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泥水渗入伤口,小乞丐的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拖在身后,当不远处裂缝中忽现的幽光闪过,小乞丐眼前一亮,他指甲抠地刚想要爬过去,便见那枚棋子被一身穿冰蓝锦袍的男子两指捻起。
洱城的城墙角下还凝着晨露,秦云谏四人循着人声走到时,人都已散去,不成人形的尸体旁蜷缩着一小乞丐,死死的盯着秦云谏手中的墨玉棋子,秦云谏袖口银线所绣的流云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看着这人身旁的另一白衣男子朝他走来,小乞丐咽了口血沫,当卫鹤遥走到他面前时,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伸出的手被卫鹤遥抓住,然后便见他的另一支手朝自己身后伸去。
‘啊’的一声惨叫后,小乞丐动了动自己的右腿,眼神诧异看着卫鹤遥退到离自己三步之外。
“你可知道这是哪来的?”
卫鹤遥转身看向秦云谏手中的棋子,日下转出墨色流光,不是凡品。
二宝瞧着卫鹤遥没有恶意,将右腿蜷收回来,用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迹。
“这是我的,还给我!”
话断,萧焕鼎嗤笑一声,玉骨折扇"啪"一下一下的敲在掌心,斜倚在一旁檐柱上,玄衣广袖边缘上的金鹤随着动作一起一伏,眼角还留着一丝红肿,萧焕鼎挑起半边眉梢,看好戏似的看着卫鹤遥。
卫鹤遥蹲下身来,看着这约莫十岁的孩童,从袖中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二宝面前,循循善诱道:“你实话告诉我,这个便是你的,能换好几个包子。”
二宝啐了一口血沫,“你真当我好骗,他抢的我那枚棋可比你这银子贵多了,而且洱城里不用这些,要用银帖符金,你懂不懂。”
“咻”的一声,银针穿过手臂处半截粗布,钉在地上,冷汗顺着脊沟滑入腰间赭红绸带,二宝僵着脖子看向周浣。
周浣葱白的指尖掠过青缎护腕,护腕之下的玄铁袖箭泛着幽蓝。
萧焕鼎看向周浣,眼角的红将他上挑的眼尾化作桃花旁的潭水,只不过其中的不是蔓延情意,而是单纯的赞许。
卫鹤遥看着二宝脸色煞白的脸,他没有漏掉这人眼中闪过的阴鸷,自嘲的看向自己沾着污泥的手,裂帛声擦着耳际,在身后响起,须臾手上覆上一截玄色布料。
人大多数还是畏威不畏德的,自己的出手救治显然没有周浣这一箭威慑来得有效。
卫鹤遥擦了擦手后,喉咙突兀的滑动,隐去眼中的善意,沉声道:“你最好实话实话。”
二宝抬头看着这四人,一派华贵,他心下发笑,用一旁的泥水蹭去手上的血渍,阴沉脸色说道:“这是计老的棋,计老刚刚输给了…”
二宝话还没说完,目光便盯向秦云谏处,秦云谏伸手想要将黑棋递给周浣,流云纹的锦袖还荡在半空,露出段白瓷冷光,周浣还未伸手,一股温热的触感便缠上了秦云谏的腕骨。
这只手修长白净,摸到秦云谏手腕后还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
“好滑。”
浓烈的胭脂味冲到鼻下,秦云谏冷笑出声,垂眸睨着正逐渐向他靠近的某人。
中间漏进的晨光里,惨白的脸将眼下的鸦青衬得明显,脚步踉跄,白衣领口处胭脂印格外惹眼。
他这一副样子难免让人想到四个字——纵欲过度!
江仪顺着冷瓷雪腕,攥住秦云谏裹挟劲风袭来的手,他睁开惺忪睡眼,逆着光看向眼中难褪冷意的秦云谏,垂落的睫毛上都似淬了寒星。
这一掌若是真落下,江仪觉得自己又要再躺几天,只是这一次,可没人救他了。
身上的甜腻熏得江仪脑仁发疼,他刚刚装得潇洒直接从计生那里走了出来,没想到误入了这七重阁一楼的风月地——浮槎渡。
明明是一样的来路,只是尾道尽头却不是长生铺,而是美人窟。
听了一耳的软语娇吟,沾上了美人扑来染上的胭脂,自己这个样子还真像眠花宿柳的浪荡子,还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江仪多少知道这人为什么想要打死自己了。
“我不是断袖。”
江仪急道,这话说完江仪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揪下来,这话说得像是自己不是,面前这人是一样。
那阁里的暖香有点奇怪,江仪感觉有点燥热,这人倒是凉凉的,自己刚刚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此刻从外人看来,倒像是他主动投怀送抱,更要命的是自己这副纵情声色的形容。
晨风已经吹了良久,可是那冲动还没过去,对面的天蓝色锦衣透出的凉意宛如雪涧清泉,诱得燥热难耐的躯体又贴近半寸。
两人长得都是极好,一个如玉山倾雪,另一个好似海棠醉日,再加上此刻和这人交缠的姿态太过暧昧,数道目光黏到身上,只是这探究的目光不尽相同。
卫鹤遥刚刚听着秦云谏冷笑出声,下意识一抖,他面上似笑非笑,可卫鹤遥知道这人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被人当街调戏,还是个欢场浪子…
周浣看着江仪,看着两人交缠的双手,脸色一沉,这人竟然就这般在他们几人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走到秦云谏旁,而且秦云谏刚刚积攒的掌风,可是满含杀意,竟然就这般被人轻飘飘的接住了。
秦云谏眉头微皱,他低头看向江仪,初时的怒意已化作试探,两人此刻靠的极近,秦云谏感觉自己右手透过的灼热,其中混杂着丝丝缕缕清凉飘逸的内力正不动声色的化解着自己这一掌,秦云谏左掌聚力径直拍向对方,只是这次想象中的抵抗并没有出现,寒潭般的内力轰然在江仪体内炸开。
“阿江哥哥!”
二宝看着江仪被震开来,重重的撞在墙上,急声喊道,拖着右腿向他跑去。
江仪发出一阵闷哼,墙上青苔簌簌落满鸦青鬓发,将要倒下的身体被二宝及时扶住,一抹血迹顺着嘴角留下,疼痛压过旖旎和疲惫,蒙着水雾的双眼褪去迷离,渐渐清明起来。
他身体初愈,这三天对弈未眠外加刚刚应对秦云谏的那一掌,整个人现在浑身发虚,秦云谏这一掌和着先前不同,要不了他的命,江仪索性直接接了下来,此人内力深厚,若是和他纠缠起来,江仪觉得这七重阁三楼自己怕是撑不过去了,还怎么能到四楼。
江仪咽下喉间腥甜,指腹抹过唇畔血迹。
方才那记掌风裹着内劲震得他五脏气血翻腾,不过既是他冒犯在先,自当按对方的规矩了结。
这账,他认。
主要是江仪不认也没办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打不过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自己接下这掌后,这人好像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只是略带疑惑的看向自己。
“刚刚我碰了你,现在你还我一掌,我们也算扯平了。”
江仪话落,秦云谏还未回,低沉的笑声便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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