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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九十四章 祸起

两人一妖到了东北密道口处,远远就见着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意思,雷音带着赤雷族的一帮兄弟们,和一群大鸟妖们正在对峙,众灵们见盟主来了,紧绷的气氛才缓和一些,大家纷纷向盟主低身行礼。白鸦单手负背,走上前,问道:“雷音,这是怎么了?”雷音黑着脸,火气都烧上头发了,瞅着对面的几只蛇鹰道:“还能有什么,有人不配合指示呗。”领头的蛇鹰正是总爱去鹫老怪赌馆找乐子的那只,名叫一字眼,算是凤寂座下夜枭军里的小头目,平日里喜欢大伙儿叫他一哥,脾气嚣张得很,仗着和近卫军的鹫老怪关系好,总爱做老大出风头。一字眼听了雷音的话,立时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有人,咱们可没那个命,天生当不了人,不是人。我们只是入不得大人眼里的丑陋妖族!”

白鸦抬手打断他们,对一字眼道:“够了,都好好说话。”话音刚落,一字眼忽然大叫一声,就见空中飞起一撮儿漂亮的火红色鸟毛,晃悠悠落在地上。“他奶奶的!老子的火领子!”一字眼全身唯一漂亮的就是脖子上一圈火红领羽,他皮疼心更疼,捂着脖子跳起来怒道,“他妈的哪个孙子搞偷袭!”素江从白鸦身后探出半边身子来,笑眯眯道:“哎呀,你这鸟妖,好大的口气。本公主就是看不得有的家伙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乱说话,出手提点一二罢了。雷音大尊,你现在可是盟主座下第一人了,怎么小毛妖都怼到眼睫毛上了,你还让他好端端地叉腰站着呢?看本公主给你出出气,把他变秃毛鸡怎么样?”一字眼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见过素江,乍然得见,竟然被素江的美惊得整只鸟傻住,忘了嘴边要骂的话,喉咙里只是咯咯咔咔着,不知道脸上要摆什么情绪,惹得素江笑得更欢。

“行了!”白鸦低喝道。这句话明显口气和平日大不相同,听者只觉心中跳得发颤,只是两个字竟让在场众灵都静了下来。“雷音,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白鸦移了一步,重新挡住了一字眼呆望着素江的视线。

“是。”雷音点头道,“我们的密道刚开头,现已挖了十分之一,必须得通过这些鸟灵们的巢穴,我让他们把巢给搬到旁的地方去,他们不肯。”白鸦看向一字眼道:“可是如此?”一字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白鸦道:“不搬的原因呢?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难处,大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了就是。开挖密道出城是现在迫在眉睫的任务,耽误不得,不然我们盟会被敌人死死困在这里,越拖到后面对我们越不利。”

一字眼的似蛇似鹰的眼睛艰涩地动了动,他身后的几只蛇鹰皆不出声,片刻之后一字眼道:“对不住了盟主,这是我们蛇鹰们的隐秘私事,不方便向外讲。对于我们蛇鹰这个物种来说,此事事关重大,我只能说十五日之内都挪不了窝。”十五日哪里耽搁得了,雷音一听这话,就要发火,被白鸦伸手拦住,白鸦道:“这事你们凤寂大尊知道了么?我记得他有答应过我,会下令给那只车鸟青夜乖,命他指挥你们全力配合雷音大尊,夜乖将军呢?他怎么没在?”一字眼听见夜乖的名字,脖子缩了缩,眼中有些惊讶,和身后跟班儿们对视了片刻,摇头道:“夜老大没跟我们说这事儿,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这两天都没见着他。至于咱们大王,那更不是我们更随便说上话的了。”

素江不耐烦了,开口道:“白鸦哥哥,你同他们这么好声好气,这帮鸟妖就不会知道好歹。小眼睛秃毛鹰,你们的鸟灵大王还要听白鸦盟主的,现在盟主亲自来给你们下令,就立刻回去挪窝,再唧唧歪歪废话,别怪本公主耐心少脾气坏!”说着脚尖一点地,泥里的一根火红领羽可怜兮兮地向上飘了飘,冒起一股子黑烟后,没了。“你!”一字眼想要发火,但对着素江那模样又忍不住色眯眯发痴,着实痛苦地说不出话来。那天在鹫老怪的黑赌馆,他也是下了大注的。

白鸦伸手一拽,将素江重新拉到自己身后,一锤定音道:“好了,无需再争论。既然你们不愿说,就自己处理好,本盟主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搬完,把挖密道的地方空出来。如果有延误,之前你们违抗凤寂会有什么惩罚,现在也一样,甚至在我这里要加倍。”想了想,白鸦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三天之内,你突然想通了愿意让旁人帮忙,本盟主一定会为你们想办法解决。”

白鸦接着转头吩咐身后的湖珠道:“湖珠,你这三天就辛苦一下,留在这儿负责和夜枭军的沟通事务,但凡有需要向我汇报,就直接来找我,知道了吗?”“是!”湖珠快速低头行礼,想到可以借机会亲近心上人,眼角带着一丝雀跃,她下意识偷偷瞥了一眼素江,发现素江竟没再生气了,只是似笑非笑地回望着自己。

白鸦又拍了拍雷音的肩,道:“那就暂且这么定了,这三天,你便带着手下弟兄们先去他们的巢穴后面,把之前凤寂存放在那儿的部分弥水镇陈尸都给转移出来,别忘了提前和夜乖商量一下,那些是鸟灵军团的第二处存粮,你就让他在别处选个存放地点吧。记得,好好和他商量,别吵架!更不许动手!”

这时,天上那层厚厚的防御结界里又传来巨大的电闪雷鸣之声,下面的天色瞬间变得更加晦暗不明,空气之中仿佛有什么在微微震荡,众灵们皆疑惑地抬头,但没人说得清为何心中会产生不安之感。“这不像是平时的攻击?”雷音喃喃道。“确实不像。也是,敌人长时间攻破不了,总是会想出点新花样儿来的。”白鸦语气稳稳当当,让旁者听了,心中恢复了不少镇定。白鸦扫视了一圈众灵,道:“行了,都领了自己的任务,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吧。”然后白鸦侧身,略带无奈地询问素江道:“我现在要去找凤寂,看看方才到底是什么情况,昭公主是同我一起,还是——留下来和他们挖土?”

素江心中其实着急,盼着雷音早日完成密道,有心留下来帮忙,但她又有些舍不得和白鸦分开,一想到之后自己出去找小叔,要和白鸦好久不得见,心里就有无数团乱麻线球满地滚。“算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凤寂就是了!反正那些鸟妖还得折腾个三天......白鸦哥哥,你这个盟主当得也太好说话了,可得改一改!”素江对白鸦不满地努了努嘴,小声抱怨道,这人即使顶着一张不高兴的脸,也是惊艳美丽的,完全让白鸦没办法好好理解那又娇又凶的神色,知道素江在自己面前很有点儿有恃无恐,白鸦的心情莫名又从苦涩中冒出点阳光来。素江拉起白鸦的手,临走时回头用下巴尖儿点了下湖珠道:“你!留下来好好监工,对那些臭脾气龇毛鹰硬气点儿,没事儿别来找我们!”

两人来到凤栖行宫的凤展殿,凤寂此刻不在,听了孔雀侍女的禀报后再来到议事的焕金殿前,果然看见了凤寂,鸟灵王大尊弯着腰,正在对着自己的法器赤翎大皱眉头。“你察觉到什么了?”白鸦和素江凑上前去,一起对着缓缓旋转的赤翎仔细打量。“本王察觉到——咳咳!”凤寂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竟然有些别扭,挥扇赶了赶道,“光天化日之下别靠本王的赤翎这么近!这对鸟灵王来说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素江在繁星塔里书读得多,知道有些鸟灵,尤其是身份尊贵的鸟灵,身上最长最漂亮的一根尾羽是最敏感的,也是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平时只有极其亲密的有灵之物才能接近甚至触碰,方才白鸦素江两人靠那么近,凤寂没直接扇他俩就很克制了。不过,之前在藤楚楚的地宫,素江与凤寂在危难当前的一番相处下来,素江已经发现,此任的鸟灵王虽然性情略古怪,但并不难相处,此番凤寂肯轻易答应入盟,里面可能真的没有太多弯弯绕的心思,该是值得信任的盟友。

这么想着,素江眼神儿多了点放松,她调皮娇纵地在凤寂的本命法器上又扫了几眼,在凤寂跳脚之前快速退了一步,笑话他道:“鸟灵王大尊,你怎么有些脸红呀?你这个本命法器,难道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开屏的不成?”

白鸦脸色略黑地把最近越来越乖张没礼貌的大衍公主拉开,领着凤寂和素江进了焕金殿说话。“怎么?你在这儿琢磨多久了,你的防御结界现在可还稳妥?是不是外面的攻击力度加大了?”白鸦问道。

“攻击力度倒没有什么变化,如果只是攻击增强,本王还能放心一些......”凤寂的神色有些凝重道,“赤翎刚刚告诉本王,它感觉到敌人用了一种古怪的阵法,在抽取防御结界内自然分布并流淌的各种灵力——阴、阳、金、木、水、火、土,都没放过,结界内的这些游散灵力正通过结界在不断向外流逝。它们通过结界时与赤翎运转的灵力、外面的攻击术法相碰撞,所以产生出更多更强的电闪雷鸣。本王猜测,这是巫祝那帮老贼们的新花样,想要断了我们的灵力源。这招实在是够邪门儿的,本王在霄明纵横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还有如此阵法,可以这么大范围地抽取自然中天然流淌的所有游散灵力。”

白鸦听完凤寂的话,以眼神询问素江,然而素江一时竟也想不起关于这种阵法的线索。形势似乎越来越严峻,密道未成,与东边盟军沟通不良,也无从知晓外面围城的敌军情况,弥水镇内的大家还未完全磨合融洽......万千的压力正在层层堆积,绕着年少的踏风之盟盟主,形成一座孤独的围城。

白鸦沉思片刻,道:“这件事,凤寂你最近严密监控着,一旦有什么新的变化或者推断,都及时通知我。这不是个小事儿,今晚我会召集这里的三大尊位前来焕金殿紧急商议此事,另外,这个消息仅限我和素江,与你们几位大尊之间知晓,暂且切不可泄漏出去,以免动摇军心。”

凤寂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他们若真的能够长时间维系此阵法,快速抽取我们这里的各种游散灵力,之后弥水镇灵力源定会枯竭,甚至鸟灵军团的那些存尸也会食如嚼蜡,我们又短缺灵果,必然会导致盟中修灵者们无法继续修灵,战力衰减......而且,更可怕的将会是内部的恐慌和骚乱。”

白鸦依旧镇定,对凤寂放缓口吻道:“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们也不必过于忧心,本盟主总会想出办法解决的。”

凤寂手中扇子转了一圈,若说之前他对年纪轻轻的白鸦坐上盟主之位还有些看不上,现在倒多了点信服,只是不可能说出来给白鸦听罢了。白鸦笑笑,看着凤寂接着道:“踏风之盟不是有你们嘛,个个都是可以独霸一方的大王,可没那么容易被困住是不是?”凤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换了话题道:“算了,急不来,晚上那两个来齐了再说。你俩刚刚是不是从东北密道口那儿来?进展如何了,本王的小夜乖可还配合雷音?”

素江闻言,一撇嘴,上前几步瞪着凤寂道:“你还知道问呢,本公主还以为你故意吩咐你的手下们给大家使绊子呢。那群蛇不蛇鹰不鹰的家伙们拦着雷音的人,不让动土干活,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原因,大凤凰,你来告诉我们,它们到底是什么毛病?”

“啊呀!”凤寂一敲手中扇柄道,“本王差点儿忘了!这事确实不太好办,原本本王也不该多嘴,但事分缓急,这帮孙子们真是每年都不得消停——现在是暮春时节,那帮蛇鹰们找媳妇孵蛋的时候到了!”

“孵蛋?”素江噗嗤笑了出来,“可笑,孵蛋就孵蛋,孵蛋有什么不能说的,在哪儿不都能孵?”凤寂摇了摇扇子道:“这你就不理解人家了,蛇鹰是很久很久以前红蟒和秃鹰混交产生的物种,一开始两边都不受待见,他们的卵又极其脆弱,需要大量腐尸的营养和极为细致的看护,蛋一旦产下,就根本不能挪窝,而孵蛋的位置一旦暴露,红蟒和秃鹰都会来吃掉,所以呢,他们慢慢就养成了一种习性,绝对不能将□□产卵之事向外传出去。哎,本王这么轻易就告诉了你们,你们可别出去乱说啊,尤其别把本王卖了,破坏本王在下属心中的崇高形象,知道吗?”

“本公主管你那么多!带点队伍都带不动,一个两个都那么怂......”素江没好气地看着凤寂和白鸦两个大男人道,“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本公主了,过了今晚,保管它们明个儿一早,全部老老实实集体搬家!”

白鸦立刻警惕道:“昭素江,你又想折腾什么?我已经明确下盟主之令了,现在凤寂也知道情况了,那些蛇鹰,他们自然不搬也得搬,你别再添乱。”素江心道:鸟灵军中诸多大妖,自古以来妖族行事并不以法为约束,而凤寂即使作为鸟灵王,也不方便在此时对重要的部族直接打杀,白鸦肯定是做好准备最后自己背黑锅承受夜枭军的仇恨与报复了。想到此处,素江眼角掀起一缕黑色魔气,绕着血痣转瞬即逝,她低低哼了一声对白鸦道:“你那盟主之令宽限它们三天,慢得都成龟了。”白鸦不搭理素江的不满,只道:“昭素江,答应我,别去鸟灵军那里搞事,知道没有?”素江知道白鸦嘴上念叨得再多,实则并不能真的舍得拿自己怎么样,心中有恃无恐,嘴上随便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今晚,你陪我去附近最高的树上看月亮喝酒,我就不去找那帮丑鸟的麻烦。”凤寂在旁重重地咳了一声,不满道:“唉,本王还在这儿呢,喝酒不如算上我?”素江白鸦同时回首道:“和你没关系!”

第九十四章祸起

傍晚一过,白鸦、素江与三大尊便在焕金殿上聚齐了。素江并不是和白鸦一起过来的,白鸦有心想问一问她上何处去了,但碍于有旁者在场,还是罢了。藤楚楚最后一个到,她抖了抖身上挂着的各类毛絮和飞沙,又给星煌尸身摘掉插进脑袋里的枯枝烂叶,重新缝好。藤楚楚声音嘶哑地抱怨道:“凤寂,你这结界真是越来越黑了,今天连落日余晖也没见着,差点儿闹不清是什么时辰......”

素江吐槽道:“你之前待在地底下一点儿光都没有,还不是好好过了两百多年。”藤楚楚没好气道:“臭丫头,我那是好好过的么!无聊得连草都长不出来!”

白鸦清清嗓子,打断两个女人斗嘴,正言道:“楚楚前辈,你也感觉到了今日异状。凤寂的本命法器探察到,防御结界更黑、更动荡不安,是因为敌人在外加了一个新的庞大阵法,那诡异阵法正在从我们这里不断向外抽取自然中弥散的七大灵力,意图断了我们全军赖以修灵的灵力源。”

“世间竟还有这种阵法?”雷音大吃一惊,皱眉道,“果真如此,我们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我们必须赶紧完成密道,让雷芷臣长老速速去东边搬救援。”

藤楚楚不紧不慢,找了一张满意的雕花太师椅斜斜坐下,将背后贴着的星煌尸身解下,挨着自己放好,好笑地瞟了一眼雷音道:“毛头小子见识少,就容易一惊一乍的。”

素江咦道:“藤楚楚,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你知道这种阵法?”

藤楚楚对素江直呼自己大名已经习惯了,懒得介意,回答道:“算不得知道,曾经我游历至雷古森林的西边,从那里的木灵口中听说过这种阵法而已。那些木灵似乎对这阵法的来历十分忌惮,不肯多言。如果现在在我们外面的就是同一种东西,那按照我的猜想,姓雷的毛小子,施此阵者当是霄明神州西境之外的厉害大人物,而且,恐怕应是你们族里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给请来的吧。”

雷音喃喃道:“你是说——是大长老雷柏臣?可我从小在族内长大,从未听人提起过雷古森林西边的事情,出雷古森林一直都是被禁止的......”藤楚楚口中呵呵两声,道:“禁地?那一般都是用来唬小孩子的。不让你们去,不代表他们自己不出去。毛小子,看来是你小时候太乖啦。”

“你听说过又如何,可知有何破解之法?”素江问道。

“不知哦。”藤楚楚举起一根藤条儿摇了摇,“不过呢,你旁边的这位雷音大尊,倒是可能有希望收集到有用的情报。”雷音看见藤楚楚的小藤条儿指着自己的脑门儿,摇了摇头皱眉道:“我?楚楚前辈,你方才还在嘲笑我见识少大惊小怪,现在怎么指望我说出一二来了。”

“你不知道,但可以去找你那个不听话的小媳妇儿问问嘛。你小子是老实人,你的小媳妇儿却是心眼子坏水多。”藤楚楚的眼睛笑起来,眼角向上斜飞,飞出一些调侃来。“啊!凤姑娘!对啊,她不就是那个雷柏臣的外孙女儿,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凤寂敲了敲手中扇,同意道,“本王觉得楚楚前辈的建议有理!雷音,这次你可要好好哄一哄凤姑娘开心,别搞砸了!本王看那凤姑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好姑娘,你可别再折磨人家了!”素江白了凤寂一眼道:“大凤凰,别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还有——凤闪闪早就同我说了,她、不、想、见、你!”素江一转头,伸出食指尖尖点着雷音一字字道。

雷音眼中的黯然转瞬即逝,然后偏过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淡淡问素江道:“闪闪她,在你那儿还好吗?”素江冷笑了一声,道:“闪闪她好着呢,见不着你她自然也没那么多糟心事儿。你给她毁的容,我好歹能想办法给她治一治。”

“你真的能治好她的脸?”雷音一听这话,脸上有一刹那亮得发光,他发觉自己失态,赶紧咳了声接着道,“我知道了,那不如这样,还请昭公主帮忙一二,你现在和闪闪同住,她也同你亲近,你最近便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问问她,对于雷古森林以西、霄明神州之外的事情知道多少?”

素江眼睛转了转,对着藤楚楚一摊手道:“你看看藤楚楚,你点的兵,最后这苦差事竟然还是转到了我这里!本公主呢,如今在这盟军里名声也不好,又失了神力,又没得封尊位,还得帮你们几位大尊办这出力不讨好的事?”

白鸦刚要说什么,素江一见,立刻按住他的嘴笑道:“唉盟主大人免开尊口!本公主可不是想要你掺和进来,我去帮你们打探就是了,不过这次你可欠我的人情,别忘了啊。”

白鸦的半张脸被素江的小手盖着,露在外面的凤目之中透出柔软的暖意来,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答应,拿开素江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转身对大家道:“那就先再调查一番,有了眉目后再论此神秘阵法之事吧。另外,敌人用的出这么邪门的大阵法,必然会想到我们要设法偷偷建密道出去,甚至希望把我们逼出去,所以雷音,你行事务必一万分的谨慎,做好掩护、隐蔽和收尾。我想着,以防万一,我们还应开辟第二条备用密道才好。”

盟主此话一出,在座几位皆以为然,点头同意,又经过一番讨论,定下了在敌军雾障的另一个薄弱之处——正南方向面对流星谷壁之处开挖密道。虽然如此一来,正南密道障碍更多、路线更曲折绵长,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资源,但一旦成功,既多了第二选择,也可以有机会偷偷绕过敌军扎营之处,不论是包抄突袭、还是出弥水镇搬救兵,都更方便见机行事。

待这几位商讨完盟中要事,已近夜半,等其余几位散去,白鸦忽然腰上一紧,他感觉到素江把脑袋轻轻靠在了自己背上。白鸦侧首,余光中素江对着污浊一团的天空抱怨道:“还说看月亮呢,今天根本没有月亮可以看,想来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也都是没有的了,真是扫兴!不过——有桂花酿和荷花酥,也不错。”素江一个旋身绕到白鸦身边,变戏法儿似地从身后提出了东西,在白鸦眼前晃了晃道,“走吧?我们去找那棵你最喜欢去的高铁杉树!”

白鸦唇边挂起笑意道:“自说自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哪棵是我最喜欢的树了?”素江道:“你可算了吧,有两次我们吵架不说话的时候,你晚上是不是都一个人偷偷跑那儿的树冠上坐着发呆去呢?”白鸦听着这话,看着对面人的笑靥,泛起一种痒痒的开心来——得知心爱的人时时刻刻眼中有着自己,是多么一种微醺沉醉之感,多少佳酿也不必饮。

两人手牵手,晃晃悠悠地散着步,往那棵数十丈高的老铁杉而去,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黑暗中路边窸窸窣窣的虫动声,还有远处的火把的亮光、一些妖灵军士们嘻哈作乐的响动,里面混杂着吞咽撕吃腐烂人尸的声音,偶尔风会送来一丝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搅动着夜晚的清凉。白鸦忽然感觉到,素江捏了捏自己的掌心,便侧头望向小丫头,素江的眼睛在这夜色中极亮,亮得白鸦可以清清楚楚望见里面的丝丝缕缕悲伤。

“怎么了?你那脑瓜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白鸦心道是不是最近对这个丫头有些疏忽和苛刻了,她在之前与舞游的交锋中失了神力,甚至在九玄神鼎中差点儿丢了命,而这些日子自己却总是责备她的改变,而少有过问她真正的感受。想到这里,白鸦心中浮起一层薄薄的灰,呛得难受。白鸦学着素江动作,也回捏了捏素江的手,带着一丝歉意道:“白天的时候——我说你变了,变得如此极端,我、其实当时我是一时烦心,并不是有心要那么说的。昭素江,你不要把我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好吗?”素江一愣,察觉到白鸦的懊恼和温柔,素江心中的魔灵力又开始在阴暗角落拉扯她,片刻后,素江的唇边露出一些不安的自嘲,她开口问白鸦道:“无意之言,才是肺腑之意,难道不是这个理吗。你现在又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不再指望我做出改变了,白鸦哥哥是觉得失望了,是要放弃我了吗?”白鸦讶然摇摇头,道:“自然不是,是我想通了,既然我选择了要和你在一起,就应该接受你真实的样子,也应该接受你自己真实的改变,而不是给你太多的压力,逼迫你做出我希望的改变。”还不等素江作出反应,白鸦接着道:“所以,昭素江,如果你想要去恨,如果你心中有恨,那就恨吧,不需要在我面前苦苦压抑和掩盖了。你想要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你现在没有人神的身份,也没有尊位,正好可以自由地做你自己了,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后果,白鸦哥哥给你兜着就是了。我依然相信,你心底有善,我知道你也只是想找出当年杀你阿诺的那只车鸟青而已,你真正恨的不是某一类某一族,而是那些以玩弄折磨生命为乐者,并不会真的累及无辜。对吗?”

白鸦等了等,没听见回答,侧脸去看,只见素江眼中忽然落下泪来。那泪水清晰地落下,又很快便被一道黑影般的灵力抹去,素江道:“白鸦哥哥,不要再在心里想象昭素江了,不然你对我的相信怕是终要被辜负。”

此刻,两人正走到那棵直入云霄的老铁杉前,而同样站在树脚下的,还有蓝蛇湖珠,她手中也提着桂花酿与荷花酥,昏暗之中柔美的体态依旧清晰,湖珠正略带惊恐不安地看着白鸦与素江。但素江在这惊恐与驯服中嗅出了一丝挑衅的味道,素江心中冷笑:妖精把戏。

“小蓝,你怎么会在这里?”白鸦略带诧异地抬了抬眉眼,显然没有料到湖珠会出现在此处。这棵古树,是白鸦自己的一方清净,与素江分享令他觉得亲密自在,但换了旁者,白鸦心底则升起一种被窥伺的不快来,但依他的性子,断不会在旁人尤其是姑娘面前表现出来,即使姑娘是个女妖。湖珠的声音中满是紧张,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盟主大人、昭公主,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我只是,今天觉得很累,想要找个自己喜欢的清净地方待一会儿......没有想到会遇见你们......”

“自己喜欢的清净地方?”素江冷笑一声,发觉自己还带着方才流泪导致的鼻音,恼火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罪魁祸首白鸦。素江向着湖珠走了一步,盯着蓝蛇夜色中曼妙的身影道:“那你现在可以去找别的地方了,这里有我们,对你而言已经不算清净了。”

“啊,可是——”湖珠抬头还想对白鸦说什么,但忽地先对上了素江的眼睛,仿佛被地狱深渊最恶的鬼盯上,湖珠心中竟怕得生出一阵眩晕,蛇尾巴都颤得几乎要露出来,她可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在白鸦面前缩回成一条蛇,立刻低头道:“是!是!湖珠这、这就告退了!”脚下不争气地一软,酒与酥也失手掉进泥中,回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哎?”白鸦看着湖珠的背影,对素江摇摇头,调侃道,“了不起,你就一句话,看把人家给吓的,明明是一条修为不低的蛇妖,都要变成兔子了。啧啧,昭公主果然威势惊人,本盟主自愧弗如呀。”素江的视线自湖珠那里收回时,其间的黑暗魔气立刻转瞬不见,她冲白鸦不服气地皱了皱脸,道:“谁知道她几分真几分假?我可只是说了几个字而已,手指头都没动她一根?白鸦哥哥,你没看出来她对你打什么主意吗?根本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才不敢面对本公主,哼。看你倒是一脸挺享受的样子。万花丛中过,飘飘然欲仙吧?”

“冤枉!我有你一个就够折腾的了,可没心思再花感情在别人身上了。”白鸦赶紧举手投降道,“行行,你们女子之间那些弯弯绕我不管。你别动手欺负别人就成,咱们昭公主实在是太厉害了。”说罢白鸦微笑着伸手,搂过了素江的腰,脚下微微一动,两人便跃上了天空,直到这棵老铁杉树之顶,才蜻蜓点水般落下。素江心中还在因湖珠堵着难受,不愿意就此放过白鸦,推了白鸦一把道:“既然你说你对那小妖没别的意思,那就别对人家好声好气那么温柔,更不许喊她小蓝,明明是一盟之主,对她那么关怀备至的,她永远都会对你抱有希望的。”

“遵命,我以后对她一定凶一些,免得某位惹不起的公主大人吃醋。”白鸦丢了一块儿荷花酥进嘴里,故意做了一个酸倒牙的鬼脸来,逗得素江忍不住笑了出来。白鸦见她笑了,迅速伸出手指捏了捏素江的侧脸道:“啧啧,终于露出笑模样了。今儿一天总算是有个让人舒坦的结尾了。昭素江,你可是气哼哼苦哈哈一整日了,连带着本盟主也悬着个心过日子。”素江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将下巴搭在酒壶口上,对着远处镇中心的点点火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白鸦哥哥,最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像被看不见的东西向下拉着、拽着,我很害怕,如果我猜想得没有错,那一定是我体内的魔灵力在试图影响我,这种一点点失去控制的感觉让我害怕......”素江说到“魔灵力”时,声音瞬间低了很多,她心中激跳起来,根本不敢去看白鸦的反应,生怕在身边人的脸上看出一丝厌恶的神情。其实魔灵力和心魔的关系在她这里早已失控,但素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勇气说出来,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只说是魔灵力“试图影响”她。

白鸦垂下眼转过身,望着因为紧张而别过脸去的素江,他沉默良久后,展臂将素江搂紧在怀,低头用下巴蹭了蹭素江的发顶道:“昭素江,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不好,竟然忽略了你所受的这一切。”

白鸦释出自己的水之灵力,谨慎地探入素江的神识之中。他还记得上次试图察看素江的神识时,那股黏稠至暗的魔灵力将自己的灵力直直拽向一处黑色沼泽意欲吞噬白鸦的灵力,原本只当那沼泽是在保护素江,现在想来,那片黑色沼泽就是魔灵力在素江体内的栖身之所,同时也伺机等待着,在素江意志脆弱的时候诱惑她去跟随魔灵力的指引。

“昭昭,放松。”白鸦难得喊了昭素江的小名,他的声音很轻,但十分沉稳和坚定,见素江紧张地望着自己,白鸦安慰道,“别怕,我会比上次小心的,让我帮你,好吗?”然后就在白鸦试图推动自己的灵力再近一分的时候,忽然素江识海中掀起黑色的滔天巨浪,猛地将白鸦的那一缕灵力荡开,推出了素江的神识!“神识为何会如此抗拒?”白鸦皱眉道。素江快速解释道:“一定是我体内的魔灵力又按着它自己的意志行动了,它没有弄伤你吧白鸦哥哥?”白鸦的目光落在素江的眼中,道:“不,按照魔灵力上一次的套路,明明会一直等到我的灵力接近它时,趁机将我扯进它的那片暗黑沼泽才对......昭昭,不是那魔灵力作祟,是你自己想要把我推出来的,是不是?不要撒谎,看着我的眼睛,这一回我可不许你骗我。”“我——”素江的眼神在白鸦的胸前游移一番,到底没有对上白鸦的双眼,她道,“是!是我故意的。是我懦弱,我没勇气,我没勇气让你看到内心已经被邪魔侵蚀的可怕的失控的自己!现在连我自己都开始讨厌、质疑我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别说坚持那个身为人神时心怀天下人族百姓的自己了,我甚至没办法保证,之后我不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素江双手紧握,掌心中渐渐渗出血来,她无助地喃喃道:“它在放大我心中的恨、我的嫉妒、邪欲、甚至所有丑恶的一念之间......白鸦哥哥,我不想变成一个坏人啊......为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会活得这么千疮百孔,永远在得到之后就立刻会失去?永远我的命运都没办法由我自己说了算?”

白鸦不语,似乎他也并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只是不曾离开、眼神也不曾离开。素江察觉白鸦的视线,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凶狠,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别人如何我不管,但白鸦,我不许你可怜我!啊——”素江在一念之间只想毁掉那道目光,这念头又太过可怕,惊醒了她的理智,混乱间脑海中一片钝痛,素江忍不住失手松了酒壶,按住了额头。

此时,素江的眼前是一幕幕往事,如碎裂的镜面,纷乱而尖锐地带着她的伤口而过,那种撕裂的感觉似乎是她的,但又残酷无情地像是一个个编造的假象,只为令她感到痛苦不堪的镜中虚幻。是真的,都是真的。她出生为高贵的人族皇室公主是真的,却一出生就被生母抛弃也是真的;她曾锦衣玉食受皇族教导是真,却又很快颠沛流离跌入尘埃;她曾感受过父皇、小叔、阿诺所给的亲情温暖,却在拥有之后一一被夺走;她曾以为得封人神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给自己的机会,舞游长老会是教导自己的尊师、辅佐自己的肱骨,却没想到她抱着美梦一脚踏进了这近千年来世间最大的圈套,成为伏龙之盟高台上的傀儡,舞游手中一棋子;她曾以为她自己即便不是世上难得的高洁善良之辈,也是胸中有天下、愿为神州开辟太平新秩序的大义者,却被旁人甚至心爱之人认为是一个无情的人神,对万灵无爱,对非人族类残忍不公,只被私仇和偏见蒙蔽双眼;她曾以为她得到的是大清大正的无上神力,最终却落得一身魔气缠身,心魔丛生!

还有自己与眼前人的命运纠葛。自己到底有哪一点,值得这人不离不弃的执着和纵容?“白鸦!”素江再次推开白鸦的手,挣扎着抬头,仿佛厉鬼上身,嘶哑问道,“你回答我,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哪里值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到底爱我的什么?你......是不是只是看这皮囊漂亮顺眼才丢不下,还是看我可怜可悲可笑,乐在其中?”

白鸦将素江搂在自己的脖颈间,素江看不见白鸦的痛苦,为素江的命运。白鸦将声音放得很柔软,很低,如有温度的溪水在夜色中流淌,他缓声道:“昭昭,你怎么会有这种傻气的念头。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人,是我认定的心悦之人,我怎会以你的痛苦为乐?在我们相遇之前,我本以为,自己不会被此世间任何有灵之物触动情爱之心,但不知为何,你像是一把钥匙,又像是一把锁,钥匙令我对你动心,而锁令我与这霄明神州有了真正的联系,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爱和珍惜的感觉。是你让我觉得自己成了真正有灵魂的人,而不只是真神落在此间备好的一具躯壳。这些还不够说明你的值得吗?既然我选定了你,就不会再放你一人在命运中孤独飘零。昭素江,但你要相信我,好吗,你现在的彷徨无措是因为你体内的魔灵力在作祟,影响了你的本心,让我帮你,好吗。”

白鸦指尖再次释出水之灵力,却仍旧被素江的神识凶狠地拒绝了。

素江丝毫不为白鸦的话所动,至少表面如此,她一下子直起身,猛然揪住白鸦胸前雪白衣襟,对白鸦低吼道:“我不信!你是在骗我!如果我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在老林谷,我弃你于恶意满满的众妖之中,你却丝毫不在乎不生气不伤心?对我一句质问都没有?你总是一副没关系不在意的模样,却又只因为、只因我在集宴村对老林谷众妖下杀手而不惜与我刀兵相向!”

白鸦苦笑道:“如果我现在说,我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呢,你开启神智之后的冷漠,推开我的决绝,每次离去时头也不回的背影,我说我介意过、伤心过,你是不是心里会少一些恨与不安?至于那次集宴村我俩大打出手——昭昭,我不想你后悔,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你心中更有善,你其实比我还要热爱这片霄明神州的土地,比我还要希望它得到拯救,所以你才会为了天下万灵努力,想要在真神归来之前弥补人类犯下的欺神之罪。但如果你放任自己心中对非人族类的恨意无限扩大,恨会吞噬你的本心,让你看不清自己想要的结果。昭昭,醒一醒!”白鸦话音未落,趁素江一时情绪大乱的分神之际,突然出手,带着绚烂三色灵光的指尖直直点向素江眉心!白鸦几乎是在刹那间凝聚了自己所有的灵力,灵光似箭,瞬间入体,在素江体内的魔灵力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素江的表层意识笼罩,魔灵力的黑雾狂怒地自最深处的沼泽涌来,撞上白鸦所设的灵障,在外围掀起滔天巨浪!

素江只觉脑袋一嗡,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倒进了白鸦的怀中。

第二天一直到了中午,素江方才幽幽转醒,睁眼就看见白鸦抱臂胸前,还是懒洋洋的,斜斜倚着床柱,一条长腿搭在榻边,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似在发呆。见自己醒了,他的眼珠子才干涩地转了转。

“我——嘶——啊头疼!”素江脑袋有如三千大钟在撞,“昨晚我是喝桂花酿喝到断片儿了吗?怎么想不起来我们干嘛了?”白鸦凑近了素江,半是调侃半是确认道:“昭素江,虽然你身体长大了,可你的酒量一点儿没见长啊。酒量差劲儿就算了,唔,酒品也不怎么样。没想到喝几口桂花酿也能把你放倒啊。”

白鸦的反应很自然,丝毫不会令人怀疑他话中有假。

素江一听脸就红了,炸毛道:“你不要以为我喝断片儿了你就能诓我!我小时候偷喝小叔的酒喝醉了,阿诺说我可安静了,就是睡久一点而已!”素江又狐疑地试了试自己的灵力,奇怪道:“嗯?我体内的魔灵力怎么感觉不到了,不会也跟着一起喝得断片儿了吧?要是冥渊璇泽知道了魔灵力竟然有这么不争气的时候,估计要气死吧。”

白鸦忍俊不禁,伸指弹了一下素江的脑门儿,道:“说什么梦话呢。你昨晚体内的魔灵力有些失控,净是说一些自伤之语,我见不得你那么痛苦,便暂时把你表层识海与其它部分、还有灵脉之间的通路给封住了,但你体内的魔灵力太过于强大,我想这办法也撑不了一时半刻的,一会儿我会去找凤寂和楚楚,商量一下,你先好好休息,再睡会儿。”

素江听了这话,一下子坐起身,肃着脸道:“白鸦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还是算了吧。”白鸦露出一个调侃的坏笑,指了指脑袋道,“昭公主现在不宜动脑子。不然变个傻公主,我岂不是亏大了。”素江对着白鸦那张英俊熟悉的表情有些愣神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向着白鸦伸出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脆弱孤单地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白鸦心中狠狠一疼,身子一低倾向纤细苍白的少女,将她温柔搂住,他感到少女身体微微一抖,看来自己这法子是真的暂时挡住了魔灵力对素江心智的侵夺,素江身上竟找回了一些两人初见时的单纯影子。白鸦道:“你看,现在就有点儿冒傻气了吧,得专心静养!”

说罢将素江塞回了被子里,吩咐了侍女几句,便踩着窗棱跃出了供盟主休憩的清风殿。

“白鸦哥哥,你还真是好骗呢。”素江见白鸦背影在半空消失不见,面上那单纯脆弱的朦胧一扫而空,唇角抬了抬,素江眼中黑色的魔气渐渐开始重新聚集。这时,一个黑影摸到了窗边之下,黑影压低声音对着素江道:“昭公主,我们昨夜已经照您吩咐的去做了,果然今天一大早那些蛇鹰们乱成了一锅粥,现在全体出动,去寻他们丢失的宝贝儿蛋了。看这情况,今天雷音大尊便可以继续修建之事了。只不过——”那黑影有些不怀好意道:“等那些蛇鹰找回自己的蛋之后必要来寻仇的,若找上我们赤雷一族的麻烦,您不介意我们把您说出去顶一顶吧?”

素江冷冷道:“本公主好心给你们支招儿,你们就是这么感谢本公主的?”

黑影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昭公主乃高高在上之人,和盟主还有大尊们关系非同寻常,您的话和盟主之命有什么区别呢,我们这些兵士们只是按您吩咐办事,您可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那帮蛇鹰可不好惹,我们要被盯上,还怎么专心修建密道呢?”

“行了。”素江道,“那你们就继续按本公主的吩咐,把这事推到鸟灵王凤寂的头上就行了,量他们没胆子找自己大王的不痛快,至于鸟灵王那边,自有本公主兜着。”

黑影嘿嘿一笑,行了个礼道:“昭公主英明!”倏尔游鱼一摆,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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