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勒着马缰往临溪镇赶,半点没耽搁——晨光刚褪尽暖黄,苏野辞就催着小优加快脚步,马蹄踏过沾着露气的官道,溅起的草屑落在鞋边,也顾不上拂。沈知寒紧随其后,□□的马虽不及小优桀骜,却也步步跟紧,墨色衣摆被风掀得飘起,连鬓边碎发都绷得笔直。
风里还带着山间的清冽,掠过耳际时卷着马蹄声,哒哒响得密集。苏野辞偶尔侧头喊沈知寒“快点,别被我落下”,声音被风扯得飘远,却没等回应就又催着马往前;沈知寒没接话,只默默调整马速,目光始终落在苏野辞晃动的发带——素色带子在风里飘得张扬,像他这人一样,半点闲不住。
沿途的树影往后退得急,从稀疏的林地渐变成连片的田埂,地里的农人刚收了早工,见两骑飞驰而过,都下意识往旁躲。苏野辞攥着缰绳的手没松,指尖因用力泛着白,连掌心的汗都浸软了缰绳;沈知寒也没歇着,时不时抬手拢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襟,怕兜着风影响马速。
两时辰的路,竟快得像转瞬——等远处隐约飘来临溪镇的炊烟,苏野辞才勒着马缰缓了缓,低头看了眼日头,笑出声:“沈知寒,我说两时辰到,没骗你吧?” 沈知寒跟着停步,指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眼望过去,镇口的青石板路已清晰可见,往来的行人正慢悠悠走着,与他们这满身风尘的模样,倒衬得格外鲜明。
“嗯,没骗我。”
苏野辞攥着缰绳的手猛地一收,小优吃痛,前蹄在青石板上“哒哒”刨了两下才稳稳停住。他没等马完全站定,足尖便往马镫上一磕,借着这股劲儿纵身跃下——墨色发带随着动作甩成道弧,长及腰际的黑发混着风,扫过肩头又掠过高挺的下颌,落得肆意又张扬。
落地时他没半分踉跄,足尖在石板上轻轻一点,便顺势直起身,顺手将缰绳往镇口老槐树的枝桠上一抛,动作利落得带起阵风。发梢还沾着赶路时蹭的草屑,他却毫不在意,抬手随便拢了拢散在颈侧的碎发,眼尾挑着笑看向沈知寒:“下来吧,再慢些,酱肘子都该被抢光了!” 话音落时,他已抬腿往镇里走,衣摆扫过路边的草叶
“我们真的来吃酱肘子?”沈知寒勒着马缰,看着苏野辞径直往镇口那家飘着油香的铺子走,眉梢不自觉蹙了蹙——来时一路急赶,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野辞回头,指尖勾着铺子门帘晃了晃,油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他眼尾挑得老高,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张扬:“不然呢?” 说着干脆伸手拽过沈知寒的手腕,把人往铺子里拉,“难不成你以为我赶两时辰路,是来跟你看镇口的老槐树?” 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连带着语气都染了点少年人的雀跃,“这家肘子炖得脱骨,我上次来,连吃了两碗饭!”
两人刚跨进铺子,蒸腾的热气就裹着浓油赤酱的香扑面而来——堂屋里摆着四张缺了角的木桌,邻桌两个汉子正埋头啃着肘子,油汁顺着下巴滴在粗布衣襟上,还扯着嗓子跟柜台后喊:“掌柜的,再添勺卤!”
苏野辞拉着沈知寒往靠窗的桌儿坐,刚沾着板凳就扬声喊:“掌柜的!来盘酱肘子!要炖得最烂乎的!再添两碗白米饭,一碟拍黄瓜!” 嗓门亮得盖过了邻桌的谈笑声,引得旁边啃肘子的老汉抬眼瞅了瞅,见是两个俊朗少年,还笑着冲苏野辞竖了竖大拇指:“小伙子会吃!他家肘子就得炖到脱骨才香!”
苏野辞笑着回了句“那可不”,转头就见沈知寒正掏出手帕,细细擦着桌沿——方才邻桌滴在桌上的油星子,被他擦得干干净净,连筷子都要翻过来,擦了擦筷尖才捏在手里,那副嫌腻的模样,看得苏野辞直乐。
“擦那么干净干嘛?”苏野辞伸手拍了拍桌面,指尖沾了点灰也不在意,“吃肘子就得糙着来,太讲究没味儿!” 话刚落,掌柜的就端着个粗瓷碗过来,碗里盛着切好的拍黄瓜,淋着香油和醋,酸香混着油香,倒先解了几分馋。
沈知寒捏着筷子,只夹了根黄瓜,慢慢嚼着,目光却落在柜台后——掌柜的正从大砂锅里捞肘子,粗布围裙上沾着厚厚的油垢,手里的铁钩勾着整只油亮的肘子,往案板上一放,“咚”的一声闷响,卤汁顺着案板往下淌,滴在底下的铁盆里,溅起小小的油花。
“您的肘子来喽!”店小二端着个青花大碗过来,碗里堆得冒尖的酱肘子,皮是浓油赤酱的红,边缘挂着晶亮的卤汁,颤巍巍的,刚放在桌上,油香就往鼻子里钻。苏野辞眼睛都亮了,伸手就去抓筷子,却被沈知寒拦了下——他递过来一方干净手帕,语气淡得没波澜:“擦了手再吃。”
苏野辞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接过手帕擦了擦手,刚捏起筷子就夹了块最大的,塞进嘴里:“掌柜的,你这肘子炖得绝了!比上次来还香!” 掌柜的在柜台后笑着应:“小伙子识货!这锅炖了三个时辰,皮都快化了!”
苏野辞刚把一块裹满卤汁的肘子塞进嘴里,油香混着肉香就从嘴角溢出来,他囫囵嚼着,还不忘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油星子——抬眼就见沈知寒捏着筷子,指尖悬在碗上方半天,却只淡淡扫了眼碗里那坨颤巍巍的酱肘子,连筷子尖都没碰一下。
碗里那块肘子,皮是浓油赤酱的红,裹着晶亮的卤汁,边缘的肥肉泛着半透明的光,炖得软乎乎的,几乎要贴在米饭上。沈知寒的目光落在那层油光上,眉峰蹙得轻,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又把筷子往旁挪了挪,像是那油星子能溅到他手上似的。
“怎么不吃?”苏野辞嚼得腮帮子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不清,伸手就戳了戳沈知寒碗里的肉——指尖刚碰到肘子皮,那软乎乎的皮就往下陷了陷,浸在□□里的卤汁顺着碗底淌,把白米饭染得泛了层酱色。“这皮炖得都快化了!你尝一口,就一口!”
沈知寒赶紧把碗往旁边一挪,避开他沾着油的指尖,语气里带着点明显的抗拒:“腻得慌。” 他抬眼时,正撞见邻桌的老汉捧着个粗瓷碗,埋头啃着肘子,油汁顺着下巴往下滴,还含糊地跟店家喊“再添勺卤!”,那股子**辣的烟火气,让他更觉得碗里的肘子油得晃眼。
“哪儿腻了?”苏野辞不死心,又夹了块瘦些的,凑到沈知寒嘴边——递过去时,指尖沾着的卤汁滴在桌上,溅起小小的油花。“这个全是瘦的!你就抿一小口,保证不腻!” 他凑得近,身上的草木气混着肘子的油香,飘进沈知寒鼻子里,惹得人耳尖悄悄泛红。
沈知寒猛地偏头躲开,连带着椅子都往后挪了挪,差点撞到身后端着汤碗的店小二。他赶紧稳住身形,抬手把人递来的肉挡回去,语气硬邦邦的:“说了不用。” 说着干脆放下筷子,伸手端起桌边的粗瓷清茶,杯沿还沾着点茶渍,他却毫不在意,仰头抿了一大口,茶水顺着喉结滑下去,才压下那股子腻味。
苏野辞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出了声,把那块肉塞回自己嘴里,嚼得“咯吱”响:“行吧行吧,不逼你!你就坐这儿喝你的茶,看我吃!” 话是这么说,他夹起一块最瘦的肘花,特意避开肥油,放在沈知寒碗边,还顺手用筷子拨了拨,怕沾到太多卤汁,“给你留着,万一等会儿闻着香馋了呢?”
苏野辞吃得兴起,干脆把盘子拉到自己跟前,左手抓着筷子,右手直接捏起一块肘子皮,塞进嘴里,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他也不管,只含糊地跟沈知寒说:“你看这皮,炖得比你上次喝的粥还软!” 沈知寒没接话,只端着茶碗,目光落在苏野辞油乎乎的指尖上,忽然觉得,这满铺子的油香,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受了——尤其是看着苏野辞吃得眉梢都飞起来的模样,倒比桌上的肘子,更添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
苏野辞正埋着头,用筷子把肘子卤汁往米饭里拌得稀烂,油星子溅到桌沿也不管,嘴里还含着肉,含糊地跟掌柜的喊:“再来勺卤!这汁儿拌米饭太香了!”
沈知寒捏着筷子,刚咬了小口浸了醋的肘花,就见苏野辞嘴角沾着圈油光,连鼻尖都蹭了点卤汁,活像只埋头偷食的小兽。他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忽然起身:“我出去一下。”
苏野辞抬头时,嘴里还塞着饭,只含糊“嗯”了声,眼都没抬——一门心思盯着碗里的卤汁,连沈知寒掀开门帘时,衣摆扫过门边的糖画儿幌子都没察觉。
街面上比铺子里还热闹,挑着担子的货郎喊着“糖画儿——糖葫芦——”,声音裹着甜香飘过来。沈知寒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街角那支插满糖葫芦的草靶上——红得透亮的山楂裹着晶亮的糖衣,阳光一照,甜丝丝的热气往上飘,连带着竹签子都泛着点暖光。
“老板,两串糖葫芦。”他递过碎银,指尖碰着糖葫芦的竹签时,还沾了点糖霜的黏腻。老板笑着递给他,嗓门亮:“小伙子好眼光!这串糖裹得厚,甜得很!”
沈知寒捏着两串糖葫芦往回走,糖香混着街面的烟火气飘在身前——刚掀开门帘,就见苏野辞正举着空碗,跟掌柜的比划:“再来半碗饭!肘子还没吃完呢!”
“先别吃了。”沈知寒走过去,把一串糖葫芦递到他面前。苏野辞愣了下,举着空碗的手顿在半空——红彤彤的糖葫芦递到眼前,糖衣亮得晃眼,甜香混着点凉气,瞬间压下了嘴里的油腻,他眼睛一下就亮了:“你买糖葫芦干嘛?”
“解腻。”沈知寒语气淡,却把另一串也递到他手边,“刚见街面有人卖,想着你吃肘子腻得慌。” 指尖沾着的糖霜蹭到苏野辞的手,黏糊糊的,引得人低头看——沈知寒的指尖微微泛红,想来是刚才拿糖葫芦时,被糖衣烫到了。
苏野辞接过糖葫芦,咬了一颗,糖衣脆得“咔嚓”响,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从舌尖漫到喉咙,连带着刚才吃肘子的腻味都散了。他嚼着山楂,忽然笑出声,举着糖葫芦凑到沈知寒嘴边:“你也吃啊!甜得很!”
沈知寒偏头躲开,却还是咬了一小口——糖霜化在舌尖,甜得有些发腻,却比肘子的油香舒服。他抬眼时,见苏野辞吃得糖汁沾在嘴角,像只沾了蜜的小兽,眼底不自觉软了些
两人结完账,苏野辞把最后一颗糖葫芦核“噗”地吐在草堆里,手背蹭嘴角时蹭得满脸糖渍,也没管,拽着沈知寒就往街里冲,眼底亮得像藏了星:“走走走,逛两圈!戴着面具没人认得出,正好耍耍!”
沈知寒被他拽着走,手里捏着空竹签,指尖糖霜发黏,心里却莫名松快——刚才在铺子里被肘子油香裹着的憋闷,被街面的风一吹,散了大半。
没走几步就撞见老槐树下的面具摊,苏野辞蹲下来扒拉面具,翻出个歪脸老虎面具,笑得直咧嘴,扣在脸上就瓮声瓮气喊:“你看这老虎,丑得好笑!” 沈知寒蹲在旁边,指尖碰了碰素白小面具,墨团眼窝糙得硌手,心里却莫名觉得顺眼,指了指:“这个。”
“就这白脸儿?”苏野辞拍钱买了俩,把老虎面具塞给他,自己抢过白面具扣脸上,往铜盆里一照,笑得直跺脚:“我像不像小怪物?” 沈知寒捏着歪脸老虎,指尖沾了黄漆,没觉得腻,反倒觉得这丑乎乎的玩意儿比城里那些精致摆件顺眼——苏野辞闹得越欢,他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就散得越干净。
两人戴着面具逛,苏野辞凑去跟卖梨小贩砍价,嗓门亮得盖过街声,沈知寒跟在后面,白面具遮了大半脸,却在苏野辞差点踩进泥坑时,下意识拽了他一把。苏野辞啃着梨,汁水沾在面具上,还不忘凑过来递梨:“甜!你尝尝!” 沈知寒没接,却看着他戴着白面具、啃梨啃得满脸汁水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了勾——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就是觉得比刚才吃肘子、喝清茶时,心里敞亮多了,连街面的吵闹都不觉得烦。
苏野辞戴着面具东窜西逛,一会儿戳戳糖画摊,一会儿逗逗街边的小狗,面具歪了也不管,只觉得浑身的劲没处使,心里头畅快得很——连沈知寒偶尔拽他一把、提醒他别撞着人,他都觉得比平时的“冷脸说教”顺耳。沈知寒跟在后面,手里捏着老虎面具,看着苏野辞晃来晃去的身影,心里头没什么波澜,却也不觉得闷,反倒觉得这样闹哄哄的,竟有些安心
当一个封闭,死气沉沉的的房屋,有一闪光射进这个地方,那整个地方都会变得皆为生的希望
苏野辞正蹲在街边逗小狗,白面具滑到下巴上,露着半张笑咧的嘴,指尖戳得小狗直摇尾巴。沈知寒走过来,手里捏着歪脸老虎面具,扯他衣角时力道轻得像怕拽坏了:“去布庄。”
“买布?”苏野辞把面具扒下来揣怀里,瞅见沈知寒袖口沾的糖霜和泥灰,瞬间笑出声,“哟,沈大少嫌衣服脏了?这才穿了一天就不能忍了?” 话虽这么说,却先一步往街尾走,步子晃得张扬,“走,爷给你挑件好看的!”
沈知寒跟在后面,心里早把“没必要”“凑活穿”翻了八百遍——他素来不爱折腾这些,衣服脏了回去洗了便是,可架不住苏野辞那股子兴冲冲的劲儿,脚步竟没停下。
布庄门帘一掀,浆洗味混着丝线香飘出来。沈知寒刚要伸手碰那匹最素的浅灰细布,手腕就被苏野辞猛地拽住,力道不大却攥得紧:“别碰这个!跟你那身黑的一个德行,穿出去跟块闷石头似的!” 说着拎起匹宝蓝暗纹绸布,往沈知寒身上一搭,布料滑溜溜的,映得他颈侧皮肤更白,“你看这个!多艳!穿出去保证比你那冰脸招人看!”
沈知寒皱着眉往后躲,耳朵尖却悄悄泛红——宝蓝色太扎眼,他光是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嘴硬得像块石头:“太艳了,不要。” 说着又要去够那匹浅灰布。
“不要也得要!”苏野辞把宝蓝布往柜台上一扔,又拎起匹月白绣墨竹的布,凑到沈知寒跟前,布料几乎贴到他脸上,语气里的骚气都快溢出来,“那这个总行了吧?你看这竹纹,绣得多细,跟你那冷脸配着,正好——再说了,你皮肤白,穿这个显嫩,说不定能骗个小姑娘回头看!”
沈知寒偏头躲开他凑过来的脸,喉结滚了滚,心里把“荒唐”“无聊”骂了个遍,却没真推开那匹布——苏野辞指尖沾着布上的丝线,蹭到他下巴时痒得很,他竟没躲开。
“就这个?”苏野辞见他没再反驳,立马跟掌柜的喊,声音亮得盖过布庄的伙计声,“给这位公子做广袖!领口要方的,袖口放宽点,他胳膊长,别勒着!还有啊,针脚密点,别穿两天就破了!”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沈知寒的胳膊,语气骚得没边,“咱沈公子细皮嫩肉的,可不能穿糙料子!”
沈知寒被他捏得胳膊一僵,脸瞬间冷下来,嘴里说着“苏野辞你别过分”,却没真拍开他的手——掌柜的拿软尺量尺寸时,苏野辞凑在旁边瞎指挥,“腰收点,他腰细”“肩宽点,别显得没劲儿”,絮絮叨叨的,沈知寒听着烦,却没让他闭嘴。
等掌柜的记好尺寸,沈知寒转身就走,心里把“下次再也不跟他来”“净瞎折腾”念了无数遍,可走了两步见苏野辞没跟上来,又不自觉停了脚,回头时正撞见苏野辞跟掌柜的叮嘱“早点做好,我们等着穿”,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得没心没肺。
沈知寒喉结动了动,心里那点不情愿忽然散了
因为他今天获取了两个绝对的道理
苏野辞觉得艳
沈只寒觉得苏野辞骚得没边
*
两人刚踏出布庄,苏野辞捏着那块月白碎布往沈知寒肩上一搭,指尖故意在他颈侧轻轻蹭了蹭,像片软绒的羽毛扫过,惹得沈知寒肩颈微僵。他却笑得眉眼都软成弯月,尾音拖得黏糊糊的:“沈公子,咱这布挑得是不是顶好?等做好了,你穿上转一圈给我瞧瞧,保准比你平时那身素得像块冰的衣裳顺眼十倍。”
话音还没散,脚边忽然漏出细弱的“喵呜”声——草堆里缩着团浅橘色的小毛球,毛被泥灰缠成一缕缕,右前爪勾着半截破棉线,线勒得爪子尖泛着浅粉,圆溜溜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们,连叫都不敢抬声,只把脑袋往草里埋了埋。苏野辞眼睛“唰”地亮了,蹲下来时衣摆扫过草屑,指尖勾着小猫的下巴轻轻挠,声音甜得像裹了层糖:“哎哟,这小可怜,毛都脏成拖把了,是谁把你扔在这儿啦?”
他伸手要抱,沈知寒的手先扣住他的手腕,指节绷得紧,语气冷得像刚化的冰:“脏,别碰。”心里早把“麻烦”“胡闹”翻了八百遍——他素爱干净,沾了泥灰的活物碰一下都嫌腻,更别说揣在怀里。
苏野辞却不怕他的冷脸,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像片软叶扫过,笑得更软:“沈公子嫌脏呀?没事儿,我抱,脏了我回客栈自己洗,保证不蹭你半片衣角。”说着不顾沈知寒的抗拒,直接把小猫往怀里一揣,衣襟一拢只露个脑袋,脏毛蹭得领口沾了灰印,他却毫不在意,还往前凑了凑,把猫脑袋往沈知寒脸边送,语气黏得能拉丝:“你闻闻嘛,虽看着灰扑扑的,却没臭味儿,洗干净了肯定是只俏猫咪,跟我似的好看。”
沈知寒偏头躲开,耳尖却悄悄漫上红,像被夕阳染透的云——苏野辞凑得太近,身上的草木气混着小猫的浅香,还有他指尖的温度,缠得人呼吸都慢了半拍。他刚要开口说“荒唐”,就见苏野辞蹲在路边,指尖捏着缠在猫爪上的棉线,一点点往松了扯,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嘴上还絮絮叨叨:“乖哦,马上就好,等会儿给你买热乎的肉包,不跟沈公子似的,整天冷冰冰的没个笑模样。”
沈知寒站在旁边,看着他低头哄猫的模样——阳光落在他发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连平时骚得没边的语气,都软成了揉碎的棉花。他心里仍觉得麻烦,脚却没动,甚至从袖袋里摸出块干净帕子,递到苏野辞手里,语气硬邦邦的像在命令:“裹上,别让它蹭你衣服。”
苏野辞接过帕子,笑得眼尾都弯成了月牙,故意把小猫往他怀里塞:“沈公子这是心疼我啦?那你帮我抱会儿,我去买包子,跑着去跑着回,很快就回来!”沈知寒下意识往后躲,嘴里说着“不要”,手却不自觉托住了小猫——软乎乎的一团陷在掌心,肉垫搭在他手腕上,暖得指尖发麻,连带着心口都漫上点热。
苏野辞见了,笑得更甜,转身往包子摊跑时还回头喊:“等着我啊!给你和小猫都买带肉汁的!”沈知寒抱着小猫僵在原地,眉头仍皱得能夹死苍蝇,嘴上念着“胡闹”,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小猫的脑袋,它舒服得“咕噜”一声,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暖绒绒的触感裹住指尖。
等苏野辞攥着油纸包跑回来,就见沈知寒背对着他站在路边,墨色广袖裹着那团浅橘,胳膊僵得像根棍,却把小猫护得稳稳的,连风吹得衣摆晃,都没让猫脑袋露在外面沾灰。苏野辞凑过去,指尖戳了戳他的腰,笑得骚气:“沈公子,你不是说不抱吗?怎么这会儿跟小猫这么亲,连风都不让它吹着啦?”
沈知寒回头瞪他一眼,语气冷得像冰碴,怀里却把小猫又往怀里拢了拢:“闭嘴,就一会儿。”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怀里的小猫“喵呜”轻叫一声,苏野辞笑得眉眼弯弯,指尖捏着油纸包的边,把热乎的肉包递到沈知寒面前:“喏,给你家小猫的,快喂它吃吧。”
沈知寒没接,却瞥见不远处铺子外的货郎在喊“糖画儿——”,隔壁包子铺的蒸笼冒着白气,暖香裹着油香飘过来,混着苏野辞嚼包子的“咯吱”声,热热闹闹地裹在一块儿。他低头瞥了眼碗边那块泛着油光的肘花,没说话,却悄悄把茶碗往旁边挪了挪——没让茶水洒在肉上,也没把肉拨走,像藏起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软意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写什么[白眼]能看则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临溪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