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妈妈上一柱香吧，孩子。希望她能保佑你高考顺利。”姜称意接过爸爸递过来的香，在妈妈的墓碑前拜了拜，这是妈妈离开她的第八年，如今她有好好长大。
“妈妈，我想去的学校都离家比较远，要是考上了，就不能常常来看您了。妈妈您也不要生气，请保佑我实现愿望吧。”
上完了香，姜称意和爸爸往山下走。她回过头，看着妈妈的墓碑越来越小，眼泪也终于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姜正国看着孩子这样，他的鼻头发酸。但他还是得说一句更残忍的事情。
“称意，爸爸可能得出差一段时间。怕是赶不上你考试那天了，这批货要得急，但是价给的高......爸没办法。”在女儿面前说出没办法，击碎了男人的自尊。他说完自己已经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这些年他自己支撑着家，钱虽然没有女儿重要，但没钱......他和女儿怎么活啊。
“爸对不起你。”姜正国没敢再看女儿的表情，背过身去擦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干。
姜称意长得很高，甚至比自己父亲还高了半头。看着父亲微驼的背，花白的头发，她给了父亲一个拥抱说:“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准备考试。爸，你也要注意安全，别疲劳驾驶。”
姜正国:“哎，好。”
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姜正国走了。脚下猛踩着油门走的，再不走，他就舍不得了。
姜称意在之后的日子里一个人收拾家务，一个人做饭吃饭，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复习着功课......这个家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她有时不敢停下来细细感受家里的氛围，太安静。
这是赵珍萍入院的第四个月，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床头的柜子上放着医院的诊断书，那是医生对她的死亡宣判。她一开始也不信命，觉得自己还年轻，主要是孩子也还小。
但之后的疗程不仅不见效，还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穿刺啊，透析啊，化疗啊的这些词她以前听都没听过，在这几个月里，却常常接触。
“我熬不住了，咱回家吧。”这是她对丈夫说得最后一句话。
下午办的出院手续，晚上到家她就咽了气。她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说点儿什么，怎么就咽气了呢？诶？她要说什么来着？算了，但她得看女儿最后一眼啊。
但说来也奇怪，明明没了呼吸，却还是能闻到一股香的味道，是从哪里飘过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随着味道走，轻飘飘地。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墓碑吓了自己一跳。墓碑上的照片，分明是自己还未得病时候的样子。
“我死了？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下山回家。可不知这山是怎么了，以前清明上坟的时候也没少走，怎么如今的变化却这么大？她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在这山中绕了小半个月她才绕出来，竟也没饿死。
下了山，她总算顺利地到了家。却在自家院中，见到了一位陌生的少女，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你是谁家孩子啊？怎么在我家？”赵珍萍凑近了看，也没想起这是村里谁家的孩子。但眼前的少女却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半晌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儿啊？你爸叫什么？”看着少女怔??地，以为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对方，于是换上温柔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我叫姜称意。妈！我是姜称意啊！”姜称意赶紧拥抱了过去，生怕母亲待会儿就又走了，或者这是幻觉。
姜称意也很难以理解目前的状况。自己正洗着衣服，去世多年的妈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还是多年以前的模样。
“称意？”赵珍萍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女，眼底全是疑惑不解。但面前这个与女儿同名同姓的少女的眉眼的确和自己女儿一样。
“你怎么能长这么大了？你才十岁啊。”
“妈，我十八了，你走了八年了。”
赵珍萍糊涂了。自己走了八年，走的时候女儿十岁，如今十八了。那自己是穿越了，还是死而复生？
“妈，你是怎么......”姜称意其实想问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不科学。但她也听过一种说法，老人曾说魂魄若是反应过来自己死了，就会彻底消失。所以她连问都不敢问了。
“我闻到一股香，然后再睁眼就在我自己坟前了。我之前明明已经病死了。”
“好了，妈。那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还陪着我，就好。”根据妈妈的描述，姜称意大概能推测出来，恐怕是母亲弥留之际闻到自己上的香的味道，从八年前穿越过来的。
但妈妈能待多久呢？会一直陪着自己吗？
“对了，你爸呢？”
“哦对，爸出差了。但晚上六点左右他会休息一段时间，你俩打电话唠一会儿吧。”若是爸爸知道妈妈穿越过来，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娘俩终于在离别八年后，重新聚在一起吃了顿饭，也播通了姜正国的电话。
“喂？称意，有什么事儿么？”
“是我，正国！我是珍萍啊！我的病好啦。”
“喂？称意！出什么事儿了吗？”姜正国没听见说话声，只听见了几声滋啦滋啦的声音。
听另一头父亲逐渐着急的声音，姜称意赶紧将电话接了过去说:“爸，刚才你什么都没听到吗？”
姜正国:“没听到，可能是信号不好吧。家里一切都好吗？”
“好着呢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妈回来了。”姜称意急于将好消息告诉父亲，却忽略了这事儿本身就超乎常理。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学习要是太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别太紧张。待会儿我让你二婶过来陪你一会儿。”
“诶？不是！”
姜称意刚想解释，就听见对面已经撩下了电话。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二婶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就扒开姜称意的眼皮看。
“称意啊？没事儿吧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二婶刚刚接到姜正国的电话，电话那头慌到不行得说:“老二媳妇儿，你快去看看我家称意怎么了，她说她看见她妈了！”
“我没事儿二婶，你怎么过来了？”
“我......”她二婶看着侄女给自己做了一桌子菜，还摆了两个碗。家里的东西倒也没少什么。稍稍放下心来，感叹可能就是孩子太想妈了。她摸摸侄女的头发说:“我就是来看看你缺点儿啥不？要是一个人住冷清就搬过去和二婶住。”
姜称意看二婶自从进了屋，也没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多少能猜出来，母亲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了。
“我一个人住惯了，没事儿的二婶。你吃饭没呢？跟我一起吃点儿吧。”
“看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家里还有你俩弟弟闹腾着呢。我先回了，有事儿找我。”
看着二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姜称意回身看了眼母亲。
赵珍萍摊着手:“看来除了你，没人看得见我了。”
“那这就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喽！”有了母亲的陪伴，比什么都好，姜称意可不在乎别人能不能看见母亲，只要她一放学，家里有妈妈等着自己就好。
之后的日子里，姜称意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晚上睡觉也有人陪在身边，她的睡眠好了不少，噩梦做得也少，学习也有了质的飞跃。老师也说以她的成绩上个重点大学没问题。
“妈，我高考那天，你会在考场外等着我吗？”
“嗯，我肯定等到你出来。然后带你下馆子。”
看着妈妈有点儿变透明的身体，姜称意有点儿不敢再往下想。
高考的日子到了，赵珍萍和姜称意早早地来到考场外，就怕出意外。
“身份证，准考证带了吗？”
“带了。”
“涂卡笔，橡皮，黑色签字笔都准备够了吗？”
“没问题！”
“那妈妈相信你一定能考好的。就像你的名字，称心如意！”
“谢谢妈！”
等到考生可以进入考场的时候，赵珍萍紧张到手心出汗。“别紧张！考成啥样妈都带你下馆子！”
姜称意向人群中挥挥手，给了一个最自信的笑。
考试顺利地进行着，等考到最后一科的时候，姜称意马上要写完最后一道题，却看到妈妈不知何时半蹲在自己身边已经透明到快看不见了。
“安心答题，别分神。妈是实在坚持不住才进来的，就怕影响你。但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听到这儿，姜称意答题的手有点儿抖，勉强控制住。
“妈总算想起来我要跟你说啥了。长大之后，工作也许会累，但一定不能让身体超负荷，适当偷懒不是什么错误。要是以后谈了恋爱，如果对方不爱你了，也不是你的问题，千万别要死要活的，两个人的日子很浪漫，但一个人的日子也很精彩。高考考得如何也不重要，这不是人生的终点，也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考得好与不好，只要以后好好过，总会有好日子的。总之，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妈妈爱你。”赵珍萍轻轻地吻了女儿的额头，在女儿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嗯。”姜称意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回应着妈妈，她揉了揉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
出了考场，别的考生有家长开心地接回去。唯独自己，马路对面没有人再等她了。
但是她抬头看着天，天很蓝，她的心也跟着白云飘得很远，好惬意，是久违地放松。
姜称意并不孤独，她的妈妈，可是跟着她一起进过考场的，别人的妈妈可做不到这一点。她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只是刚跨过一道坎，都算不上什么。她有爸爸妈妈永远的爱，就够了。
高考不是人生仅有的选择，放松心情去考吧，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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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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