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在手忙脚乱中匆匆度过，漫长的暑假再次到来，荣嚖又可以和孟荑岚同居两个月。
这个假期她没打算闲着，她在家闲了十来天后去附近的商场找了一家服装店当理货员，带着激情干了不到五六天，心态就从积极热情陡然跌到了厌倦烦闷。
她每天要做的事情无非就那几样：整饬展示架上的衣服；收拾试衣间，将试衣间里的衣服衣架归还到原位；有客人的时候就跑到他们身边当跟屁虫，必要的时候搭几声腔；有新货上来还要不停地拆包装袋挂衣服。
做得都是些很机械的活儿，累手累脚不累脑子。
没事干的空当，几名店员就会集中在场中央闲聊。说实在的，像这种多个人聚集在一起的情况才最令荣嚖感到疲惫。
她搞不懂为什么人们一旦闲下来就要讲话，讲来讲去还是那几个话题，炒现饭还能炒出点风味，聊旧事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头几回她还想留个合群的好印象，努力融入她们聊天的话题里，但越往后她越消极，到后来，只要看见店员群聚在一起准备开聊，荣嚖都会躲得远远的，摆出正在调整衣架间距的姿态，接着在心里思索未来可以跟人少交际的工作。
要不是那几个破钱增强了她的意志力，她老早就甩手走人了。
星期六的晚上客人很多，荣嚖跑完试衣间还要跑中场归还衣裤，脚底板痛到麻木。
当她推着挂满衣服的推车来到女装区挂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请问这件衣服有M码的吗？”
荣嚖回望过去，看到来人后愣了几秒，旋即露出笑容回答：“请稍等，我帮你到柜台查一下。”
一分钟后，荣嚖跑过来跟对方说小码和均码已经售罄了，问她要不要考虑大码，客人说算了。
荣嚖往推车上睃了几眼，利索地从附近的衣架上拿出一件提花桃形领针织衫，并举着衣服问她：“这件跟你看中的那款是同个系列的，要不要试一下？”
她瞥向衣服，淡淡地“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全都放到了荣嚖的臂弯后又说了句“帮我拿着，去试衣间”。
荣嚖没有推脱，只是询问道：“还需要再看一下其他衣服吗？”
“不用了。”
荣嚖只好把一推车的衣服交给了其他店员，跟着这位贵态初显的老相识进了试衣间。
她站在折衣桌旁，从堆成山的衣料子堆里面扯出一条长裤，边将裤子翻正，边冲着邻近的更衣间问道：“你一个人过来逛？”
帘子里面的人不客气道：“不然呢。”
“不交朋友吗？”
“没这心思。”
“那你的未婚夫，”荣嚖想了想，改口道，“你的丈夫没空陪你？”
“管他干什么？那倒胃口的货色不来烦我再好不过了，最好一直在外面混，两三年不回家，把钱打到我账上就行。”
“然后再出个意外状况，翘个辫子，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他的财产，坐收意外险，成为新晋富婆。”
这番话凑巧被路过的两名顾客听到，他们瞧稀奇似的扫了荣嚖一眼。
“成了富婆做什么，养小白脸办画展环游世界？”
荣嚖笑道：“都行，为所欲为呗。”
“到时候养你你愿意么？”
荣嚖又笑了一声，不过这次是在冷笑。
对方沉默了一阵，以命令的语气说道：“进来，帮我弄一下裙子。”
荣嚖进去后，眉眼低垂地替她拉上了背部的拉链，转身准备走出更衣室的时候被对方拉住了胳膊，“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你最适合担任那个角色。”
“但是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哎。”荣嚖正过身子盯着她，笑了笑，“我适合担任欣赏有钱人哀嚎的那类角色，你想试试吗？关瑾昕。”
“你，”关瑾昕错愕地推后几步，后背贴在了镜上，“你怎么这样说话？”
“那我该怎么讲话，”荣嚖步步逼近，“你教我噢？”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感觉你变了不少。”
“太多了，但我不想告诉你。”荣嚖微微俯视着她，眼神里流动着诡异的微光，“如果你还像之前那样妄想控制我，我会让你十分难堪。”
关瑾昕不自然地笑笑：“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的那位绝版女友吗？”
荣嚖轻悠地摇头道：“没人教我，我自己教自己的。”
“你之前可没对我摆过脸。”
“我经历的那些事，看到过的那些人，固化了我对富人和虚伪尖刻的人的憎恶，关瑾昕，真得很不巧，你在我眼里两方都能胜任。”
关瑾昕皱眉骂了她一句，想争辩些什么，在看见那双滞黯眼瞳的那刻，却立即顿了声。
荣嚖接着说道：“在我打工期间，你来这家店子光顾的话，我会以对待客人该有的态度对待你，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半点交集，明白吗？”
对方用沉默来回应她。
“明白了就点下头。”
关瑾昕的目光中再次流露出惊愕之色。过了半晌她依她所言点点头。
~ · ~
晚上，荣嚖和孟荑岚躺在床上聊天。
荣嚖把今天的遭遇告诉给了对方，她说有些害怕自己，居然对关瑾昕说了那种阴恻恻的话后，还感觉不到丝毫内疚自责。
孟荑岚却说她进步了不少。
“这是进步吗……我感觉自己变得好残酷。”像是神经症加深的征兆。
“挺好的，你这么做很正确。相信她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荣嚖盯着灯罩里的光晕说道：“阿岚，我还是摆脱不了痛苦的感觉，它好像变得更加宽泛更加强势了，会随时随地侵占我的大脑，让我难受。”
“你要多去关注些新鲜美好的事物，也需要尝试改变自身，生活习惯也好，待人接事的模式也好，都要尝试去改变。”孟荑岚问道，“上学期你有在坚持运动吗？”
“有啊，再不活动活动胳膊腿我的体侧咋办，跑完八百后患上百日咳么，”荣嚖陡然想到了一件自认为好笑的事情，“每次内脏在体内发出撕裂的痛感时，我都觉得自己是条想重振旗鼓但体力不支的老狗。”
“坚持下去，会好的。”孟荑岚拍了拍她的腹部。
“看心情，心情不好只想睡觉，或者看恐怖片。”荣嚖忽转语气，“其实嘛，我觉得跟资本佬打临时工也很锻炼身体，不信你看——”
言毕，她跪坐起来将灰色背心往上一撩，露出了肚脐两侧线条隐约显露的细腰，还颇嘚瑟得晃了两下身子。
“很不错噢，”孟荑岚也跟着坐起来，“要看看我的么？”
“当然要！”
孟荑岚朝她引诱力十足地笑笑，解开了睡裙纽扣，交叉双臂抓住衣摆利落地向上抬，腹部性感带便立刻惊现。
京白玉的肤色，薄而美的块状肌，由直肌竖线和腹斜肌线组成的川字线条，令其体魄具足了雕像艺术感，呼吸带动着肌肉起伏，两肋微微浮现，又令其存留了鲜活的生命力。
荣嚖痴傻了好半天才问道：“能摸一下吗？”
“嗯。”
荣嚖受到许可令后，移动双膝靠近孟荑岚，极度轻柔地触了上去，慢慢地，从上而下地抚动着，像是在瞻仰旷世图像，不带丝毫欲念，眸光几近虔诚。
末了，荣嚖张开双臂与她相拥，不禁赞叹：“你太美了，阿岚。”
“你也是。”
荣嚖快速与她分开，着急道：“不不不！我真心在夸你，你身体的美感已经臻于极致了。”
“我没有觉得你说的是假话。”孟荑岚搂着她躺在床上，浅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问道，“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件？”仍沉浸在对方骨象应图之美中的荣嚖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游戏。”
荣嚖愣了愣，忽地垂下眼眸。“阿岚，”荣嚖弱声道，“我想了很久，也尝试说服自己接受那个定位，但我还是……不能彻底突破心理阻碍。”
孟荑岚温柔地揉弄着她的头发，说道：“不能接受就算了，这不是强制性的要求。”
“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道，“我、我……我也想跟阿岚一样。”
“什么意思？”孟荑岚眨了眨眼，“跟我一起当Sado？”
荣嚖紧张兮兮地点了下脑袋。
孟荑岚笑道：“那要怎么玩，我们互相虐对方？”
“嗯……”她细声细气地问询，“轮流当Sado和Dom（控心）,这样可以么？”
孟荑岚低吟片刻，提出了另一个想法：“可以轮流当S，但是能不能成为D得凭各自的本事。”
“唉？”荣嚖有点茫然，“那不得玩出花来？”
“复杂点会更有趣味性。”
荣嚖抬了抬眉：“好像也对。”
孟荑岚坐起身穿好衣服后拿起手机，点开购物软件又翻出预留物品，向荣嚖展示页面：“项圈你是要宽松点的还是紧脖的？”
“什嘛……”荣嚖定睛一瞧，发现这上面全都是适用于中大型犬的脖圈，她不禁干咽了一下喉头，小声道，“能不能戴专用的项圈……”
孟荑岚滑动了一下屏幕，再度将手机递给她：“你要带微电流的还是带刺的？”
荣嚖抽搐了一下嘴角，紧接着做了个拜托的姿势，哀求道：“那买狗脖圈吧，阿岚看着买，不要再问我了，求求了！”
“那可不行，万一你不喜欢不就白买了。”孟荑岚拽起荣嚖的胳膊将对方拉拢到怀里，“我们接着看。”
当孟荑岚细长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温柔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响起的时候，荣嚖感觉眼前昏黑一片，脸蛋快被热气蒸熟。
她从没觉得跟孟荑岚在一起的时光难熬过，这次真的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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