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裴予明入宫做了八皇子的伴读后,日日勤勉。他年岁又小,夫子夸了他几句便藏不住得意,总时不时在阿宁面前展现下自己的“博学”。
阿宁还未开蒙。宫里公主们的课业原是由皇后娘娘安排的,只是大前年卫贵妃为四公主另请了教习嬷嬷,前年顾贤妃向皇上进言要亲自教养六公主和十公主……皇后娘娘不堪其扰,索性下令公主们一律由生母教养,不再由中宫安排。可是阿宁的娘亲早早去了,邱嬷嬷和云青都目不识丁,她们每日领着宫中的份例过得紧巴巴的,哪里顾得上教阿宁断文识字?因此每每裴予明提起自己学习时的趣闻,阿宁便只艳羡地在墙边默默地听。
次数多了,裴予明也察觉出阿宁在有关学业的话题上的沉默,他后知后觉阿宁还未曾上学。于是,某个黄昏,他前去挽月轩时,带了个装了笔墨纸砚的小小包袱。
“布谷——布谷布谷——”
阿宁听见他们约定的信号,欢喜地奔向墙边:“你来的正好,邱嬷嬷前脚刚去领晚膳,大约一刻钟才能回的来呢。”
裴予明把那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一一放到那鼠洞中。“笔,墨,纸,砚,我各带了些,你且用着,待用完了,我再带些来。”
“我不上学堂,这些物件儿于我并无用处,不若你自己留着用。”
“左右我是要念书的,我来教你,如何?”
阿宁的眼睛亮起来,唇边梨涡漾开:“多谢啦,裴夫子。”
翌日,裴予明如约来教阿宁识字。
他提笔,蘸墨,写下一个工整的“宁”字,递到墙那端:“这是‘宁’,你的名字。”
阿宁觉得新奇极了,翻来覆去地瞧,复又拧眉:“阿娘曾经与我说过,宁安是我的小字,你可否写与我?”裴予明于是又写“宁安”。
阿宁拿着字条左看右看,眉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你可以,每日都来教我认字吗?”她问。
“当然可以。”他答。
于是二人每日的相见几乎就在学习中度过了。
裴予明先教阿宁《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青地黄,宇宙自混沌而生。”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太阳东升西落,明月圆缺交替,星宿有序罗列空中。”
……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李与柰是果中珍品,芥与姜则是菜中珍宝。”
“柰?是哪个柰字呢?”阿宁来了兴趣。
“是柰树的柰。”
“原来与我同名。”阿宁玩笑着说,“可惜可惜,柰是果中珍品,瑾柰却只是这锦绣堆里的一株小小杂草。”
裴予明却忽得郑重起来:“名花异草虽华贵,却是动辄凋于风寒暑湿。我偏爱奈李,有土壤便能生根发芽,有雨露便能欣欣向荣。”
阿宁沉默了片刻,然后绽出笑来:“我院里,正有一棵柰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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