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助理小林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程总，出事了！恒隆那边突然撤回了合作意向，说我们的条款太苛刻..."
程昱手中的钢笔顿在文件上，留下一团墨迹。这个项目他已经跟进了三个月，关系到程氏今年在华东区的布局。他看了眼日历——距离两家公司正式签约只剩48小时。
"联系对方董事长。"
"试过了，"助理额头渗出冷汗，"秘书说他正在休假，联系不上..."
程昱合上文件夹，指节微微发白。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在签约前摆他一道。
"准备车，我亲自去一趟。"
三小时后，程昱站在恒隆集团总部大楼前，接待他的却只有法务部的一名普通职员。
"抱歉程总，我们领导真的不在..."
程昱回到车上，松了松领带。手机屏幕亮起，是宁泽发来的消息："听说你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忙吗？"
程昱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最终回复："商业常规问题，我能处理。"
发完他就后悔了。自从婚礼那晚的低血糖事件后，两人达成了某种微妙的休战协议，甚至偶尔会分享工作上的事。但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愿在"丈夫"面前示弱。
手机又震动起来："嘴硬。晚上回家说。"
家。程昱盯着这个字看了许久。那套公寓确实越来越像家了——宁泽坚持每周请阿姨打扫两次，冰箱里总是备着他喜欢的矿泉水和新鲜水果，甚至在他加班时会"恰好"也工作到很晚，然后"顺便"煮一碗面当宵夜。
晚上八点，程昱回到公寓，发现宁泽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文件。
"恒隆的周董事长有个秘密。"宁泽头也不抬地说，"他在澳门欠了巨额赌债，最近被一个叫梁天哲的人帮忙摆平了。"
程昱的瞳孔微缩："梁天哲？"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我前男友。"宁泽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分手不太愉快，看来他现在专找和我有关的人麻烦。"
程昱走近，看到宁泽面前的文件是恒隆集团的内部财务分析，还有几张周董事长在澳门的偷拍照。
"你怎么弄到这些的？"
宁泽终于抬头，嘴角挂着那种标志性的痞笑："我有我的门路。"他递过一张名片，"明天约这位李总，他是恒隆的二股东，一直想取代老周。资料我都发你邮箱了。"
程昱接过名片，指尖擦过宁泽的手掌。他突然意识到，宁泽远比他想象的更了解商业世界的阴暗面。
"谢谢。"程昱轻声说。
宁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客气，夫夫共同财产嘛。"他走向厨房，"吃点东西？我今天尝试做了意面。"
程昱跟着走进厨房，看到灶台上确实有一锅卖相不错的番茄肉酱面。宁泽系着围裙的样子莫名有种居家的违和感，让他想起大学时看过的一幅画——狮子在溪边喝水，收起利爪的模样。
"你还会做饭？"程昱忍不住问。
"生存技能。"宁泽耸耸肩，"大学在意大利交换时学的。那里可没有24小时外卖。"
两人安静地吃完晚餐，宁泽甚至开了瓶红酒。微醺中，程昱发现自己正在讲述恒隆项目的细节，而宁泽不仅听得很认真，还提出了几个犀利的问题。
"你比我想象的更懂并购。"程昱承认道。
宁泽晃着红酒杯："别被我的英俊外表迷惑了，程总监。我可是沃顿商学院荣誉毕业生。"
程昱挑眉："我也是沃顿的。"
"我知道。"宁泽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2014年最佳毕业论文，关于跨境并购中的文化风险管控。我读过。"
程昱的心脏漏跳一拍。宁泽调查过他？还是说...
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个时刻。宁泽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微变："我得接这个。"
他走到阳台，关上门。透过玻璃，程昱看到宁泽的表情变得严肃，甚至有些阴沉。通话很短，回来后宁泽明显心不在焉。
"出什么事了？"程昱问。
"没什么。"宁泽挤出一个笑容，"前男友的小把戏而已。"
程昱没有追问，但那个夜晚之后，他发现自己开始留意与梁天哲有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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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恒隆项目奇迹般起死回生。程昱按照宁泽的建议联系了李总，两人一拍即合，不仅挽回了合作，还谈成了更优惠的条件。
庆功宴上，公司同事起哄让程昱叫"家属"一起来。犹豫再三，程昱还是给宁泽发了条消息。
令他意外的是，宁泽半小时后就出现在餐厅，手里还拎着一瓶昂贵的香槟。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高领毛衣，衬得肩线格外挺拔，一进门就引来无数目光。
"恭喜程总又下一城。"宁泽自然地坐在程昱旁边，给众人倒酒。
酒过三巡，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两人的"恋爱史"上。
"说说你们谁先追的谁啊？"市场部的张经理八卦地问。
程昱的酒杯停在半空。这个问题他们没对过台词。
宁泽却娴熟地搂住他的肩膀："当然是我死缠烂打。程总监这么优秀，不抓紧点就被别人抢走了。"
"怎么追的？"女同事们眼睛发亮。
"每天送咖啡，打听他的行程'偶遇'，在他常去的健身房办卡..."宁泽笑着列举，"最夸张的一次，我假装客户去他们公司谈合作，就为了见他一面。"
这些细节太具体，不像是即兴编造。程昱侧目看着宁泽完美的侧脸，突然不确定这是表演还是...
"程总那时候就一点不动心？"有人问。
程昱感到宁泽的手指在他肩头轻轻捏了一下，仿佛在传递某种信号。
"他...太显眼了。"程昱谨慎地回答，"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宁泽夸张地捂住胸口："扎心了，亲爱的。"
众人哄笑，话题很快转向别处。但程昱注意到，宁泽之后喝得有点多，眼神也逐渐飘忽。
回家路上，宁泽在出租车里靠着程昱的肩膀，呼出的气息带着酒香："我刚才说得不对吗？"
"什么？"
"追求你的方式。"宁泽的声音因微醺而柔软，"如果是真的...你会答应吗？"
程昱的心跳突然加速。这是个假设性问题，还是...
"你喝多了。"他最终说。
宁泽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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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早晨，程昱正在书房处理邮件，门铃响了。透过猫眼，他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外——身材修长，穿着考究，手里拿着一束白玫瑰。
"请问你是？"程昱打开门问道。
男子微笑："梁天哲。阿泽在吗？"
程昱瞬间绷紧了神经。这就是宁泽的前男友，最近在背后捣鬼的人。
"他出去跑步了。"
"真遗憾。"梁天哲将花束递给程昱，"那就请转交吧，就说老朋友来问候。"
程昱没有接花："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梁天哲上下打量着程昱，目光像蛇信般冰冷："程总比照片上还英俊，难怪阿泽这么...投入。"他故意停顿，"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答应联姻吗？"
程昱面无表情："商业考量。"
"天真。"梁天哲轻笑，"宁氏内部正在争夺控股权，宁泽需要这场婚姻来稳固地位。而你，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程昱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这正是他最初的怀疑，但此刻从梁天哲口中说出，却让他莫名愤怒。
"说完了？"程昱冷冷地问。
梁天哲不以为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里有份小礼物，等宁泽回来一起看。关于他父亲的一些...有趣的事。"
程昱盯着那个信封，直觉告诉他不要碰。但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宁泽穿着运动服走出来，额头还带着汗珠。
看到梁天哲的瞬间，宁泽的表情凝固了。
"好久不见，阿泽。"梁天哲笑得甜蜜，"新婚快乐。"
宁泽大步走来，挡在程昱前面："你来干什么？"
"叙旧啊。"梁天哲晃了晃信封，"顺便分享些有趣的东西。关于宁伯伯在澳门的那笔钱..."
宁泽猛地抓住梁天哲的手腕："够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别逼我。"
两人对峙的几秒钟里，程昱清晰地看到宁泽眼中闪过的痛苦和愤怒。这不是商业对手间的敌意，而是更私人、更深刻的情绪。
最终，梁天哲抽回手："脾气还是这么差。"他将信封塞进宁泽的运动服口袋，"好好看看，我们下次再聊。"
梁天哲离开后，宁泽像被抽干了力气般靠在墙上。程昱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扶住了他。
"没事吧？"
宁泽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直接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别理他。"
程昱想问清楚，但宁泽已经走向浴室："我先冲个澡。"
听着水声响起，程昱盯着垃圾桶里的碎纸片。理智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但某种更强烈的冲动让他捡起了那些碎片。
拼凑起来后，他看到一张银行转账记录的复印件：宁父向一个离岸账户转账两千万，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两家开始讨论联姻的时间。备注栏写着"债务清偿"。
程昱的心沉了下去。这是巧合，还是说...联姻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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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财经周刊》举办年度商业领袖晚宴，要求嘉宾携伴侣出席。程昱本打算独自前往，但宁泽坚持要一起。
"最近梁天哲动作很多，我们不能给他制造话题。"宁泽一边打领带一边说。
程昱点头。自从梁天哲上门后，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紧张感，都刻意避开某些话题。但公开场合，他们依然是"恩爱夫夫"。
晚宴上，主持人突然宣布有个"夫妻默契挑战"的环节，随机抽取三对伴侣回答问题。
"有请宁泽先生和程昱先生！"主持人高声道。
程昱僵在原地。这种无聊的游戏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宁泽却从容地拉起他的手："走吧，别扫大家的兴。"
舞台上，主持人问出第一个问题："请问两位第一次约会的地点在哪里？"
程昱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根本没有约会过，除非算那次...
"外滩源画廊。"宁泽流畅地回答，"看了一个当代艺术展，程昱对其中一幅莫奈的仿作评价很犀利。"
主持人核对答案板："正确！"
程昱惊讶地看着宁泽。那次偶遇他记得这么清楚？
第二个问题："对方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黑咖啡和什么都不加的原味燕麦粥。"程昱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这听起来有多寡淡。
宁泽大笑："所以我总想方设法带他去吃好的。"
最后一个问题："用一个词形容你的伴侣。"
"可靠。"宁泽说。
"复杂。"程昱同时回答。
台下响起掌声和笑声。主持人宣布他们获得最高分，奖励是一次豪华双人spa体验。
回到座位后，程昱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选那幅莫奈评论？"
宁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因为那天的你特别生动，和平时板着脸的样子完全不同。"他顿了顿，"我拍了张你站在那幅画前的照片，现在还留着。"
程昱不知该如何回应。宁泽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推翻他最初的判断，像迷雾中逐渐清晰的轮廓。
晚宴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夜风微凉，宁泽突然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程昱肩上。
"不用..."
"穿着吧。"宁泽的手短暂地搭在他肩上，"你今天看起来很累。"
程昱确实累了。过去几周的工作压力，梁天哲的出现，那些未解的谜团...他突然停下脚步。
"宁泽，关于那笔钱..."
宁泽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什么钱？"
"你父亲转账的那笔。"程昱直视宁泽的眼睛，"联姻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夜风吹动宁泽的额发，阴影中他的表情难以辨认。良久，他叹了口气："回家再说。"
就在这时，程昱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母亲。这个时间点来电很不寻常。
"妈？"
"小昱，你爸爸住院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突然晕倒，现在在仁济医院..."
程昱的脸色瞬间煞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转向宁泽："我得去医院，我爸..."
"我开车送你去。"宁泽已经掏出车钥匙，"比等司机快。"
一路上，程昱紧握手机，指节发白。宁泽一言不发，只是将车速控制在合法的上限。
到达医院时，程父已经被送入急诊室。程母坐在走廊长椅上，脸色苍白。
"医生说是脑梗，幸好发现及时..."她抓住程昱的手，眼泪终于落下。
程昱机械地安慰着母亲，大脑却一片混沌。父亲一直是家里的支柱，如果有什么不测...
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宁泽不知何时离开了，又带着饮料回来。"喝点东西。"他轻声说，"我去跟护士要了毯子，今晚可能要守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模糊的梦。医生进进出出，说着医学术语。程昱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
宁泽一直没离开。他帮忙填表格、联系专家、甚至说服护士给程母找了个临时床位。凌晨三点，当走廊终于安静下来，程昱发现自己靠在宁泽肩上睡着了。
"你去休息会儿吧。"宁泽轻声说，"我守着。"
程昱摇头，却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
"程昱，"宁泽的声音异常坚定，"你父亲会没事的。"
那一刻，程昱突然意识到，无论这场婚姻始于何种目的，此刻宁泽的存在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他翻过手掌，与宁泽十指相扣。
"谢谢。"他低声说，没有抽回手。
宁泽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收紧了手指。两人就这样在医院的走廊里，安静地握着彼此的手，等待黎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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