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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使命

北狄的溃败大大振奋了大衢的士气,朝野上下一片欢腾,连深宫最深处的阿宁也听说了这好消息。她打心眼儿里替裴予明欣喜,期冀着指日可待的重逢。

西戎本已渐落下风,又为北狄的惨败所震慑,如今虽尚能支撑得住,却也无心争战,遂向大衢求和。

大衢两头应付北狄西戎多年,劳民伤财,亦不愿再战。因此当西戎使臣提出“求娶公主,以示求和之诚,结两族之好”时,大衢皇帝欣然应下。

九公主已婚配,十公主也早有皇帝金口玉言的婚约,十三公主早夭,十四公主年岁尚小。细数皇室诸位公主县主,适婚的竟只有十一公主一人。

某日清早,皇后的凤辇停在了挽月轩前。

一踏进挽月轩,皇后便落下泪来:“小十一竟住在这简陋的居室里,是本宫之过。”

听见门外喧闹的阿宁匆匆迎出,向皇后叩首问安。

皇后扶起阿宁,面上挂着泪,气度仍然雍容,将落未落的泪珠显得她慈爱万分。“好孩子,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阿宁屈膝回:“母后掌管六宫,身负重任,儿臣能衣食无忧,已万分感念母后恩德。若是母后因儿臣而神伤,那便是儿臣的罪过了。”

皇后拍拍阿宁的手,二人含泪相望,好一副母女情深的图景。

从那天起,阿宁一跃成了阖宫最受宠爱的公主。她的寝宫从挽月轩搬到了祥华宫,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珍馐佳肴流水般赏赐下来,皇帝皇后日日对她嘘寒问暖……她曾经羡慕其他公主拥有的爹娘的疼爱、优渥的生活,如今她成倍的得到了。然而,旁人的目中并无半分艳羡,只有满目的怜悯——无人不知,她只是个被选中赠给北狄的,最华贵的礼物。

阿宁自然也知道这糖衣下的毒礵。想也知晓,独身前去那蛮荒之地,不适气候、不通语言,会是怎样艰难的处境。衢朝外嫁公主的身份更将她架在尴尬的境地,北狄与大衢都会视她为外人,天地茫茫,却再不会有她的归处,那时她才真真称得上是孤苦伶仃了。

然而她还是接受了和亲的命运。她生来受百姓供养,如今她回报一二,理所应当。她也希望她的和亲,能换得戍边战士的平安,能换得边陲百姓的安宁。更何况大衢皇室中适龄的女子只她一个,和亲,是她不能逃的使命。

只是,只是……有些事、有些人,她舍不得、放不下。她的心底,还藏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阿宁还记得分别的那天,少年纵身越过那堵朱墙,他衣袂翻飞间带起的风,拂乱了她的心弦。她还记得他红透了的耳垂,他疏朗的眉眼,更记得某一刻,她难抑的心跳。

她还未见到他披挂将军甲胄,还未等来他许诺的生辰厚礼,还未向他袒露她深藏心底的情愫……

此情此谊,到底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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