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本书作者上章更新时间为2022年7月21日……”
阮荔子坐在书桌前,注意力全在电脑屏幕上。
忽地,身后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响起。
心底的寒意立马蹿上后脑勺,阮荔子的心脏被突如其来这一声吓得砰砰直跳。
缓了会神,动荡不安的心跳逐渐平息。
阮荔子发麻的大脑才意识到,是12月的冬风登堂入室,吹合上了外面的房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没事没事。”
阮荔子惊魂未定,左手捂着起伏的胸口,咽下一口口水,两只圆圆的杏眼还是继续盯着屏幕。
也许是吓了一跳的缘故,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缠绕在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过了快半年了,这个作者到底怎么还不更新,难道……也出事了?”
有些语句一旦从口说出来,相当于从侧面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阮荔子的头皮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被冻出还是吓出的,于是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大衣,将随意绑在后脑勺的厚发撤下来,捋到脖子两旁充当保暖。
还好租赁的单间够小,能聚气。
屋内不开空调暖气,可以省下一笔电费。
为数不多的大衣都单薄,实在冷得不行就做几下开合跳,是暂时可以度过南方12月初的冷的。
为了防止再次被莫名出现的声响吓到,阮荔子保持视线盯着屏幕不动,右手熟练地拉开最上方的抽屉,打算拿出耳机线。
耳机线有两处接口被白色的电胶布缠得严严实实,摸起来有起伏的疙瘩,阮荔子一下就将耳机线摸了出来。
插孔,塞入耳朵,选择一首歇斯底里的摇滚,将音乐播放器的音量调到85%,全世界便隔断在外。
但脑海里的疑惑并未随之瓦解,有关于2022年7月21日的记忆侵袭而来。
那天,家乡宜振镇陷入一场灾难,在偏远村边,突发的山洪淹没傍山而建的8户人家,造成21死3伤。
阮荔子的同母异父弟弟周末,在21个人的死亡名单中。
“问题是……周末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呢?”阮荔子蹙眉摇头。
眼角的碎发往耳后一撩,阮荔子扫了一眼桌面。
从敞开的钱包旁边的黑色笔记本中,撕下了一张空白纸张,拿起一只水笔。
“事故地点距离小姨家二十多公里,又偏又远,也没有哪个周末认识的人住在那里啊。”
阮荔子边想着,随手在纸上画下一条线段,标示线段长度20km,一边把心里的思考说出来:
“况且周末做事一向有交代,但那天他并没有告知小姨去了哪里。”
命不好是阮荔子从小跟在身上的标签。
她四岁就没了亲爸,妈妈带着她改嫁后生下弟弟周末。
不久,继父和妈妈相继病倒,剩下她和弟弟寄住在小姨家。
小姨家在宜振镇中心街道上。
宜振镇极小,小到阮荔子上大学第一天,便得出大学一半的校园比宜振镇大的结论。
实际上,宜振镇的主要街道只有一条,其余住户坐落在山间池边,镇民们多数耕地为主,镇面积远比阮荔子想象中的大。
当然,这也是阮荔子大一那年暑假回家,用心留意了一番才发现的。
高考前,她的人生只有一件事,考出好成绩,其他不甚重要。
寒窗苦读十二载,只是最后阮荔子还是放弃了梦想中的大学。
为了学费,她选择了一所提供全额奖学金的大学。
由于同时拥有无父无母、家贫争气等话题的加持,当时一众地方媒体还争先报导她的成长经过,还在读初中的周末和她的合照,被她剪下放在钱包里,只要回到房间,钱包都会一直敞开放置桌面。
她将笔抵到下巴下,又仔细想了想:
“小姨说周末的钥匙留在家里,看来周末当时出门很急。”
她在纸上写下一个“急”字。
“所以,他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所以急着出门吗?前一晚还下很大雨来着。”
阮荔子在“急”字后添了个加号,又写了一个“大雨”字,然后用大括号括起来,在最前方备注:小姨说。
这样备注,是因为事后她还询问了几个周末玩的极好的伙伴。
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连带着也口口声声亲切的喊阮荔子作“姐姐”,感情很好。
阮荔子另起一行,写下:“那几个同学说,并未约周末出门。”
同学们说话时的眼神都十分真诚,应该没有骗她。
“确实同学和小姨都说了,那天的雨实在太大,即使之前想出门,都因为下雨而要改期。”
记得外号叫高佬的男生说,他们班还有人本来打算去学校取录取通知书的,雨太大,学校要求他们改天再拿。
“那周末出门,是去拿录取通知书这一原因,也可以排除了。”
阮荔子眼前一亮,在纸上补充到:“周末说过是23号拿通知书,所以他并非因为录取通知书而急着出门。”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出门呢?”她对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喃喃自语。
耳膜被躁动不安的音乐声敲击着,密集的鼓点,仿佛让她亲临那一天的磅礴大雨。
“大雨引起的事故。”阮荔子默默写下这几个字。
这半年来,阮荔子陆续收到亲朋好友的安慰,都在劝她要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甚至采访过她的媒体也联系上她,想借题发挥来报道。
原本阮荔子想让记者帮忙,看能否以采访的名义找寻更多的线索,确认弟弟到底是到了哪户人家里。
但经过记者鉴定,这个话题并没有可发展的空间,只能当做是阮荔子的胡乱猜测。
除了得知那天的雨下得又急又大,路口还有车辆失事逃逸的事故外,并没有更多的线索支撑她的直觉。
“或许是弟弟高考之后突发奇想,想要雨中漫步,结果碰上大雨引发的事故罢了。”阮荔子自我安慰道。
毕竟人人都那么说,人人都看到了那场事故的报道,都说她是悲伤过度,想得太多。
久而久之,她在心里逐步接受这个事实。
白天的她在努力生存微笑,只是到了午夜梦回,枕头湿漉冰凉,或许在内心深处,她依然保持心中莫大的忧郁,这些“可笑”的想法,怎么也抵抗不过血浓如水浑成的直觉,她无论如何,都认为弟弟的死背后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阮荔子抬起头,摇动鼠标唤醒电脑。
作者金文的小说《故S》封面重现眼前。
为了生活,为了赚钱,阮荔子暂且将弟弟的意外抛之脑后,并一直以旁人安慰自己的理由一遍遍洗脑自己。
可上一周误打误撞看到的这一篇小说,又让她重提困惑。
《故S》为悬疑小说,以一个年过六旬老头的自述代入。
前面描述他从城里回乡,独自住在山脚的一栋两层木房,没有邻居。一天晚上,他却听到了旁边空房子传来一声凄惨喊声。
喊声听起来,来自一个少年。老头不敢开灯,从木缝中透过去,只看到对面屋竟然有光。
木缝不大,老头必须斜歪着头,才能找到一个可看的角度。暗黄色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看到一张鲜红色的嘴巴,嘴角正往下一滴一滴淌着鲜血。
血染红了蓝色的衣领,胸口绣着的“振兴中学”四个字在血色中触目惊心。少年的嘴唇蠕动着,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空气中弥漫腥味,老头大气都不敢出。眼前一片血红,那张嘴唇右角上下对称的两颗小黑痣极为醒目。
就在此时,木缝中猛然戳来一物,顶部尖锐的部分划破老头的额头,渗出血来。
老头掩着额头,再瞥向木缝时,只看到血红色的嘴巴做出“救我”的口型。随即电闪雷鸣,暴雨侵盆,山泥坍塌。
“就此断更了……”阮荔子越想越不对劲。
她抬眼,弟弟稚嫩的脸就在钱包后方,向她微微在笑。
虽不是同一个爸爸所生,但嘴巴和自己有九分相似,连嘴角上下的小痣位置都一样,想必都遗传了妈妈吧。
而且,当时特地买大的校服,过了几年还穿在他的身上,大小正好合适。
从黄土里挖出来的时候,他穿的正是这身宜振镇唯一的中学——振兴中学的蓝领校服。
简直和小说中对少年的描述如出一致!
阮荔子终于忍不住,点开屏幕最下方的空白处,向这个断更半年的作者留言——
【读者C72502hY:金闻你好,我有一事想与你求证。如果小说中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能否与我联系?】
恰好音乐到节奏放缓的间隙,房门磕磕撞撞的声音定格住阮荔子的动作,打错了作者的名字也不知道。
阮荔子侧过头,确认声音来源于自己的房门,便摘下耳机,没有检查留言便按下发送,起身走到门后。
打开房门,热气像奔腾的浪花迎面扑来。
同一个屋檐下的隔壁租客林青出现在眼前。她身穿一件单薄的白色雪纺衬衫,头上红色的头箍夺人眼目。
一见到阮荔子,林青的声音有些发抖,刷成太阳花的睫毛微微颤抖。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怎么了呢,敲了那么多下门都没听到你声音。”
说话同时,林青的视线绕过阮荔子,往她身后探了探,最后又落回阮荔子身上,从脚到头扫了几遍,紧张兮兮的抓住她的手。
“你这副样子,真没事吧?”林青问。
“我刚戴着耳机,没听见,怎么了?”
阮荔子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高领毛衣下的脖颈后方湿热湿热的,她边跟林青说着话,边脱掉挂在肩膀上的大衣外套。
这番举动,她还是觉得热,手指扯着毛衣的领口,又扇扇子般,手掌在侧脸旁扑了扑。
虽说这几天迎来大幅度的降温,林青这千金大小姐也不至于将空调调得那么高温吧。
阮荔子打了一下心里的小算盘,这出租房内公共场所的电费可是要分摊算的,可得婉转点提醒她电费超标的问题。
搓了搓鼻子,阮荔子摆出笑容,先干笑了两声:“这暖气可真足,感觉一下就回到了七八月呢。”
林青像看傻子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她。
阮荔子被她突如其来的表情愣住:??
林青也回应她同样耸起的倒八字眉:???
在热浪扑扑的空气中,两人僵持了好几秒。是林青先打断了其中的沉默。
她试探般推了推阮荔子的手臂,“姐、姐妹……现在就是七月呀。”
“七月?”阮荔子同样看傻子的眼光看向对方。
别说冻的手脚冰凉翻衣倒柜找厚衣服的过程历历在目。
就前一个小时不到,被肆意冬风刮合房门产生的巨响的发麻还慎着皮肤。
阮荔子木头般在原地,难以掩饰脸上“你真没事吧”的怀疑。
“该不会昨晚你发烧,烧坏脑子了?不然怎么穿得严严实实……”
林青二话不说,手掌盖到阮荔子的额头上。阮荔子一个激灵,没有站稳,踉踉跄跄往后跌了几步,身后被重大的力量接住。
“没事吧。”这正腔圆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阮荔子惊恐地抬头一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着他。
此刻,阮荔子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我真没事吧”。
远处的电脑屏幕上,在她刚发出去的留言中,作者在下方回复了两个字: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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