度,他貌似会用形容词了。
却还是平平淡淡,不及少女的反复无常。
“我要去找饕餮,他可是个什么都吃的家伙,要不要跟着我,你要考虑好。”
溪言在想,凡界妖兽鬼怪肆虐,一路以来他几乎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必须先将妖物除了,再来跟这只歹妖算账。
“你打的过它吗?”
少女和溪言的脸贴的很近,近到溪言可以感受到少女温热的呼吸。
“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溪言淡淡地说道,少女眼里闪起光亮。
“你,你真那么厉害,谁,这个世界上谁能打过你。”
少女双手扶着溪言的肩动了动。
溪言走在峡谷里的山道上,雾蒙蒙的天色预示着即将会是一场大雨。
“世间最强者也曾败在我剑下,或许没有吧。”
“那…”
少女在溪言背上动了动。
“那你能教我吗?”
溪言沉浸在刚刚怪异的感受里没有听到少女的小声嘀咕。
少女以为溪言不答应,便泄了气,过了几秒,少女像是想到什么。
“你可以做我师父。”
“师父?”
“嗯嗯。”
少女连连点头。
“然后呢?”
溪言问道。
“然后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当顶天立地,扶弱助危,这是我的志向。”
少女手撑在溪言肩膀上抚稳,说着这样的豪言壮语。
然后她又俯身凑近溪言耳边:“所以你教教我嘛。”
溪言偏了偏头,不想离她太近。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如此小小一只的狐妖,真是心比天高,还顶天立地,这不应该是他才能说出来的话吗?
“你可不是个合格的师父哦,合格的师父是不会打击徒儿自信心的。”
“那…祝你成功,早日如愿。”
溪言不知道自己又被圈套了。
“你答应了!”
少女喜出望外,从溪言背上跳下。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少女单腿屈膝跪地,抱拳磕头拜礼,一套拜师礼做得有模有样。
一顿操作令溪言反应不过来,直到少女抬头看他,殷切期待的眼神方才叫他意识到他又上当受骗了。
一时怒乐交加,但如果真发怒了可不就等于承认他又被骗了吗?于是溪言咬着牙装成若无其事地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闻言眼睛亮了亮,呆呆盯着溪言,杏眼看着愈发懵懂,又是初见时痴呆的样子,少女眼睛眨了半晌,也思考了半晌。
溪言俊眉微蹙,她连她的名字都不能一口答出,是怎么骗过他两次的?
一定不会是他的问题,溪言转念一想,莫非她没有名字?
可狐族也不是离群索居的族群。
少女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她起身懵懵懂懂道:
“我没有名字,师父给我取个吧。”
果不其然。
溪言有点侥幸。
至于起名字,溪言盯着少女的眼睛略略思索了片刻,他想起了刚才所做的那个梦,自诞生以来不知何年,他还从未做过梦,近日却一连做了两个,且都是在桃林里。
他道:“桃花坞里桃花蝶,桃花瓣里桃夭夭,你便叫桃夭夭吧。”
少女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映入他的眼底,宛如那梦中盛放的桃花。
“桃夭夭,真好听,师父好厉害。”
少女笑靥如火,似朝阳,若春光,如梦幻。
淡粉色襦裙在这雾气朦胧的暗暗山谷里更显一抹花色,似是给这死气沉沉的战后狼藉增添了一丝生气。
溪言想起了那梦中粉蛾,他微微失神。
“既然我是师父,那就不背你了。”
“不行,师父师父,为师为父,徒弟累了师父理应背着。”
少女又跳上溪言的宽背上,双手伸到前头勾着他的脖子,溪言躲了躲,终是没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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