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间,管家喘着粗气再度进来,“老、老爷,有人来了。”
“又是谁来了?”谢擎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管家见状,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望了一眼贺氏,有些小心地回道:“是贺家主和夫人来了。”
刚说完,两人已经跟着下人进来了。
见堂上的情形,双双顿住脚步,随即瞪了一眼贺氏,齐齐朝萧霁云行礼。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贺氏有些惊讶地问道。
“老夫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贺良方伸手就扇了贺氏一掌,用了相当大的力道。
贺氏被扇倒在地,一时有些发懵。
倒是谢擎有些责怪地问道:“岳父这是做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哼,你不要叫我岳父,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女婿。”
贺良方背着手,恨恨地看着两人,“老夫清名一世,如今老了,倒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实在是……”
他看着两人,仿佛有满腔的怨气无法发泄。
说完,转身看向萧霁云撩袍跪下,“王爷,臣的不孝女做了这样的事,臣难辞其咎,请王爷重重地处罚,臣明日会上折子向陛下请罪,辞去官职。”
“父亲……”
贺氏尖叫一声,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连滚带爬地古来,抱着贺良方的腿,疯狂地摇头,口中不忘狡辩道:“女儿什么也没有做,父亲你误会了,女儿没有做。”
见贺良方不理她,又跑去抱着她的母亲恳求道:“母亲,您告诉父亲,是他冤枉女儿了,女儿真的没有做。”
“孩子,”贺家老夫人只说了这一句,就落下泪来,伸手想去拽她,又想到今日的事,颓然地垂下手,母女两个哭作一团,半晌后才道,“证据确凿,你就认了吧。”
“母亲,”贺氏惊恐地看着她,似乎是被吓到了,一下子跑开,又去求谢擎,“老爷,你救救我,你知道的,我最爱你了,老爷……”
谢擎早已经看明白了,今日的事情王爷是早有准备,一切恐怕也由不得他自己。
他冷冷地拂开贺氏的手,看向萧霁云问道:“今日之事王爷要如何处理?”
萧霁云轻叹一口气,握着谢岁安的手道:“侯爷该问的人不是本王,而是王妃。”
“谢黑狗,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和小安定去圣上面前告你一状。”
沈世昌气得脸色涨红,当年就不该由着妹妹嫁给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白白丢了性命。
“你……”
谢擎气极,可面对沈世昌无赖一样的样子,一时又拿他没辙。
“你到底想如何?”
他看看自己这个女儿,又看看王爷和沈世昌,眸中带了一丝杀意,不过一瞬又很快掩藏。
“自然是一命抵一命。”
沈世昌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凭什么?”贺氏不敢置信,“她死了关我何事,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你真正该报仇的应该是这个男人。”
她伸手指向谢擎。
多年的夫妻,此刻犹如仇敌。
“你放肆。”
谢擎更加不敢相信,没想到自己娶的竟然是这样一位狼心狗肺的女人。
“我放肆?”贺氏哈哈大笑,“当年,我本来都要和别人订亲了,是你日日约我,告诉我沈氏呆板无趣,对你管束颇多,你不喜欢;是你日日送礼,说你的心中,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可后来呢,你妾室纳了一房又一房,我生时彦的时候,差点被西院那个贱人害得一尸两命,当时你在哪儿呢,可曾关心过我一句?”
她控诉着隐藏在心底多年的不满,想要趁此机会倾倒个干干净净,“这么多年了,终究是我眼瞎。”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谢岁安,“我是向你的母亲说了一些话,但在我见她之前,她早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没有我,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脸上露出怪笑,伸手直直指向谢擎,“因为沈家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需要一位更大的助力,而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你的母亲迟早都会死的。”
“胡说八道什么?”
谢擎着实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惊,抬手就扇了贺氏一巴掌。
可他忘记了,贺家夫妇在此。
他手掌刚落下,贺良方也顾不得文人的斯文,一脚踹在了谢擎的身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的女儿做错了事,我们认,可你别想将所有的事都赖在她身上。”
他话里有话,谢岁安听出来了。
萧霁云低声问:“王妃想如何处置?”
“王爷,”谢岁安侧头看着他,慢慢道,“贺氏不能再做贺家的主母,至于妾身的父亲,他有官职在身,妾身奈何不了他,但妾身觉得王爷一定有办法,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好,承蒙王妃信任,本王一定不让你失望。”萧霁云郑重承诺。
谢岁安知道,她的父亲身后牵扯着太子,还有她的父亲,以及陛下,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了算的,能得到今日的结果,她已经极满意。
最终,贺氏被休回贺家,贺家答应送她到玄都观修行,此生不得出。
而他的父亲,谢岁安深深看他一眼后,失望道:“女儿情愿父亲没有生我。”
得到消息而来的谢婉晴和谢时彦,听到母亲真的被休了,纷纷跪下请求谢擎手下留情。
贺良方夫妇,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外孙。
“孙儿啊,”贺家老夫人摸着谢婉晴的头发道,“你们的母亲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无可指摘的,至于你们的父亲……”
她冷哼一声,又低头看向两人,“孩子,你们记住,往后成家了要记得夫妻友爱,互相帮助,做人做事得有良心,没有良心的人是走不远的。”
她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让谢擎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偏偏他又不能说什么指责的话,只觉胸口气得刺痛。
“终究是我之过,”她望着跌倒在地,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女儿,满脸都是悲痛,“是我当年太过溺爱,才造成你们母亲的今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姐姐,你一定要这样绝情吗?”
谢时彦愤恨地瞪着谢岁安,他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凭借着仅有的认知,只认为是谢岁安咄咄逼人。
“谢小公子,你的外祖母刚刚说了什么,你倒是一句没有听进去。”
萧霁云淡淡地说了一句,又转向谢擎道:“侯爷如今是连自己的儿女都教育不了了吗?”
谢擎被众人多番逼迫,终究忍不住出声道:“彦儿,你外祖母说的不错,今日之事是你母亲做错了。”
“那父亲呢,父亲可是有错?”谢时彦紧跟着追问。
倒是让谢擎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他真的错了?
谢擎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件事。
谢岁安已经不想看他了,今日之后,这谢家与她再没关系了。
“王爷,我累了,我们回去吧。”说完,又朝着沈世昌夫妇道,“舅父舅母,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接风的宴席,您和舅母同我们一道过去吧。”
“这不太好吧?”沈世昌犹豫地看向自家媳妇。
后者笑了笑,体贴地说道:“小安,我们在京城租了客栈,暂住几日看看你就回去了,便不多叨扰你和王爷了。”
“舅母说得哪里话,”谢岁安红了眼眶,“您和舅父千里迢迢而来,怎能让你们住在客栈。”
“舅父舅母放心住下便是,”萧霁云温声道,“你们的行李,我已经吩咐人搬回了王府,就是现在去客栈,也没办法生活喽。”
“王爷,这?”沈世昌还在犹豫,“这实在是不太妥当。”
“哎呀,舅父舅母莫要说这样见外的话,王爷都已经准备好了,莫要辜负王爷的心意才是。”谢岁安挽着舅母的胳膊劝道。
见此,两人相视一眼道:“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谢家离开时,谢岁安走得决绝,没有回头,没有留恋,如今母亲的仇,她算是报了一半,至于她的父亲,她相信时机到了,该来的都会来。
一行人回到王府,张禄和钱福早早得了消息,带着人等着了,见他们来,顿时上前问安道:“见过王爷王妃,见过沈大人沈夫人。”
早有机灵的宦官,笑着上前道:“两位贵客舟车两顿,王爷早早吩咐备好了热水,不知可要换洗一番?”
“那就有劳了。”
谢岁安也跟着道:“舅父舅母莫要多心,王爷一向和善,不必太过顾虑,只把王府当做自己的家即可。”
几人好一番诉衷肠,只道谢岁安的眼睛红了又红。
沈世昌才拍了拍自家媳妇的手,两人默契地停了话头,跟着宦官去客院歇息。
谢岁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泪蓄在眼眶中,迟迟不曾落下。
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落地,可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萧霁云从廊下过来,看到她发怔的样子,眸中闪过心疼,临近亭子的时候,突然揉着额头,一副痛苦的样子,“王妃,你那个香快给我点上一支,我觉得头又疼了。”
“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岁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边吩咐豆蔻去找香,一边搀扶着人就要去寝殿。
可萧霁云却抓着她的手,顺势坐在了凉亭中,“王妃,此处有清风,我坐一坐,透透风感觉甚好。”
“可这里风大,若吹了风岂不是?”
不等她说完,萧霁云侧身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道:“王妃莫要操心了,就允我在此坐一会儿可好?”
谢岁安疑惑地望着他,见他脸上已经没了痛苦的神色,这才明白他的用意,顿时哭笑不得,心中倒是暖了许多,那惆怅的感觉也慢慢消失了。
她伸手摸了摸萧霁云的脸,眸中的笑意,如天上的晚霞,快要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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