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辰关系的确立,如同给林若薇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她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和更坚定的心态,投入到紧张而充实的工作之中。基金会的投资协议在律师的协助下顺利签署完毕,第一笔启动资金如期到位,她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薇光创意工作室”的实质性筹备工作。这不再是停留在商业计划书上的蓝图,而是真真切切需要落地执行的项目。
选址、工商注册、银行开户、税务登记、办公空间的设计与装修、办公设备和家具的采购、核心团队成员的招募与面试、潜在客户资源的拓展与接洽……千头万绪,繁杂琐碎的事情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休息时间。然而,林若薇却乐在其中,每天都像上了发条一样,充满了干劲儿和期待。看着脑海中勾勒了无数次的梦想,正一点点从图纸变为现实,那种创造的喜悦和成就感,是任何职位和薪水都无法替代的。
她并未因此松懈宏宇集团营销部总监的职责。相反,她更加注重效率和时间的规划。白天,她依然是那个雷厉风行、决策果断的林总监,高效处理着部门的日常事务、项目推进和团队管理;下班后和所有的周末时间,她则迅速切换身份,变身为事必躬亲的“林总”,奔波于工作室的装修现场、面试咖啡馆,或是与潜在合作伙伴会面的餐厅。她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杂耍艺人,努力平衡着手中两个不断旋转的球,虽然辛苦,却也将两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进展顺利。
连一向要求严格的执行董事张启明,在一次私下谈话时,都忍不住表示佩服,感叹她的精力旺盛如同超人,并半开玩笑地说宏宇这座庙,怕是快要留不住她这尊一心向着更广阔天空的大佛了。林若薇只是谦逊地笑笑,表示在任一天,必定会尽职一天。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其涌动的节奏,甚至因为林若薇的“高调”创业和与江辰关系的明朗化,而变得更加湍急和隐蔽。
江辰那边,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被江震宇正式地、极其严肃地叫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进行了一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深入”且极不愉快的谈话。据江辰事后轻描淡写、刻意省略了许多激烈细节的转述,过程堪称剑拔弩张。江震宇不仅拍了桌子,震怒的吼声几乎穿透了厚重的隔音门,骂他“被女人迷了心窍”、“色令智昏”、“不顾家族大局”,甚至激动之下,将书桌上一个价值不菲的清乾隆粉彩瓷瓶扫落在地,摔得粉碎。这还不够,他还使出了惯用的施压手段,威胁要冻结江辰在集团内部的部分管理权限,以及他个人名下由家族信托基金管理的、相当数额的流动资金,试图以此逼迫他就范。
但这一次,江辰的态度异常强硬,远远超出了江震宇的预期。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要么阳奉阴违,要么干脆逃避。而是直接正面硬刚,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明确表示,支持林若薇创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个人决定,与林若薇本人是否“蛊惑”无关。他条理清晰地向父亲分析,指出林若薇的“薇光创意工作室”定位在于高端、个性化的文化创意和品牌策划服务,与宏宇集团主体的大规模、标准化制造业和地产业务并无直接冲突,甚至在品牌建设、企业文化输出等层面,未来还存在潜在的合作空间与协同效应。
“一个拥有成功事业、具备独立商业价值和良好社会声誉的儿媳,对□□的公众形象和综合实力只有增益,而非损害。这恰恰证明了我们江家择媳的眼光和包容度,证明了江氏继承人有能力也有胸襟支持伴侣共同成长。”江辰当时是这么对他父亲说的,语气冷静而笃定,直接把江震宇那套“女人就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的陈旧观念驳斥得體無完膚,更是把他气得脸色铁青,血压飙升。
“江氏的未来,不需要靠牺牲一个女人的梦想和才华来换取所谓的稳定。那种靠压制家人来维持的表面稳定,是虚弱和无能的表现!”江辰最后掷地有声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江震宇的怒火,也标志着这场父子之间关于话语权和价值观的冲突,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白热化程度。
最终,这场不欢而散的谈话,以江震宇摔碎了第二个杯子(一个他平时很喜欢的紫砂壶)、江辰面无表情地摔门而出暂告一段落。江震宇虽然愤怒至极,但似乎也从儿子那前所未有强硬的态度和清晰逻辑中,隐约意识到,这个他一直试图掌控的儿子,已经真正羽翼渐丰,无论是能力、心智还是经济独立性,都远非当年那个可以被他轻易拿捏的少年。他暂时没有采取更激烈的措施,比如真的冻结资产(那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反弹和集团内部动荡),但对林若薇的态度,却因此降到了冰点,在公司遇到,几乎完全是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公司内部,那些关于林若薇“恃宠而骄”、“不安于室”、“脚踏两条船”的流言蜚语,再次悄然兴起,并且版本升级,传得更加有鼻子有眼。源头几乎不言自明,自然是那位一直视林若薇为眼中钉的江振业表叔,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一小撮利益集团。他们敏锐地抓住了林若薇将部分时间和精力放在个人工作室上的“把柄”,在各种非正式场合,比如高管餐厅、茶水间、吸烟区,含沙射影,散布谣言。有的暗示她利用宏宇营销总监的职务之便,将集团的潜在客户资源偷偷引流到自己的工作室;有的则揣测她是否挪用了部门的营销预算,来补贴工作室的初期投入;更恶毒的,则直接质疑她的职业操守和对宏宇的忠诚度,说她“心思早已不在宏宇”,“不过是把宏宇当作跳板和暂时的避风港”。
这些流言虽然暂时没有形成巨大的风浪,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但它们像一群讨厌的苍蝇,嗡嗡作响,时不时地骚扰着林若薇,试图扰乱她的心神,考验着她的定力和神经。她虽然不断告诉自己清者自清,专注于自身,但偶尔听到一些特别离谱的传言时,内心还是难免会涌起一阵烦躁和无奈。
更让她心烦意乱、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的,是陈雨婷的阴魂不散。不知道她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如此迅速地得知了林若薇不仅成功获得基金会投资、坚持创业,而且和江辰的关系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的消息。这似乎彻底刺激了陈雨婷那根敏感的神经,让她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和不择手段。
一天下午,林若薇正在自己刚刚租下、还处于拆除旧装修阶段的毛坯工作室场地里,顶着空气中的粉尘和噪音,与请来的室内设计师沟通具体的功能分区和电路布局方案。陈雨婷竟然如同幽灵一般,精准地找了过来。
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身某奢侈品牌当季最新款的象牙白套装,线条利落,价格不菲,脚上踩着足有十厘米的细高跟裸色凉鞋,手里拎着限量款的鳄鱼皮手袋,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我很贵”的气息。她姿态优雅得近乎做作地迈过堆放在门口的建材,用手帕轻轻掩着口鼻,仿佛极其嫌弃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味道,一双描绘精致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如同巡视自己领地般,打量着这间四处裸露着水泥墙面、遍布建筑垃圾的简陋空间。
“啧啧啧,林总监,哦不,瞧我这记性,现在该称呼您为林总了?”陈雨婷放下手帕,红唇勾起一抹极其刻薄的弧度,声音娇滴滴的,却像淬了毒的针,“真是要恭喜您啊,终于如愿以偿,摇身一变,当上老板了。真是……有志者事竟成呢。”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斑驳的墙面和地上的线管槽,“不过,林总,您这创业的起点……啧啧,这地方,是不是有点太……太寒酸了?跟您如今这尊贵的江家少奶奶身份,可实在是……不太匹配啊。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江家苛待了您呢。”
林若薇懒得与她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虚伪客套和言语机锋,直接冷下了脸,下了逐客令:“陈小姐,这里是正在施工的工作场地,灰尘大,也不安全,不方便接待无关访客。如果没有正事,请你立刻离开。”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正事?我当然有正事。”陈雨婷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林若薇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她收起那副假笑,目光瞬间变得像毒蛇一样冰冷、怨毒,紧紧盯着林若薇,“我来,是好心提醒你,林若薇,别以为你现在暂时得意,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别高兴得太早!”
她凑得更近,几乎是在耳语,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淬毒般的恶意:“你以为你拿到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投资,有江辰暂时护着,就能万事大吉,野鸡变凤凰了?我告诉你,做梦!”
“江伯伯(江震宇)的脾气和手段,你根本不清楚!他这辈子,最讨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听话、自作主张、试图挑战他权威的人!你现在越是得意,越是蹦跶得高,将来就会摔得越惨,越难看!你等着瞧吧!”她恶狠狠地预言着,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和嫉恨的光芒。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更恶毒的话,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继续往林若薇心口最敏感的地方捅刀子:“而且,林若薇,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江辰对你那点新鲜感和同情心,能维持多久吧?像他那样的男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女人。现在他或许觉得你这份‘独立自强’有点意思,等这股劲儿过去了,或者等他遇到了更大的阻力、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你猜猜,他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就像丢掉一件穿过几次、已经厌烦了的旧衣服?嗯?”
林若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努力维持着外表的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陈雨婷最后那几句话,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刺,精准无比地扎在了她内心深处那丝连自己都不愿轻易触碰的、隐藏极深的不安上——他们的开始,毕竟始于一场不那么纯粹、甚至可以说有些荒唐的交易;他们之间,横亘着巨大的家世背景、成长环境和根深蒂固的观念差异。这份刚刚萌芽、尚未经历太多风雨考验的感情,真的能抵得过现实的重重压力和诱惑吗?
“你说完了吗?”林若薇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没有丝毫温度,“说完了,就请你立刻离开。我的事情,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都不劳陈小姐你如此‘费心’惦记和操心。”
陈雨婷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样子,心中的嫉恨如同野火般燃烧,却一时找不到更有效的攻击方式,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哼!不识好歹!我们走着瞧!”她撂下这句毫无新意的狠话,狠狠地瞪了林若薇一眼,这才转身,踩着那双价格不菲的高跟鞋,如同斗败了却不肯认输的孔雀,趾高气扬、却又带着几分狼狈地离开了这个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的“寒酸”地方。
看着她那抹刺眼的白色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林若薇一直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下来。她转过身,走到满是灰尘的窗边,望着楼下如同蝼蚁般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并不算新鲜的空气,努力压下心头因为陈雨婷那番话而翻涌起伏的负面情绪。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些外界的噪音和恶意干扰了心态和步伐。路是自己选的,再难,也要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拿出手机,屏幕解锁,指尖在江辰的名字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送过去:「晚上有点想喝你上次煮的汤了。」
不过几秒钟,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江辰的回复简单直接:「好。等我回去给你做。」
没有多余的甜言蜜语,没有追问原因,只是这样一句朴实无华的回应,却像带着神奇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被陈雨婷撩拨起来的不安、烦躁和阴霾。仿佛他只是隔着手机屏幕,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告诉她“有我在”。
她收起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真实的笑容。重新转过身,面对着一片狼藉的装修现场和等待着她决策的设计师,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充满了继续战斗的力量。
然而,无论是林若薇,还是愤然离去的陈雨婷,她们都没有察觉到,在她们刚才于窗边短暂对峙交谈的时候,不远处街对面一辆停靠了许久、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一个黑色的长焦镜头,正悄无声息地、精准地对准了她们,记录下了某些看似“关键”的瞬间…… 一场针对林若薇的、更加阴险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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