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傍晚的田野,远处天边泛着渐变色的橙黄光亮,微风吹拂,绿油油的水稻随风摆动,带着野外清新的气息。
水田上蜻蜓低低地飞着,阮元低声喊:“哥哥,红橙黄绿青靛紫,每种颜色我都想要。”
钟远:“........”
钟远刚抓了一只大红色的,往他透明塑料袋放,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戴了眼镜了吗?今儿没见着红橙黄绿青靛紫那么齐全的,只有红、黑、黄的。”
阮元吐了一下舌头:“哈哈哈哈哈,那就有什么颜色就抓什么颜色吧,我也不挑。”
钟远走在田埂上,回头对他说道:“蜻蜓呢,无论你有没有喂它东西,有没有细心照顾,它过一两天都会被养死的,你还想抓那么多吗?”
阮元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要,我喜欢,我就想抓多点。”
钟远:“它们两三天后就死了,抓太多没用,这些也够了吧。”
阮元:“我喜欢的时候就想多抓一点。哥哥,你继续抓嘛。”
钟远:“那好吧,我再多抓几只给你。”
阮元站在小路旁,跃跃欲试:“我也下来一起抓吧。”
“小心......”他摔倒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阮元顺着田埂就摔了一跤,滑进水田里了。
钟远过来扶他起来,上下扫了他几眼,耐心解释:“摔疼没?田埂比较湿软,容易滑倒,你下次注意一点。”
阮元艰难地把双腿拔出水田的泥地,傻笑了一下:“我好笨啊,但是一点都不疼,就是鞋子都湿了,我妈妈估计要说我了,她最讨厌洗白鞋。”
白鞋变褐色泥鞋,钟远让他在路边的草地上先把泥蹭掉一些:“你真奇怪,摔倒还能笑得出来。”
“摔一下什么关系,也没受伤啊。”阮元把塑料袋子举到他眼前,像得到宝物,开心地说:“你看,好多蜻蜓。翅膀还在动,真好看。”
钟远透过塑料袋和层层叠叠的翅膀,看见他目不转睛的一双眼,和蜻蜓似的大得很突出,琥珀色玻璃眼球里映着欢喜。原以为大城市来的会娇气又嫌弃泥土的腥味儿,他倒是真心喜欢这些野趣,自己也跟着笑了:“改天我做个捕捉器,你就可以自己抓了,想抓几只就抓几只。今天先回家,你裤子也湿了。”
阮元点点头:“好。那改天是明天吗?”
钟远:“不是,得等周末呀。乡下人逃课也是会被请家长的。”
“哥哥,我们明天一起上学,我在这里等你啊。”阮元在邮局外和他挥挥手,边跑边喊,“妈妈,妈妈,你看这是什么,我抓到好多蜻蜓.......”
阮曦没看到他手里的蜻蜓,倒是先看到他满身的泥:“哎呦,你去上个学校,怎么成泥人回家了。”
阮元兴奋道:“妈妈,你看,是蜻蜓,蜻蜓哎,好多蜻蜓。”
他被阮曦拎着后颈扔进了浴室,人躺在浴缸里手还握着一塑料袋的蜻蜓,目不转睛地看:“妈妈,给我找个玻璃瓶,大一点的,周末我还要去抓。”
阮曦笑着应答道:“好好好,给你找个超大的,想装多少装多少。谁带你去抓的?”
阮元头都不抬地答道:“我同桌。”
“同桌啊。”阮曦正在考虑要不要头发也一起洗了,漫不经心地问,“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阮元终于抬头了,笑了一下,“我把作业都完成了,没在课上看漫画,也没有不理和我找招呼的人,午餐饭都吃完了。”菜就一口没动。
“饭吃完了,菜呢?”阮曦抓他话里的小辫子,“作业是自己写的吗?漫画没看有没有课上打瞌睡?没主动和别人找招呼吗?”
“我同桌,我主动打招呼的。”阮元仰着头给阮曦搓头皮,眼珠转了几下,避重就轻道:“我同桌是一个“包黑炭”,很喜欢翻白眼,他翻白眼超级搞笑,我等下翻给你看,你不笑我明天就把菜全吃了。”
“真你主动的啊?!”阮曦心里一喜,觉得甚是难得,他开学第二天就遇到了可以一起玩的朋友。从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已经两三年了,这孩子一直一个人独来独往,有点孤僻,看着有点孤独,没有同类。与其说他不喜欢和同年龄的孩子相处,不如说他不会,不知道怎么融入其他人。
阮曦平时漫画画多了,看待事物总会把人物拟态化。
她有时候觉得阮元像一颗板栗,简直像极了。
一颗真实的板栗,秋收时带着真实的刺,它不总是冬季里暖呼呼又香甜的糖炒板栗的样态。
就像板栗一样,只有真实培育灌养辛苦采摘的人才知道它真实的面目就是带刺的。这样即使把对方扎出血,也是安全的,对方不会因为自己流血就摒弃它。即使知道自己带刺,也愿意让人对方触碰的,那肯定是阮元觉得“很安全的人”。
自己觉得安全的人都能成为朋友。
而那个叫钟远的同桌,仅仅一两天时间就让他觉得“安全”,想当初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很多苦功夫才做到。
她是又吃醋又欣慰,百感交集。
她笑着追问:“还有呢?”
阮元眨了一下眼,思考了一下:“还有一个竹竿一样高高瘦瘦的同学,他喜欢踢足球,他眉毛像一条海草,很粗很粗,很长很长,又一波三折,每次眉毛动的时候,我都想笑,但是我忍住了,怕被他误以为我在轻视嘲笑他。口头禅是’我罩着你’。他是别的班的,我同桌的发小。”
阮曦拟态了一下薛庭,脑海了浮现了自己以前的同桌,顿时笑了起来:“好巧,我小学同桌也差不多这样,一生气两条’海藻’就拱上天,一失落就垂到眼尾。喜怒形于色,就蛮可爱的。”
“话虽多,确实不讨人厌。”阮元穿上睡衣,头发吹到一半停下,“妈妈晚上十点来催我睡觉吧,我明天要早起和同桌一起上学。”
阮曦开心道:“好嘞,明早我也早起给你做早餐,顺便给你同桌做一份。”
钟远洗完澡之后,啃着香蕉在做作业,等做完作业给钟书妍打了个电话。
“喂。”他懒散地摊在沙发上,抖着大腿等回话,“喂,我,钟远。”
钟书妍怒道:“喂什么喂,姐姐不会叫是不是。真是欠揍。”
钟远没好气地反驳道:“你还不是叫咱爸钟建国钟建国的叫。不要五十步笑百步,我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钟书妍被气笑了:“那是他偷看我日记,我才叫喊他名字的,你不要强词夺理,不然以后你也逃不掉被偷看笔记的命运。”
“咱爸上次被咱妈教育一顿之后,就发誓痛改前非了,才不会偷看我日记。”钟远不屑一顾,“再说,我还没青春期呢,没有小秘密。不像某人少女怀春…….”
钟书妍提到这个就不耐烦:“你有屁快放,我还有一堆作业没做。”
“就你那神速,还有作业到现在没做好?”钟远愤恨道,“你们学校老师布置那么多不怕遭雷劈啊。”
钟书妍虽然对着墙壁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解释了一下:“是课外竞赛题,比较难,我今天还没做好。”
钟远觉得学霸的世界离自己好遥远,他曾经看过钟书妍一些竞赛的资料,像看天书似的,自己在电话这头不自觉得抖了抖:“你别真把自己当学神,多休息,劳逸结合。”
钟书妍:“你今天又是什么事?不说我挂了。”
“哎哎哎,别呀,”钟远立刻坐直了,话赶话道,“老妈叫我告诉你,她给了寄了你喜欢的桂花糕,还有花生酥,爷爷亲自做的。”
钟书妍:“哦,知道了。爷爷身体好吗?”她语调突然变了,估计有点想家了。
钟远:“好得很,每天五点去河边打太极,笑声我没起床都能穿透进我梦里。爷爷好偏心,给你做花生酥,不给我做核桃酥。”
钟书妍说到这个倒是不反驳他,爷爷从小就偏心这个孙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且从来不掩饰对孙女的偏爱。
她扬眉道:“谁叫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人嫌狗不理的,对比太明显了。”
他姐嘴上不饶人,奈何自己有求于她,也就不顶嘴了,好声好气道:“对对对,你值得世上所有的宠爱。”
这招对钟书妍很受用,她立马爽快道:“你到底什么事快点说,再不说我要挂了。你撅着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味道的屁,无事献殷勤。”
“瞧你说的什么话,狗嘴吐......”钟远怕她直接挂电话,立马回归正题,问道:“工资条是什么?”
钟书妍:“就是工资条啊,字面意思,写着你这个月能拿多少工资的一个白条子。理解不了的话,让妈妈给你看看她的工资条。”
钟远:“那甲方呢?甲方是啥?”
钟书妍:“甲方就是给你饭吃的人。哦,不对,甲方是给你老板饭吃的人。你老板的顾客,你老板的上帝。”
钟远恍然大悟:“那就是老板的老板!难怪能三更半夜在那里催。”
钟书妍:“你最近是看什么新电影了吗?怎么老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钟远:“电影倒是没有,我最近倒是遇到了两个像电影里走出来一样的人,长得可好看了,而且是大城市来的,非常的摩登,就很酷。踢个足球说什么装备没带。”
钟书妍:“你可做梦吧,你还能遇到电影明星。”
钟远解释道:“不是电影明星,是我同桌和他妈妈,真的长得很好看哦。下次你回来,我让你看看。眼睛大大的,特别白,头发长长的,还香香的,和我其他同学都不一样。”
钟书妍笑了一声,戏谑道:“钟远,你是不是也要有小秘密了,从实招来。”
钟远哈哈大笑,吊儿郎当道:“没小尾巴给你抓。他是个男孩子,酷吧,我第一次见男孩子留长头发,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
钟书妍没抓到他小尾巴,失望道:“那是挺酷的。时间到了,不聊了,我还要写作业。”
钟远:“那你不要写到太晚,写不出来就明天写,早餐多吃点没准就写出来了。”
钟书妍忍不住笑了:“钟远,我发现你小小年纪很有欧巴桑的潜质哎,啰里八嗦的,我室友还以为你是我妈。”
钟远直接把电话啪得一声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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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蜻蜓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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