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妍写完作文结尾，一杯橙汁放在了卷子旁边。
"喏，补充点糖分，免得你笨晕在我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松妍已经习惯了季舒阳嘴硬心软的风格。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橙子？"
"因为我聪明。"
白松妍此时才瞥见眼前的“大聪明”左手还提着一整壶橙汁。她竖起大拇指，以示对他牛饮的敬意。
季舒阳看到白松妍的手势，脸上露出笑意：“好喝，你就多喝点。”
说完，作势要给白松妍满上。白松妍拒绝，但拒绝无效。季舒阳表示已经答应婆婆了，今天必需喝完。
不想喝个水饱的白松妍，用季舒阳推荐的美剧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些你都看过吗？”
季舒阳拍拍胸脯保证：“绝对好看。而且都是情景喜剧，对话短，适合前期培养语感。”
“你最喜欢那部？”白松妍继续转移。
季舒阳给白松妍满上：“老友记。”
转移失败。
季舒阳检查完白松妍的作文，她收拾好东西回家。
路过客厅时，**香问，"今天的橙汁甜吗？阳阳那个臭小子可是把家里橙子全切完了。"
那怪榨了一大壶，白松妍真的很想嘲笑季舒阳。
感受到婆婆的善意，白松妍不再拘谨，微笑着回答，"很甜，谢谢婆婆。婆婆明天见。"
"嗯乖，早点睡，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吃饱、睡好。"
白松妍打开房间灯，看见对面的季舒阳正和她隔窗相望，她急忙拉上窗帘。
还说没有偷窥的癖好？！
白松妍替季舒阳打饭的这一周，有三天没吃上午饭。就像某人吐槽的，食堂的饭虽然难吃，但去晚了就真的没了。
没买到饭，她只好去开水房冲了包麦片充饥，正好遇到也来打水的周时宜。
"怎么不吃饭？麦片没什么营养。"周时宜问。
"今天去晚了，没买上。"白松妍搅拌着麦片。
周时宜疑惑："今天不是北教室先放学吗？"
学校为了防止食堂拥堵，每天南北教室轮换放学顺序，今天是北边教室先放。
白松妍简单说了帮季舒阳买饭的事。
周时宜听完满脸愧疚："要不是我妈，你也不用找季舒阳补课。"
"没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明天跑快点就行。"说完白松妍和周时宜道别回了教室。
她刚坐下没多久，季舒阳气冲冲地回来了。
他人还没坐稳，把手里的杯子重重锤在桌上："你不想给我打饭可以直说。你不打，我也还是会教你英语。"
白松妍一脸莫名其妙，"我没说不愿意啊？"
"刚才周时宜拦我，让我别欺负你。说我让你打饭，害你没饭吃。"季舒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起刚才周时宜找到他时的画面。
“季舒阳，你别太过分。”周时宜在食堂门口拦住他，语气难得严肃，“松妍帮你打饭，自己都吃不上午饭，只能喝麦片。你要是缺个跑腿的，找别人去。”
他当时完全懵了，随即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她没饭吃？她宁愿饿着也不跟他说？反倒跟不同班的周时宜诉苦？这认知让他又气又闷。可当怒气稍退，脑补了一下她饿肚子的样子，一阵清晰的心疼又攫住了他。这种生气又心疼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烦躁得要命，只想立刻找她问个清楚。
白松妍顺毛，"你没欺负我，是食堂不让一次买两份。"
"笨蛋。食堂不让买两份，你不会一份多买几个菜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吃？那钱怎么算？"白松妍睁着清澈又懵懂的眼睛，认真思考。
季舒阳似乎火气更大了，“都进我房间了，还要算这么清楚？”
“喂，你不要说的那么暧昧！”白松妍急忙向四周扫视一圈，确认无人在意他刚才的话，才压低声音回复。
"我吃的多，两个月刷我的卡，一个月刷你的卡。三个月一轮回。"
"那倒是不用算这么清楚，一人一个月。"
"成交。"
晚饭后，白松妍和沈傲颜并肩在操场上散步。临近寒假的晚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凉意，沈傲颜裹紧了风衣，少见地沉默着，时不时踢一下路上的小石子。
“怎么了？”白松妍侧头问她，“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
她叹了口气，漂亮的眉毛耷拉下来，像个受了委屈的洋娃娃。“还能怎么，感觉跟周时宜快成网友了。胡老师现在盯得那么紧，每天晚饭后那十分钟散步，简直像在搞地下接头，话都没说几句就得散伙。”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些：“十分钟！够干什么？我新学的舞想跟他讲讲细节都没时间！”
看着沈傲颜气鼓鼓的样子，白松妍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她确实可怜。正想安慰几句，周时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点匆忙。
“傲颜，松妍。”
两人回头，看见周时宜小跑过来，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他目光落在沈傲颜身上，语气带着安抚：“对不起，刚才临时有点事。”
沈傲颜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但脚步却没挪动。
周时宜挠了挠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秘密的郑重：“我...我想到一个办法。”
沈傲颜跺了跺脚，没回头，但显然在听。
“我们去买一本带密码锁的笔记本吧。”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依然是好脾气，“我们把想跟对方说的话，每天写在上面，交换着看。这样，就算不能天天见面，也能把话说完。”
沈傲颜倏地转回了头，眼睛里的黯淡被点燃，眸中染上星光。她脸上那点小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喜和甜蜜的光彩。
“真的？”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
“嗯。”周时宜点点头，耳根在路灯下泛着明显的红晕，“就这个周末，我们去‘田园牧歌’挑一本你喜欢的。”
“好啊！”沈傲颜立刻挽住白松妍的胳膊，力道大得让白松妍晃了一下，“松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帮我参谋一下！”
白松妍下意识地想拒绝，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但看着沈傲颜满是期待、不容置疑的眼神，和旁边周时宜也投来的、带着些许求助意味的目光，她把推辞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
“好。”
周末的“田园牧歌”杂货店，空气里弥漫着香薰和木质的气息。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致可爱的小物件。白松妍自觉地在门口区域的贺卡架前流连，假装对一张张卡片很感兴趣，实则用余光关注着那两人。
他们挤在最深处的文具货架前，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沈傲颜拿起一本又一本，小声询问周时宜的意见。他大多数时候只是点头，或者说“你喜欢就好”，目光却一直温柔地落在她比划着的手上。
最终，沈傲颜选中了一本浅蓝色的布面笔记本，封面干净，侧面的银色小锁看起来很精致。
“就这个吧！”她拿着本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周时宜接过本子，看向她：“密码设什么？”
沈傲颜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她凑近周时宜，用手挡在嘴边，在他耳边极轻、极快地说了几个数字。
距离有点远，店里还有淡淡的音乐声，白松妍完全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但在沈傲颜说完之后，周时宜的侧脸和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他像是被那串数字烫到了一样，手指微颤地在小锁上拨动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密码设置成功。
周时宜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本子递还给沈傲颜，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那种涌动的、旁人无法介入的亲密氛围，让站在不远处的白松妍，都感到一阵脸热心跳。
白松妍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研究手里的贺卡，心里却像被微风拂过的湖面，泛起一层浅浅的、温暖的涟漪。
回去的路上，白松妍刻意落后了几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傲颜抱着那个装着笔记本的纸袋，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脚步轻快。周时宜走在她身边，时不时侧头看她，脸上的笑容是平日里少见的、全然的放松和温柔。
白松妍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青春里有些感情，或许就是这样。它不需要轰轰烈烈，只是在被现实围追堵截的缝隙里，笨拙又认真地，为自己开辟出一个只属于彼此的、小小的秘密花园。
而那本蓝色的笔记本，就是他们花园的一把钥匙。
期末考结束，寒假降临。
白松妍要回乡下老家山前村，季舒阳要飞德国见父母，沈傲颜要去北城集训，只有周时宜留守春熙园。
白松妍先在春熙园附近站点坐5路公交，然后转1路到汽车站，最后坐城乡大巴去山前村。
季舒阳和沈傲颜两个人坐飞机累不累不知道，反正白松妍虽然没出海县，但是快被颠散架了。
白松妍看着老家旧到掉墙皮的房子，永远理不清的客厅，油腻的厨房，被过季衣物塞满的卧室。春熙园的房子虽然装修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但至少窗户明亮，房间被白松妍收拾的很整洁，比起老家好太多了。
她发现往返城市和乡村，就像在不同时代的文明之间穿梭，这种感觉很割裂。
在老家，每天叫醒她的不是闹钟，是隔壁爷爷养的公鸡。
有一次她在后院隔出来的卫生间刷牙，一只红顶大公鸡雄赳赳地飞到她身边，吓得她把牙膏沫都咽下去了。
让白松妍不习惯的不只是生物闹钟，还有过分熟悉的社会关系网络。
傍晚她和弟弟在白沙江边散步，总能碰到几个不认识的亲戚，或者以前教过她的老师。遇到了难免要寒暄几句，对不擅长闲聊的白松妍来说，这简直是酷刑。
白松妍不是不喜欢老家，她只是不适应人情社会。她有时候希望大家都冷漠一点，不要来问她成绩，不要问她一中好不好，更不要假装关心她的生活。
寒假唯一的好消息是她期末考试成绩还不错，能过个安稳年。
年三十晚上，白松妍的手机响了。远在北城参加集训的沈傲颜，发起了视频通话。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屏幕那端，沈傲颜在北城的酒店房间里，背景是整洁的窗景；季舒阳在德国，身后是温馨的圣诞装饰；周时宜在春熙园，房间明亮整洁。
只有白松妍这边是黑屏。
"松妍，你怎么不开摄像头啊？"沈傲颜问。
"家里有点乱。"白松妍小声说。
季舒阳凑近屏幕："我们又不嫌弃你。"
周时宜温和地打圆场："不方便就算了。"
四个人聊了会儿近况，周时宜突然说："等等，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他走到阳台，把摄像头对准夜空。远处，一朵朵烟花正在绽放，把黑夜点缀得绚烂夺目。
"真好看。"
这一刻，虽然相隔千里，但他们仿佛又在春熙园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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