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阮惊鸿回到家里“惊鸿回来了?”阮母推开门,“快进来,你爸给你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芒果,还有你念叨了半年的那家铺子的糕点。”
阮惊鸿扑进母亲怀里蹭了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水味:“爸妈好想你们啊”
“快进吧”阮父跟进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首饰盒,“军训累坏了吧?看你瘦的,回头让张阿姨给你炖鸽子汤补补。”
二哥阮知南从门外探进头:“小惊鸿,下午哥带你去新开的马场玩?听说那里的马特别温顺。”
大哥阮时晏也跟着附和:“或者去看画展?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画家出新作了。”
阮惊鸿笑着摇头:“不了哥,我约了苏砚清和苏云浅,要去乡下看她们奶奶。”
“苏砚清?苏云浅?”阮母疑惑
“她们是我的同学和学姐,也是小时候在乡下的好朋友”阮惊鸿点头时眼睛亮晶晶的,“我前段时间才认出她们,忘了好久。”
正说着,阮奶奶拄着拐杖从走廊过来,听见这话笑开了花:“是清清和浅浅啊?可把我想坏了!”她拉着阮惊鸿的手,“你跟她们说,看完苏奶奶就带她们来家里,我让张阿姨做她们爱吃的糯米藕,小时候浅浅总抢着吃。”
阮惊鸿连忙应下,心里像揣了颗暖烘烘的糖。她想起小时候阮奶奶总把苏砚清姐妹接到家里,给她们扎漂亮的辫子,把鸡腿塞进她们碗里,说“都是我的乖孙女”。
下午收拾行李时,阮惊鸿特意把给苏奶奶的新茶和给姐妹俩的礼物装进行李箱。阳光透过衣柜的玻璃门落在她身上,她摸着那件苏砚清披过的外套,忽然想起昨晚对方眼里的温柔,耳尖悄悄热了。
傍晚的宴会设在城中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衣香鬓影的人群里,阮惊鸿正和陆稚夏聊得开心。陆稚夏是她小时候的玩伴,两人说着趣事,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说起来,我这次回来还听说个事,”陆稚夏拿着果汁杯,语气神秘,“苏家那两位大小姐,居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你敢信?”
阮惊鸿的笑容顿了顿:“苏家?”
“就是做地产的那个苏家啊,”陆稚夏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喏,那不是正过来了嘛。”
阮惊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缩。苏砚清穿着一身黑色长裙,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脖颈间戴着条细碎的钻石项链,正被苏父引着和人寒暄。她身边的苏云浅穿着粉色礼服,脸上带着局促的笑,和平时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苏家的小姐?
阮惊鸿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起乡下那栋简陋的老房子,想起苏奶奶补丁摞补丁的围裙,想起苏砚清手上洗得发白的衣服——那样的生活,怎么会和“苏家大小姐”扯上关系?
“惊鸿?你认识她们?”陆稚夏看出她的异样。
阮惊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苏父把苏砚清往她这边推了推,苏父听说苏砚清和阮惊鸿在学校关系很好,所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去跟阮家小姐打个招呼,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去聊聊合作的事。”
苏砚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寒玉,周身的温度都骤降几分。她站在原地,脚步钉在地毯上般纹丝不动,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声音里没半点温度:“我不去。”
“你敢顶嘴?”苏父的声音陡然拔高,扬手就朝她脸上扇去,“我养你这么大,让你办点事都不肯?”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喧闹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苏砚清被打得偏过头,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红印,像一道狰狞的烙印. 她却死死咬着下唇,没让一声痛哼溢出喉咙,眼底翻涌的倔强里,淬着冰碴似的冷意,不肯有半分示弱。
“爸!”苏云浅惊叫着扑过去想拦,却被苏父反手一推,小姑娘身形单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狠狠撞到旁边的香槟塔——“哗啦”一声脆响,晶莹的水晶杯层层坠落,碎成满地流光,冰凉的香槟溅湿了她的裙摆,也溅碎了宴会厅最后的体面。
“反了你们了!”苏父怒不可遏,扬起手又要打苏砚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指尖带着凌厉的力道,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苏先生,在公众场合动手打女儿,可不是绅士所为。”阮惊鸿挡在苏砚清身前,声音冷得像冰。她比苏砚清矮了小半个头,却挺得笔直,像株迎着风雪的小白杨。
苏父看清挡在身前的人,脸上的怒火瞬间僵住,随即褪去,换上几分慌乱与忌惮,结结巴巴道:“阮、阮小姐?”他怎么忘了,眼前这姑娘是阮家捧在手心的宝贝,阮家的势力,远非他这小家族能招惹得起的。
阮惊鸿压根没理会他的慌乱,视线越过肩头,落在苏砚清脸上那道刺眼的红痕上时,眼底的寒意瞬间翻涌成滔天怒火,连指尖都微微发颤。她猛地甩开苏父的手,力道之大让苏父踉跄着后退半步,随即声音陡然拔高,清亮的嗓音穿透喧闹,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苏先生大概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当年是谁把这两个年幼的女儿丢在乡下,自己在城里享清福,让她们跟着年迈体弱的奶奶,靠捡塑料瓶、废纸壳换钱糊口?忘了是谁在她们被村里的小孩追着骂‘没人要的野种’、被欺负得浑身是伤时,连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连一次探望都不曾有过?”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全场那些惊愕、同情、鄙夷的脸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在乡下亲眼见过,苏砚清为了给妹妹换个馒头,寒冬腊月跳进河里摸鱼;见过苏云浅把唯一的糖纸都留着,说要给姐姐做书签。”
苏砚清站在阮惊鸿身后,看着那个比自己矮的背影,眼眶忽然热了。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七岁那年,她和云浅刚被丢到乡下,奶奶病着,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姐妹俩饿得肚子咕咕叫,蜷缩在墙角发昏时,是阮惊鸿举着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从田埂上跑过来,白嫩嫩的小手递到她面前,声音软乎乎的,像春日里的暖阳:“姐姐吃,这个超好吃的。”阳光落在小女孩柔软的发顶,像给她镀了一层金边,那是光第一次照进她灰暗无光的生活,暖得让她想哭。
十岁那年,她背着一麻袋捡来的瓶子去废品站,被邻居家的男孩拦住,瓶子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玻璃划破了她的手,对方还指着她的鼻子骂“捡破烂的野种”。她蹲在地上,忍着疼默默捡着碎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掉下来时,阮惊鸿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冲出来,抢过地上没碎的瓶子就朝那男孩砸过去,明明自己吓得身子发抖,小手紧紧攥着拳头,却梗着脖子,用尽力气喊道:“不准欺负我姐姐!她才不是野种!”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小小的,却像一座山,比头顶的阳光还要耀眼,驱散了所有的委屈与恐惧。
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此刻都化作阮惊鸿挡在她身前的模样,清晰得让人心头发颤。这是她第三次被这个人拯救,第三次被这样的光紧紧抱住。
“我们走。”阮惊鸿回过身,反手紧紧拉住苏砚清的手,又朝旁边惊魂未定的苏云浅伸出手,指尖带着温热的暖意。苏砚清的指尖刚触到她的掌心,就被她牢牢攥住,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三人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留下苏父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她们消失在宴会厅门口的背影,终究没敢追上去——他惹不起阮家,更惹不起那个护短到骨子里的阮惊鸿。
阮家别墅的灯光暖黄而温柔。阮奶奶看到苏砚清脸上的红印和苏云浅擦伤的手肘,心疼得直抹眼泪,拉着她们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可怜的孩子,受苦了……以后常来家里,奶奶给你们做红烧肉、炖鸡汤,把这些年的苦都补回来。。”
夜深了,大家都回到了卧室,阮惊鸿从药箱里翻出消肿的药膏和碘伏,轻轻敲了敲苏砚清的房门,没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苏砚清正呆呆地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红痕依旧醒目。阮惊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扰了什么:“还疼吗?”苏砚清猛地回过神,对上阮惊鸿关切的眼眸,耳尖瞬间红得要滴血,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空气中弥漫着阮惊鸿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药膏清冽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让她心跳莫名加快,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轻轻“嗯”了一声。
“都怪我,要是早点认出你们……”阮惊鸿的声音里带着自责。
“不怪你。”苏砚清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慌,“能再遇见你,就很好了。”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有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几分不自在。这些年她独自扛过的苦、藏在心底的委屈,在重逢阮惊鸿的那一刻,似乎都有了归处,哪怕今天受了委屈,可只要想到身边还有这个人,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拧开药膏盖子,用指尖沾了一点乳白色的膏体,指尖微微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拂过苏砚清脸颊上的红痕。药膏的薄荷凉意瞬间散开,缓解了些许灼热感,而阮惊鸿的指尖更是轻柔得不像话,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每一下都带着细细的斟酌,生怕弄疼了她。
苏砚清僵着身子,屏住了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触感,细腻而温暖,顺着脸颊的皮肤轻轻滑动,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阮惊鸿的袖口,那截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像上好的羊脂玉,让人心生贪恋。空气中的栀子花香愈发浓郁,混合着薄荷的清冽,成了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包裹着她,驱散了所有的不安。
阮惊鸿仔仔细细地将药膏涂匀,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一处红痕,才收回手,轻轻拧上盖子:“好了,过一晚应该就消得差不多了。”
苏砚清乖乖点头,声音依旧轻轻的:“嗯,谢谢你。”
阮惊鸿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灯光落在她脸上,眉眼温柔得不像话:“晚安,好梦。”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房间里只剩下苏砚清一人。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脸颊上还带着凉意的药膏,指尖划过那片温热的皮肤,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软乎乎的。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嘴唇轻轻动了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晚安。”
阮惊鸿没歇着,又拿着碘伏和创可贴去了苏云浅的房间。刚推开门,就见小姑娘正坐在床上,小手轻轻揉着受伤的手肘,看到她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藏了星星,瞬间从床上蹦下来,激动地扑到她面前:“惊鸿!”
“慢点,别跑。”阮惊鸿连忙伸手扶住她,生怕她不小心撞到哪里,语气里满是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她拉着苏云浅坐到床边,拿起棉签蘸了点碘伏,轻轻碰了碰她手肘上的擦伤,看到小姑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连忙放轻了动作:“忍一下,有点疼,消毒了就不会发炎了。”
苏云浅咬着唇,点了点头,眼眶却红了,看着阮惊鸿认真给自己涂药的样子,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哽咽:“惊鸿,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像个小太阳,走到哪里都亮亮的,总能把我和姐姐从黑乎乎的地方拉出来。”
小时候在乡下,是阮惊鸿带着她们摘野果、躲欺负她们的小孩,给她们分享好吃的、好玩的,是她们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现在长大了,又是阮惊鸿在宴会厅里护着她们,把她们从那个冰冷的苏家拉出来,给她们温暖和依靠。
阮惊鸿涂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苏云浅泛红的眼眶,随即笑了起来,眼底的光温柔明亮,像真的盛了一片阳光:“你也是啊,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勇敢。当年你把糖纸留着给姐姐做书签的时候,可比现在勇敢多了。”
苏云浅被她逗得破涕为笑,眼眶红红的,却笑得格外灿烂:“那是,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当然要疼姐姐。”
苏云浅重重地点头,心里暖暖的,那些在乡下熬过的苦、被父亲抛弃的委屈、在宴会厅受的惊吓,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阮惊鸿带来的温暖驱散了,烟消云散。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又一次把她和姐姐从黑暗里拉了出来,这一次,她们再也不用独自挣扎了。
等安置好苏云浅,夜色已经深了。阮惊鸿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窗外的虫鸣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夏夜独有的静谧,房间里一片安宁。
这个周末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温柔的梦,从宴会厅的闹剧,到带着苏砚清姐妹俩回家,再到此刻的安宁,每一个片段都浸着暖意。
而这场梦的开端,是多年前那个蝉鸣阵阵的午后,是她举着肉包子递到苏砚清面前的瞬间,是光第一次落在苏砚清灰暗生活里的时刻,是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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