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无言,陈溯华将两人安顿好后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路边的野花,摘了朵拿在手里把玩,不由地回想起两个星期前接到余春霞电话的场景。
陈溯华在下乡这几年和余春霞还保持着联系,主要是让她帮忙照看下住在乡下的奶奶。平时村里新收上来的粮食有多余的,也会寄给她。
所以当她接到余春霞的电话时,第一时间是以为奶奶生病了,听她讲后才明白原来是那两口子又要搞事情。
“余阿姨,谢谢你,我会注意的。村里又新下来些红薯,到时候我晒成干给你寄过去。”
“行,到时候我给你奶奶拿过去。你自己也要多注意点,你弟弟马上高三了,明年就要毕业。现在下乡的趋势越来越严谨,他们肯定是要想办法的。”
“嗯,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陈溯华从大队部出来,她将院子里的魏华安拉过来说:“过段时间,你要配合我演场戏。”
“演戏?我不会啊。”公社时不时就会放电影,他见过里面的演员演戏时的样子,眼神逼真,情感丰富。
“又不是让你真演,我妈要来,你到时候帮忙打配合。”
“那是好事啊!”
“她要带我回城。”陈溯华面色如常。
“这么突然。”相反魏华安倒是大惊失色,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陈溯华现在也算是小康大队的一名猛将了,现如今还上了报纸听说过她的人更多。
不过想想人家知青回城也是正常,刚想说到时候他给她盖章,就又听到陈溯华说。
“估计是让我回去嫁人,好给我弟买工作。”
这时候买工作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并不是人人都想下乡,但用嫁闺女来给儿子买工作属实有些不道德。
只见魏华安一脸严肃,声音沉稳地说:“这事你就交给我,放心吧。”说话间还拍了拍他的胸脯。
陈溯华:……
其实,她并不是多放心。
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交代完后她又回到知青点,给张庆红她们几个说了。
一个个的听到她说的事,立马紧张起来。
“那我们要怎么做?”尹慧琼问。
陈溯华想了想说:“到时候你们就表现凶些,对我的态度也很差,再趁机跟他们说我欠你们很多钱,我不还钱就不让我走。”
“欠钱?这能行吗。”
陈溯华点点头,当然行。要是让他们替自己还钱,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
这边回忆刚结束,陈溯华就听到村里传出一声惊叫。看了眼方向,是从王芬花住的方向传出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她轻扯嘴角。
*
王芬花指着床上的虫子说:“你,你赶紧把它弄死。”
“你小声点,”陈国安拿着个扫把将虫子扫掉,“不就是个虫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能不惊讶吗,正睡着的时候墙上突然掉下来个手掌大小的虫子。
王芬花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掉皮的土墙,瘸腿的桌子,发霉的灶台。
虽说她没进陈溯华的房间里,但是能肯定那里的条件一定比这好。
“明天咱抓紧时间把她带回去。”她一秒也不想在这待了。
又说道:“你说这死丫头是不是变聪明了,我感觉她今天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
等了许久,旁边的人并没有回答,她扭头一看,才发现陈国安早就睡着了还打起了轻鼾。
气的她狠狠地捶了他几下,才躺下睡觉。
*
翌日清晨,陈溯华起了个大早。
昨天晚上,她吃完饭就睡了,这几天没活难得能睡个懒觉。
她推开房门,先到厨房将水给烧上,再到院子里给种着的菜浇水,等浇完水再将大门打开通风。
这边她刚将手给放在门上,只听“吱呀”一声,门外出现两张熟悉的脸。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一大早,王芬花就被村民家中的鸡给吵醒,醒来了也没有吃的,只能干坐着等天亮。
好不容易天亮了,结果那户人家说吃饭要钱。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菜,说是鸡食也不为过,想了想去陈溯华那再吃。
“溯华,你做饭了吗?我和你妈还都没吃呢。”
她刚要拒绝看了眼,院子里跑的正欢的鸡,眼神一转立马说道:“做了,爸妈你们先等着,我这就端过来。”
王芬花见她如此的听他们的话,只觉的昨晚是自己多虑了。
厨房里,陈溯华将昨晚上他们没吃完的饭端了出来,这些是张庆红留着打算早上给鸡喂食的。
她往里面又添了些热水,“饭来了,爸妈你们小心烫。”
“就吃这?”陈国安饿的酸水都要涌上来了,又看到昨晚的那些菜只觉得酸水涌的更快了。
“对啊,我们早上就吃这。”陈溯华一脸天真的表情。
他张了张口忍不住说道:“溯华,我和你妈来,你就让我们吃这。”
谁曾想陈溯华听他这话,脸色立马突变,语气中带着严肃。
“爸,你说什么呢,这怎么了,难道你在城里大鱼大肉吃惯了,已经接受不了贫下中农的日子了吗?”
陈溯华的声音很大,三言两语就给他扣上了小资的帽子。原本坐着的陈国安立马站起来,生怕被有心人听见。
“我没这个意思,你别瞎说。”
王芬花也被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怎么能这样说你爸。”
陈溯华哼哼两声,不想再搭理他们。
两人也自觉理亏便不再说话。
两人正吃着的时候,张庆红几人也起来了,看到他们也不惊讶,先是打声招呼便进厨房去做饭了。
厨房里,张庆红熟练地往碗里打了几颗鸡蛋,又切了个番茄,等油锅热了她先将鸡蛋倒进去,等半定型再打散,最后再将番茄倒进去。
坐在院子里的两人,闻着空气中的油香吸了吸鼻子,谁说这乡下人日子过得苦啊。大早上就吃这么多鸡蛋,日子过得比他们还好。
张庆红将饭端出来,喊了声“吃饭了”。
蹲在池子前洗脸刷牙的几人,瞬间加快了速度。
见他们都坐了下去,只有陈溯华依旧在这,王芬花忍不住开口,“溯华你怎么不去吃。”她还等着她给拿几个馒头过来。
“妈,你们吃的就是我的饭,那不是我的。”她面色尴尬。
“什么!她们自己吃鸡蛋,就给你吃这些烂叶子。”王芬花的声音尖锐起来。
“娘,你小声点。”
陈国安倒是觉得不对劲,报纸上说她不仅是村书记,还是村厂的厂长,总不能这样对待她。
“溯华,我来这么久还没问你,听说你现在是厂长了?”
王芬花瞬间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对对对,报纸上就是这样写的。”
“妈什么报纸啊?”陈溯华装傻。
“就是这个啊!”说着她将一直带着的报纸拿出来,“你上报纸的事家属院都知道了。”
陈溯华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啊!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报纸怎么还能有假?”王芬花不信。
“我确实是厂长,只是没有上面写的这么厉害。最近卖红薯干的公社越来越多了,厂子已经开始挣不到钱了,上个月连给工人发工资都没发出来。”
“前段时间,我又提议贷款买拖拉机,已经让村里欠了很多钱了,村里人早就对我不满,他们都说让我还钱。”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瞅向另一张桌子,林青红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立马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陈溯华的身体抖了抖,她猛地抓住王芬花的手,“妈你过来是不是要带我回去?”
王芬花一脸为难,但还是秉持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原则,点了点头。
只要陈溯华回去,到时候他们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机械厂的孙副主任早年丧妻,就想找个年轻又有能力的妻子。
“真的吗,妈你太好了!我这就跟大队长说,你要帮村里还债!”说完她立马站起身,连给两人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一会,小院里瞬间围满了人,有不少是过来凑热闹的村民。
魏华安站在院子中央,紧紧的握着陈国安的手,“陈同志,你简直是大义啊!你对村里的贡献我们都不会忘记。”
“啥情况啊,咋还握起了手?”一些刚过来的村民问。
“陈支书爸妈,要帮村里还债。”
“啥债啊?”他怎么不知道村里还欠的有债。
“就是拖拉机的债。”
听到这,刚才问话的人瞬间呆住了,实力啊!他还真没看出陈支书家里这么有实力。
魏华安和陈溯华处事久了也明白了合同的重要性,他将提前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
这个场景倒是让陈国安和王芬花两人有些不好意思。这帮忙还个钱,怎么弄这么大阵仗。
等两人看清上面的数字后,瞬间傻眼了。
个十百千万,欠款一万元!这谁还的起啊!
别说是七十年代就是八十年代的万元户都寥寥无几。
王芬花立马尖叫起来,她走过去将她拉到一边,“陈溯华你怎么不说清楚欠多少钱啊!”
陈溯华一脸无辜:“你不没问吗?”
王芬花:…你给我机会问了吗?
两人这边争执着,完全不管另一边陈国安的死活。
他拿着笔的手顿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华安见他迟迟不下笔还以为是笔不出墨了,“我刚加过墨水,你就放心签吧。”手指还指向还款人那一处。
陈国安尴尬地笑笑,“这,这也太多了。大队长这都是陈溯华那孩子瞎说的,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这就不签了。”
“闹着玩的!”魏华安虽说退役很久了,但身上还有着军人的气质,他眉头紧皱,一副今天不交代清楚就别想走的模样。
“我合同都拿出来了,你跟我说闹着玩!”
另一边王芬花也赶紧跑了过来,她谄媚地笑着说:“大队长,你别生气,我们不是不想还,就是没那么多钱。”
“那你有多少,就先还多少。”
听到这话,王芬花一脸震惊,不是说乡下村民都很质朴吗,怎么这位不一样。
不过她不敢耽搁,立马将身上的钱全拿了出来,“三百五十二,这是我全部的钱了。”
魏华安接过,又看向陈国安,“我的钱都在她那。”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在意别人会议论他怕老婆。
“行,那就先还这些,等你们回去后每月将钱寄过来。”魏华安接过,连后面的钱怎么还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围着的人见没热闹瞬间散去,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陈溯华见人离开,立马皱着眉头说:“爸妈,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大队长肯定生气了,我去跟他说说,万一他卡我介绍信怎么办。”
说完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王芬花和陈国安对视一眼,这地方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他们要抓紧带陈溯华回去了。
结果两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陈溯华回来,问了后才知道,她被叫到公社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公社,又听里面的人说,陈溯华被叫到县里了。
于是他们又走到县里,两条腿都要累断时,看门的大爷跟他们说,“陈支书啊,被叫去陪领导开会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领导的事情怎么是我们能议论的。”说完他将窗户啪叽一关,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
从那天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陈溯华,他们还是借住在老乡家,只不过从还债的事情过后,老乡对他们越来越差,这几天甚至连买都买不到饭了。
眼看着临近介绍信截止日期,王芬花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下次再偷偷带她回去。”
陈国安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听说那个孙副主任本事很大,到时候让他在城里给开个病退,有的是办法。
于是两人拿着包裹又离开了。
这几天找陈溯华他们也是练出来了,从大队走到县里竟然不觉得累,只是到了车站就犯了难,两人根本没钱买车票。
陈国安便将主意打向了王芬花手上的金戒指,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王芬花立马捂住手,“你想都别想。”这戒指还是她自己买的。
“到时候,再还你个。你难道还想待在这里成盲流。”说着他便将手伸了过去。
王芬花立马护住,陈国安也不甘示弱一把扯开她的手,两人便在车站扭打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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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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