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新瑞开门看见唯二的两箱东西都在儿子闫子轩的手里时,当即脸色就开始难看了,但是碍于有李程煜在场,他不好发作,只好暗度陈仓地讽刺着闫玉:
“拿什么东西啊,还让子轩给拿,回头再把我大儿子给累坏了怎么办?”
夏诗檬跟在李程煜后面,走进闫新瑞家门的时候面无表情,二旁猝不及防地传来闫子轩两岁儿子刺耳的尖叫声,直接让她的动作当场停滞两秒。
每年过年期间,她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是闫玉执意要来闫新瑞家里吃饭,但按照闫玉的话来说,面子工作要做的足才能叫面子工作,用每年过年时的一顿饭来换取接下来一整年的不理不睬,在她看来还是值得的。
夏诗檬对她的表哥闫子轩以及舅舅闫新瑞采取的都是尽量不多交谈接触的态度,实在是因为他们之前做的事情太恶心,相比之下,克雷曼斯都算是眉清目秀的。
当年听说她考上了外地的大学,闫子轩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和她说女孩子上学没用,还不如趁早出去打工挣钱;在她毕业开始做模特以后,闫子轩的话就更难听了,什么读了那么多的书,最后还不是要用身体去赚钱之类的。
闫玉唯一一次在言语上支持她去做模特,就是因为去年过年的时候,闫子轩再次拿夏诗檬的工作讽刺她。
想来夏诗檬现在能养成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完全不管不顾的性格,闫子轩一个人要负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
李程煜在来的路上就事先和夏志树以及闫玉商量过,在同事面前,他不想表现出太高调,他们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已,没必要主动提及他研究所合伙人的身份。
夏志树和闫玉满口答应,夏志树还夸赞了李程煜又会体谅下属又讲礼貌,如果将来他真的能和夏诗檬在一起,夏志树还希望他能多在这方面影响影响夏诗檬。
夏诗檬闻言在后座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后视镜,就这一眼,让她和同时瞥向后视镜的李程煜对视上了,两人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言,继续装作是刚认识第二天的“相亲对象”。
闫新瑞在李程煜进门的时候对他大掌一拍,粗声地笑道:“你就是子轩的朋友吧?听说你是研究所里的保安?你们所里雇这么帅的保安干什么,看这瘦胳膊瘦腿的,能保护谁啊?”
闫子轩被他爹的话吓了一跳,赶忙想解释,却被李程煜给抢了先:“叔叔,您应该记错了,我不是保安。不过您说的对,研究所里的确没有这么帅的保安。”
他一句话就把话题给糊弄了过去,还顺便把闫新瑞给逗笑了:“哈哈哈,这小伙子说话有点意思哇,不愧是我儿子的朋友!”
闫子轩的表情已经变成惊悚了,看着闫新瑞的眼神仿佛是在无声地说:够了,快闭嘴吧,李程煜根本就不是他朋友,而是他老板!
屋子里热闹的很,闫子轩两岁的儿子正在满屋子疯跑着要玩玩具,闫玉和夏志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个小孩子给吸引走了,闫新瑞也凑过去炫耀着他的小孙子,客厅里只剩下夏诗檬和李程煜,以及一直站在他们旁边的闫子轩。
闫子轩将刚才买上来的水果洗了洗,放进果盘摆上茶几,向李煜陪着笑:“李总,是不是今天我表现好了,你就能给我算三倍工资?。”
李程煜正在给夏诗檬剥橘子:“当然,我说到做到。”
“谢谢李总!”得到肯定回复的闫子轩立刻喜笑颜开,笑的两个脸颊上的肉都在颤,“那个,李总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李程煜扭头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夏诗檬:“你想吃什么?”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看的闫子轩一愣,心里很快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怪不得李总会亲自来参加这次所谓的相亲,难道说,他和自己的这位表妹,早就认识?两人只是来走个形式?见下父母求转正?
原来他家只是个负责提供转正场地的?
他的眼珠子转的飞快,眼看着夏诗檬毫无防备地从李程煜手里接过一整个橘子,又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还给李程煜,整个过程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按照他的脑筋理解:不认识几个月或者半年以上,绝对不会这么自然!
自以为想明白一切的闫子轩对夏诗檬的态度也开始微妙了起来:“对了,表妹啊,刚才忘了问你,想吃什么,跟我提,哥哥给你准备!”
李程煜将闫子轩刚刚的内心活动全都看在眼里,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出身的研究员,闫子轩的小表情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都不用怎么分析,几乎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及时提醒闫子轩道:“一会儿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否则过完年你这份工作还在不在了,我可不好说。”
“明白!明白的很!”闫子轩连番点头。
李程煜接着又嘱托了一句:“对了,一会儿不要叫我李总,叫全名。”
“......好。”闫子轩被李程煜表现出来的气势压的不敢高抬头,现在李程煜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一心只想抱住自己这份工作。
毕竟有一份在首都城的稳定工作,说出去还是很有面子的,他可不想把它搞砸了。
李程煜将他能想到的事情全部都跟闫子轩交代了一遍,他要保证预知梦里那个夏诗檬独自一个人扛着闫新瑞全家侮.辱性谩.骂的场景不再出现。他知道闫新瑞是听不进去这些的,那就让他儿子闫子轩来承担这一切。
闫子轩勉强将李程煜的话记住个七七八八,赶紧跑过去警告闫新瑞,让他一会儿注意点言辞,如果不想让他丢工作的话,就管住他的那张嘴。
闫子轩当然知道往年过年,闫新瑞都是怎样对待闫玉一家的,他往常也是虎作伥习惯了,现在一下子让他完全改掉,难免会浑身难受。
闫新瑞皱着眉头询问闫子轩,李程煜到底是什么身份,于是闫子轩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他自己的那部分猜测,最后他总结:“我那个表妹这几年在国外应该混的挺好的,连大老板都勾结上了,咱们现在可惹不起,就先忍一忍吧,爸!”
于是在闫子轩和闫新瑞两个人的传播之下,中午饭正式开始之前,除了夏诗檬一家以及李程煜本人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李程煜和夏诗檬今天表面上是来相亲,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的。
消息甚至还越传越离谱。夏诗檬路过时无意中听见她的嫂子在卫生间里小声地和别人说,她和李程煜要在今天这顿饭之后就计划领证。
她差点就想当场推门进去问问,这话到底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她和李程煜的关系虽然基本上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但也还没到要领证的地步吧?她表哥家里的人怎么都这么急?
谣言传的极快,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夏志树和闫玉的耳朵里。
到他们那里时,版本已经变成了——夏诗檬和李程煜早就在国外认识,并且计划这次见面完就出国领证。
夏志树听完的反应是对着闫玉哈哈大笑:“你家里人想象力真丰富,咱闺女可一直在国外忙着工作呢,她和小李都不是一个行业的,怎么可能早就认识呢?”
夏诗檬和李程煜两个当事人像两只鹌鹑一样在餐桌上低着头。夏诗檬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真实情况给做实了。
李程煜则是看了旁边的闫子轩一眼,这一眼把闫子轩给吓的不清,他想不明白,自己可没和任何人说过类似的话,这消息是怎么被传出来的?
闫玉面色不悦地看着闫新瑞家里的一众人,拿出当老师的架势没好气地评价:“女孩子的自尊就是被你们这群人这样给毁掉的,诗檬和小李要是早就认识,我会不知道?”
夏诗檬默默地在心里小小声:妈,话别说太满,你还真就不知道。
都怪她之前在家里说话太爱跑火车,总是开她要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有钱小老外,现在她真带回来一个除了人种发色眸色以外其他都吻合的,夏志树和闫玉反倒是不相信了。
闫玉这话说完,餐桌上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她本人和夏志树,全都低下了头。这里面属闫子轩的反应最大,他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抖,夏志树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开口询问:
“子轩,我怎么感觉你在发.抖呢,是哪里不舒服吗?”
闫子轩根本不敢朝李程煜所在的方向去看,低着头回答:“不是,我......没吃好饭,这香菇油麦菜是谁炒的,怎么这么难吃!”
闫新瑞一听不乐意了:“今天我就做了这一道菜,你小子敢说难吃?”
闫子轩这下变得里外不是人,急的耳朵都红了:“不是,我刚才说错了,是我刚才买的水果太难吃了,导致我现在吃菜受到了影响!”
李程煜这时又为他接上了一句:“哦?你是说你刚刚买的那些橘子吗?我吃了一个,很好吃呀?”
他这话就纯属是要拱火了,不过正因为有了这把火,没人再想起来讨论刚刚那个离谱中又透露着一丝合理的谣言。
夏诗檬一直都在机械地朝嘴里送着食物,她只想赶紧吃完这顿饭离开。原以为昨天那顿年夜饭才是最容易露馅的,结果不是,闫新瑞家的这顿午饭才是几乎将她和李程煜两人的老底给掀了个底朝天。
好在真相过于离谱,没几个人信。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预知梦中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出现,这是李程煜最欣慰的事情,他不在意别人怎样传他和夏诗檬的关系,就算是真相真的被这么捅出来,他也不怕。
他有信心解释。
但他依然要尽量去维护夏诗檬的形象和尊重她的想法,因为在一段关系中,毁掉女生很容易,替一个女生解释却很难。他对社会对一个女孩子的包容度究竟有多少心知肚明。
在闫新瑞家吃完午饭以后,外面飘起了雪花。
闫子轩亲自将他们送到地下停车场里,实则只是为了在李程煜面前再最后好好表现一下,弥补吃饭时闹出来的那个荒诞谣言:“李总......李程煜再见,欢迎下次再来!”
李程煜朝他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你今天表现的很好,记得在钉钉上给我发一个加班OA,你应该知道步骤吧?”
闫子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现在他不知道也得装作知道,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李总能?
“知道的,知道的。”他猛点头,“路上滑,李总回去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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